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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莫家 三十四(1 / 1)

阿宝叫苦连天,此时再出去穿衣已然来不及了。情急之下,只得深吸一口气,捏着鼻子往水中一钻。奈何泉水太烫,闷在里头实在难过,阿宝耳朵嗡嗡作响,不过片刻,便烫得耐不住,只得从水中冒出头来。

阿宝吐了一口水,环顾四周,仆从不在。锦延外裳已然除去,身上仅着里衣,此刻手上正抓着一堆粉色衣裳在蹙眉细看。那堆粉色衣裳可不正是自己的?

阿宝慌忙叫道:“快放下!那是我的。”说完一句话,忙又钻入水中,仅露了鼻子及眼睛在水面上。

锦延抓着手中粉色衣裳不放,蹲下身子,望着阿宝嘿嘿笑道:“你明知道我来,却又故意跑到这里来招惹我。你的手段委实不得了……这一招,可是欲擒故纵?”

阿宝驳道:“我才不知道你要来!我不与你多说!你且出去,让我穿好衣裳再说!”

锦延摇头笑道:“这却由不得你。你既有意,我自当奉陪,却不好叫你希望落空。”

阿宝着慌,欲哭无泪,扯着嗓子嚷嚷道:“鬼才对你有意!你不要太自作多情!莫非今后路上有女子在路上遇着了你,无意中看你一眼,便都成了对你有意不成?”

锦延睥睨她一眼,自顾自地将上裳除去,仅着一条绸裤,一步跨入池中。阿宝“啊”地叫了一声,忙捂了眼,弓着身子缩到池子一角。

外头又有脚步声传来,阿宝不知是趁机叫喊的好,还是重新躲入水中,以免让人瞧见自己这副丢脸样子的好,正张着嘴呆愣之时,锦延已不动声色地将她的一堆衣裳取过塞入水中,又顺势挡在她的身子前。池水氤氲着淡淡白雾似的热气,外头便看不清他身后还有一个人。

刚刚说话的那个年老仆从领着两个仆妇端着酒菜,拎着灯笼进来。见锦延已经到了池子中,两个仆妇忙将酒菜放下,灯笼放下便转身离去,偏那个仆从眼尖,瞥见一池子的梅花瓣,微微吃了一惊,忙也躬身退下去了。

阿宝长呼一口气。

锦延却噗嗤一乐,伸手去扯她的腮帮子,嘲笑道:“你小小年纪,大可不必去学这一套。”

阿宝抹了脸上的汗水,正色道:“你错了。我原说过,我不会抢阿娇姐的男人!倾慕我莫阿宝的人多得是,也自然不屑于在你面前耍这些手段。只是我倒要问问你,你三番两次如此对我,却将我阿娇姐置于何地?”

锦延眼底迅速浮上阴霾,随即冷冷一笑:“阿娇于我,自然是不同的。”忽然又一哂,“你当真不知道你阿娇姐的心思么?”

阿宝惊住了,心底处那些似有若无的疑问刹那间有了答案,心底却渐渐迷茫起来,喃喃道:“我阿娇姐到底是什么心思?你知道么?”

锦延却又不说话了,只伸手将她脸庞上的一缕乱发轻柔地拨到耳后。

阿宝忽然道:“姐夫。”

一声“姐夫”出口,两个人俱是吃了一惊。她是第一次称他为“姐夫”,谁知却又是在这么个情形下。

阿宝微微笑道:“姐夫,我阿娇姐心里也甚是喜欢你。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我却知道……她看你的眼神,她与你说话的声调,我都看得出来。我猜想,她大约是因为过于喜欢你,便想着法子讨你欢心。只是我莫阿宝若是喜欢一个人,我自会想着法子让他喜欢上我,而不是由人摆布,所以这一次她错啦。”

锦延没有再说话,只是眼神复杂地凝视她许久,阿宝以为自己快要晕倒在水中时,他却又慢慢转身上了池子,胡乱穿了衣裳,大步走了。

两个仆妇远远地候着,见锦延不过片刻便一脸怒气地出来,不禁惶惶然,才要说话,他一挥手,让她们退下。

锦延闷闷地站了会,正要离去时,却见桑果手拎一个食盒,从旁边小径上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因跑得快,加之天色昏暗,桑果竟没发现立在树旁的锦延,径直跑到里面去了。

锦延便顿住脚步。

听桑果在里头惊叫:“咦?好好的怎么哭了?我不过晚来了一会儿,你便气成这样了?”

阿宝的抽泣声愈发的响。

桑果便哄劝道:“莫哭莫哭。我不是故意晚来,而是事出有因,等下我慢慢说与你听。你先看看今日的菜与酒可喜欢?”

便听得阿宝擤了一把鼻涕,声音里又带了欢喜,道:“好桑果,还是你会办事。”

桑果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那人今儿来别庄了……我去灶房要酒菜时,厨子们手忙脚乱,根本顾不上我。我原想着先过来知会你一声,却又被厨子拉着烧了半天的锅,他才抽空给我炒了几个菜。我装好便急急赶过来,万幸万幸,还没有遇着他。”又语重心长道,“你吃好喝好还是趁早离了这里,这几日咱们小心些总没错——怎么,你一点也不吃惊么?”

阿宝道:“他已经来过啦,不过我又把他气跑啦。”

桑果便慌张道:“好小姐,你还不赶紧出来?适才你可教他占了便宜去?”

阿宝嘴里一边囫囵吃着东西,一边大言不惭:“你也不看看你家小姐是谁?从小到大,你看我吃过几次亏?斗勇我是打不过他,但是斗智,他还差了那么一些。”

桑果便又道:“听闻那人是犯了腿疾才过来的,随行来的还有个大夫。你贪食的症候好了许多,只是这两个月的月事都没有来……不知道能不能请大夫来看看……”

随即是阿宝恼怒的声音:“我好好的,无需你操心!”又哼笑两声道,“我看他的腿也好好的。比起腿疾,他应当去看看男科的不孕不育才是。”

桑果便奇道:“这话怎么说?”

“我猜他大约是不能人道。”阿宝得意,笑个不住。

偏桑果还傻乎乎地问:“什么是人道?人道是个什么东西?”

阿宝嘴里又塞了一口东西,含糊道:“他成亲数年,小娃娃一个也没生出来——阿娇跟了他也有好几个月了,却也还是没有丝毫动静,所以我就猜他大约是不能人道……只是苦了阿娇,她最是个心思多爱发愁的性子,若是这一辈子连娃娃也没有一个,你说她整日东想西想,可怜不可怜?唉——”又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桑果跟着阿宝,也颇知道了几个古今往来有名的才子佳人的名字,却对“人道”这一略略高深的词儿似懂非懂,但心中却也晓得必不是好话,不好意思再问,啐了一口,笑道:“你却知道得多,不知哪里听来的这些混话。”又问,“咦?你的衣裳呢?”

阿宝道:“正要跟你说你,适才被一个哈巴狗儿给我拱到水里,都湿了,你快回屋去给我另找一身来。”

桑果心内疑惑,还是转身一溜烟地又跑回去取衣裳去了。

阿宝正在埋头专心吃喝,忽见一片阴影罩在头顶上,抬头一看,却又是锦延回来了。

阿宝心道不好,悄悄地往水里缩了一缩,问:“你今晚就如此这般想泡这醉泉?请再等一等——”

锦延三两下将身上衣裳扯下,扑通一声跳入水中,淌水几步便将阿宝圈入双臂之中,咬牙低声喝问:

“我不能人道?!我不能人道?!好大胆子!我今儿在这里便要叫你这个长舌妖女晓得我到底能还是不能!”

于是,他猛然揽住她水中光溜溜的柳腰,垂首狠狠地朝她呆傻之下半张着的嘴吻去。阿宝只来得及吐出一句“别这样——”便已全身僵直,只觉得天旋地转,万物混沌,脑子一团浆糊。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他却又忽然松开她,转过脸去,以手掩口,咳嗽个不住。须臾,回过身来瞪她一眼:“你吃了什么?”

阿宝心中暗暗得意,只是眼睛却不敢看向他,扭头轻声道:“臭豆腐沾辣酱。我早跟你说别这样了吧。”

他向来饮食清淡,不喜食辣,更不碰臭豆腐这等气味难闻的吃食,闻言便又觉得喉咙发痒,嘴唇发麻,赶紧转身接着咳嗽。阿宝趁这当口从池子里一下子跳出来,胡乱捡了他的一件衣裳裹在身上,将他余下的干净衣裳团成一团,丢入水中,方得意洋洋地跑了。

锦延在别庄里一直到正月初十还未说要走,虽说他并未因那日衣裳被阿宝丢掉一事来找麻烦,但阿宝终归心虚,每日里不敢出屋走动,委实煎熬,着实难过。

正月初十,阿宝磨蹭到锦延的书房,书房外有三两个侍卫正在比划武艺,见阿宝进去,竟也不阻拦,任她大大方方地进了书房。

锦延盘腿坐在书案前,正在把玩一把古剑。阿宝犹豫片刻,绞着手指,面上笑嘻嘻地道:“那个上什么元节的,我想与桑果去城中游玩……”

锦延并不答话,只是“铮”地将剑拔出剑鞘,剑尖直指向她,眼睛却又看也不看她,只对着剑刃检视了一番。阿宝骇了一跳,忙跳开几步。

“可是又想到什么逃跑的妙计?”锦延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又拾起软布,重新擦拭起他的剑来。

阿宝放了心,又悄悄走近几步,跪坐在他身侧,眨巴眨巴眼睛,一团天真浪漫:“你不杀我,我为何要逃?”又伸手拉了他的宽袖,嘟了嘴,委委屈屈地道,“周将军,好姐夫,你大人大量,莫要再生我的气啦。我实在闷死啦,求你让我出去游玩一日,可好?”见他眼中慢慢浮上笑意,忽然惊觉这是从前求爹爹时常用的招数,不由得微微心伤,又怕他说自己爱耍这等手段,忙低下头,将手悄悄藏到身后去。

谁料他却温言道:“好。只是你得与我先去一个地方。”

阿宝心中忐忑,带着桑果跟他到了到了门口,却见门口已备好一大一小两辆马车。她正要与桑果去乘后头一辆小些的马车,锦延向她微微偏了偏头。桑果悄声道:“喊你呢。”说着话,已经泥鳅般钻入后头那辆小马车中去了。

阿宝慢腾腾地爬上前头马车,锦延也掀帘入内,阿宝便往里挪了挪,给他让了些地方出来。

阿宝坐定,目不斜视,背挺得笔直。马车不过驶了片刻,她便倚着车壁,将手指塞进嘴里啃指甲。锦延伸手将她的手指从嘴里拉出来,闻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伸手往她袖笼里摸了摸,便笑道:“这手串还带着?”

阿宝睨他一眼,将手腕从他手中挣开,恼道:“这手串横竖已是我的了,我想戴便戴!你若再念叨,我不要便是。”言罢,便将手串摘下,往他怀中一丢。

锦延嗤嗤笑了两声,将手串又重新给她套上手腕,道:“你若喜欢,我那里还有许多,回去都找给你。”

阿宝在他手中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他从前见她不是打便是杀,看她的眼神不是嫌恶便是嘲讽,从未对她好言好语过。不知从何时起,两个人之间却变成这么个情形,阿宝觉得好生别扭,于是扭头看窗外,不再与他答话。片刻又惊问:“你带我去的是什么地方?不是人市吧?”

锦延伸直双腿,背靠在车壁上,双手垫在脑后,闭目养神,不言不语。

又驶了大约半个时辰,马车方才停下。阿宝急忙跳下车,看看这里的确不是人市,方才放了心。

马车停在一条青石小巷的巷口,阿宝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跟着他往里走。小巷极长,一行人走了许久,才在一座小小的破旧院子门口停下,院门敞开,上方挂了个残破的匾额,上书“徐氏永济堂”五个大字。阿宝立马炸了毛,红着脸嚷道:“我没有病!我早已好了!”说着转身要走,却被锦延不由分说一把拉住,连拖带拽给她强行拉到里面。桑果不敢跟在锦延身后,便与几个侍卫守在院门口。

院内已有三两个妇人坐在小板凳上等着大夫叫,见锦延与阿宝进去,便都看直了眼,看了三两眼,却又都齐齐红了脸,纷纷垂着头不再言语,刚刚院内还喧闹不已,忽然就变得静寂无声。里头坐堂大夫正在训斥病人道:“话恁地多!究竟是听我徐老夫子的还是听你许老三的?来来来,我这椅子干脆让与你坐!我这一院子的人都交与你来看罢!”

那被训了的许老三看年纪已有七老八十,此刻却满面陪着笑,哈着腰慢慢退了出来。徐老夫子又喊道:“张氏!张氏!”

一个妇人便起身入内,片刻,又听见徐老夫子的大嗓门道:“咦,你三日前明明好了大半的!怎么过了几日,多吃了几帖药下去又不好了?可是这几日又行了房事了?”随即又痛心疾首道,“不听我徐老夫子的话,活该你好不了!你家汉子混账,你却要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不能事事顺着他!否则你这妇人病下回便是找天王老子也治不好了!”

锦延托腮听得津津有味,阿宝却坐不住了,转身要跑,奈何手腕被锦延抓在手里,丝毫也动弹不得。

排在前头的几个妇人听到徐老夫子的话也都吃吃笑了一阵,当中一个又红着脸向同伴悄声笑道:“这小两口大约是刚成亲,便是寻医求诊也要一起来,两人又都生得好,真真羡煞人。”

那妇人声音虽小,被说的这两个人却都听得明明白白。锦延便冲阿宝坏坏一笑,阿宝生气,正色辩解道:“这人不是我的夫君,他只是我的……我的表兄而已。”

说话的那妇人嘎嘎笑道:“表兄表妹,天生一对。”

满院子的人又吃吃发笑。阿宝无奈,于是闭了眼装睡。

好不容易等前头的人都看完,锦延便又将阿宝牵入内堂,徐老夫子一天到晚对着一堆粗鄙之人,忽然见着这么一对似是画中走出来的璧人,不禁眼睛亮了一亮,言语间便随之温和了许多。徐老夫子为阿宝把完脉,又仔细问了平日症状,方道:“小娘子的病症寻常的很,看脉象也无甚要紧处,应是饮食不节,思虑过甚,气血虚弱而致。小娘子,我说的对不对?”

阿宝点头。徐老夫子点头道,“只管放宽心,我开些活血的药,你回去调理调理即可。只是千万要记住:女子若无月事,便无法生养。你心思莫要太重,不能想得太多,好生放宽心将养,日后自可好转。小娘子若是想好得快些,也可每隔五日前来针灸一次,灸上三个月,必有成效。”又向阿宝笑道,“小娘子珠圆玉润,应是个能生的。我徐老夫子看人不会错。你相公生得好,你便是心思重些也在所难免。我教你一个法儿:你只消多生几个男娃儿,他便会更敬你爱你了。”

阿宝脸红了又红,装作没有听到他这些话,只含糊道:“我不惯扎针,又怕药苦,可否制成药丸?”

徐老夫子道:“做成药丸也可,只是药效要差些。”

阿宝道:“无妨,可多做些,我多吃几日也是一样。”

徐老夫子道:“也可,只是须得等上几日。”便开了药方,锦延先取过看了一看,方交与童子去抓药。

两人出了徐氏永济堂,外头下起了小雨,侍卫送来油纸伞,锦延取过一把撑开,将将阿宝罩在伞下。侍卫们与桑果便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不敢靠前。冷风夹着细雨刮在脸颊上甚疼,阿宝便往他身后缩了缩,不敢抬头看他,便低着头数脚下青石板,她一个步子刚好一块青石板。数了几步,却发现与他两个人的步子一致,阿宝便故意慢下脚步,落在他的身后。他回头,微微蹙眉,不耐烦道:“站在雨中不走,傻了么?”

阿宝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滴,觑了觑锦延的脸色,方开口道:“正巧我十五出来观灯时可以取药。”

锦延便换了一副冷冷的神色,上上下下地对她看了看,方挑着眉笑问:“你要药丸,可是逃走的路上便于携带?”

阿宝与他对视,面上也微微带着笑道:“又来冤枉。怕我带着逃跑,你不去为我抓药便可。周锦延,你从几时起变得这么患得患失了?”

正月十一,锦延大约是有什么事,一大早便离开别庄,回将军府去了。又过了四日,阿宝早早起床,将毛球郑重地托付给厨娘。才用过午膳,阿宝就已经收拾妥当,好不容易捱到傍晚时分,才有人来带阿宝出去。阿宝领着桑果到了门口,只见门外又停了两辆马车。阿宝便向仆从笑道:“何必这么周到客气?我与桑果同乘一辆即可。”

那仆从还未及说话,阿宝有看见长安长平也候在马车一旁,忙奔过去,抓着长安的袖子笑道:“长安哥哥,长久不见,你可还好?可是那人叫你来带我去观灯的?”

长安慌忙一把将她的手扯下,正要说话,旁边马车的车帘被一只手掀起,那只手的大拇指上戴着一枚乌黑油亮的沉香木扳指,随即便见锦延便从车里面探出头来,看见阿宝,满面不悦地对她偏偏头。

阿宝挨挨蹭蹭地走过去,嘀咕道:“又是你。今日十五,你不留在府中陪你的大小老婆,却跑到这里来作甚?”

桑果近些日子也看得出将军与她家小姐之间有些奇怪,但此番听她家小姐口出狂言,吓得心儿肝儿乱颤,生怕锦延一怒之下拔出刀子,连忙往后躲了躲。

谁料锦延闻言,忽然面上就带了笑,竟像是有些高兴的样子,柔声道:“今儿晚上我要入宫赴宴,正巧眼下有空,便过来看看你,带你一同入城。”又伸手揉了揉阿宝的头发,“她们今日结伴去进香,我今日只陪你一人可好?”

阿宝叹口气,道:“悉听尊便。”

锦延也不以为忤,为她掀起车帘,阿宝只得闪身入内。留下桑果站在原地,眼珠子差些儿要瞪出来。

阿宝坐定,锦延便递给她一个药香扑鼻的布包,却是徐老夫子开的药方已然制成药丸。他却已经给她取来了,阿宝小心收好。

他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锦盒也递到她面前来。阿宝的心微微颤了颤,将锦盒打开一看,是一枚白玉簪,玉质温润,触之如婴儿肌肤,虽是冬日,却并不冰手,玉簪仅顶上镶有一粒红色宝石,此外别无饰物。阿宝纵是不懂,也晓得这玉簪定然是好东西,便藏入袖中,笑纳了。抬头看他头上,他今日也簪了一枚白玉簪,比送与她的略大些,但却未镶宝石。阿宝觉着不自在,便无话找话道:“咦,你也有这种玉簪么?”

锦延含笑看她道:“这两枚原本是一对的。”

阿宝更不自在,忙扭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手已被他拉过去握在手中。阿宝心中狂跳,风景便再也看不下去。憋了半响,还是忍不住回身看他,他嘴角含笑,也正在看着她。

阿宝试着抽手,却抽不出来,便四下乱瞅,指着他大拇指上的扳指,顾左右而言他道:“咦,你今日戴着的这枚扳指倒从未见过。”

锦延又笑道:“这扳指与你的那串手串也是一套。”

阿宝暗暗咬了咬舌头,沉默片刻,忽然又笑道:“你若是进宫的话,留下长安哥哥护送我就行了。”

果不其然,锦延恼怒,将她的手往旁边一甩,低喝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便将双手交叉放于脑后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不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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