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银身着红底黑边的喜服站在魔晶镜前,镜中的人面容如此熟悉,只是那一身红有些扎眼。
易杨在他身后看着他一丝不苟的束起长发,唯有默默递上发冠。
“真特么……没想到劳资第一次结婚是把自己嫁了。”庄银对镜中的影像自嘲一笑。魔晶镜的成像效果与水银镜一样,能将他此刻的模样照得一清二楚。
“我不懂你在想什么。”易杨说。庄银的笑容冷得吓人,一贯的粗口却听着像哭。
“你以为我在想什么?”庄银反问。
易杨纠结了下回答:“跟一个男人结婚完全不我们计划内啊。虽然我在文里是走暧昧线的,可是……你不里的人,你……”
“我知道。”庄银理好发鬓,回身露出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笑容——这个笑容平和到令易杨肝胆颤抖。“我说实话你肯定会笑我,所以我不告诉你。”
“……”先前积攒的担忧瞬间消失得干净。祸害遗千年,他脑子进水了才会去担心这货。
庄银不再说话,安静地坐下等待婚礼开始。
不久后就会有魔族侍者前来领他出去,他将与魔界的少主席跞方一起乘魔焰蛟以魔界最盛大的仪丈巡视主城。游城一周完毕,他们会来到魔宫的中央大殿,在万魔的朝拜中结为连理。
听闻当年的锡溟和方攸青的婚礼也是如此盛景。
易杨实在难以摆出祝福的神情面对庄银,他眼睁睁看着不久前霸气侧漏威胁他的人和男主执手共行,步进魔宫大殿。
席跞方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眼里盛满喜悦。
整个魔界的魔族生灵都在见证,他与师兄的结契之礼。
他是魔尊之子,万魔少主,八方魔君闻讯赶来参加他的婚礼。
无论庄银对他隐瞒了什么、有什么目的,在魔界,他终于有了底气抓住此人。
锡溟大概是真的疼儿子,庄银刚迈入殿中就能看见锡溟带着几分喜色的神情。一旁的方攸青更是放缓了表情,嘴角带笑,风姿万千。
庄银面上维持着微笑,心中想到半月前锡溟的态度稍微缓和,总算让席跞方来见了见自己。
席跞方把他带出宫殿,他们背后缀着一大堆尾巴在魔族的都城里闲逛。
不可避免的,庄银想起了曾经他们在端云山上也有过如此宁静的岁月。即使那只是短短三年。
席跞方轻轻握着庄银的手问他:“师兄,你若不愿,我会……阻止这场婚事。毕竟男子与男子……”
庄银没有任何表情,他仅是平静地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魔族。有极像人的,也有奇形怪状的。易杨说魔族外形与人越相似,其种族实力和地位越高。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般身世,魔尊锡溟与我、和我爹,明明遥不可及,却牵扯到一起。”席跞方小心翼翼地凝视庄银侧脸,他不会怨更不会自卑,雌伏于魔族孕育子嗣即便为世人不耻,他也不会对他爹方攸青的选择置喙一句。
最是难报生养恩。可是旁人会耻笑他们一家,而他最怕的便是庄银的不耻。
“不想我竟蹈了父辈覆辙。这话本当我来说才对,而不是逼婚。师兄,我早心悦于你。你若不弃,我愿一世长随,你我结契,共证大道。”
席跞方的告白仿若水到渠成,庄银沉默了。微微侧过头就能瞅见席跞方眼里的波涛暗涌。
席跞方喜欢他?
在万仞峰崖底,几乎绝望的他看见席跞方的第一眼,那时的感激与日后平淡的点滴相处纠纠缠缠,纽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直到他设计背叛,失忆之后他们又再次相见。不断的算计与利用中,那些封印识海深处的情感重新萌芽。
庄银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栽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倘若当初在崖下救自己的不是席跞方,他还会心动吗?
席跞方对子凌总是无限包容而极尽温柔,在席跞方眼里披着子凌皮的那个他是不是只是一个可亲的孩子?可是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是哪个身份的庄银都是爱着席跞方的。
爱,所以……不可以。
庄银什么都不能期许。更不能给予对方任何承诺,何况是一生一世共度这样庄重的誓言。
他们两人继续走下去只能步向死局。悲伤的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作的。
“契结同心,至死不渝。”
“契结同心,至死不渝。”
仪式的最后是两人在魔尊的面前立下誓言。
这是另一种同心契,穷奇说万年前它曾是夫妻间最庄重的誓言。它没有强制性的约束力,它只是一种信念。然而立此誓时不诚之人最终的下场无一不悽惨。
天理昭彰,天道轮回。
契结同心,他和席跞方虽然心意相通,但永无善果。
庄银知道自食恶果的时候就要到了。
易杨心中隐隐觉得不安,赖在作为新房的东宫殿外不肯走,穷奇和锡溟相交多年,友谊深厚,嘴上没什么好话,心里倒是真心实意祝福好友之子。只是它和易杨一样颇觉不安。
庄银那小子性格有多恶劣它素来清楚,锡溟如此强硬霸道堪称逼婚的行为他怎么可能平静接受?况且将代表魔界信物的镯子扔掉时的话语着实算不上顺耳。
易杨和奇穷惴惴不安,锡溟方攸青心怀甚慰,席跞方则喜不自胜。
他走进寝殿,眼里的柔情能挤出水。
今日他脸上的笑容全不是伪装,皆是发自肺腑的愉悦。他心悦的师兄一身红底黑纹喜服,与他黑底红纹的礼服正相反。此时此刻,他们已然结契,是道侣,是夫妻,是天道认可的家人。
“师兄。”席跞方走到床边,低头弯腰,细细观赏他的所爱之人。称不上出众的平凡相貌在喜服的映衬居然透着丝□□惑。
能被庄银诱惑的,应该只有席跞方了吧。
“庄银。”席跞方在庄银身边坐下,一手揽住他的腰肢,一手抬起庄银尖削的下巴,并将自己的脸渐渐凑近。
由始至终庄银都没说话,被动的任由席跞方亲吻。
火热的舌钻进嘴里,温暖的手慢慢解开绸带、衣襟,席跞方把庄银压在床上。锡溟不想儿子在床上抓不到主动权,可是在前几天耐心教导过他。不过此时的席跞方动作全凭本能,覆在所爱慕的人身上,他的血液都为之沸腾。
由其是当他发现庄银开始浅浅的回应的时候。他激动得撕烂了喜服,探手往下。
席跞方的吻灼热疯狂,豪不掩饰他的本性。庄银张大嘴尽力回应,却被吻得只能瞪大眼承受一切。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吻,也将是最后的。
漫长而激烈的吻终于结束,席跞方迫不及待顺着他的脖子向下,一点一点亲吻。而庄银努力平复呼吸,找回自己的声音。
“席跞方,看看我。”
“嗯?”席跞方埋头在庄银身上,并未第一时间抬头。
“看清楚。”庄银的声音陡然改变,席跞方惊诧地停下,惊觉身下的人身高变了。“看清楚我是谁。”
熟悉的声音。席跞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猛然抬头,看见一张清秀白净的少年面庞。
“子……”席跞方的双眸忽然充血,血色渐渐侵龚,自丹田处爆发一股强劲的魔气,以似能焚尽一切的霸道之姿轰然炸开。直面这股力量爆发的庄银当即被震碎全身经脉。
以庄银的实力根本护不住自己,他暗嘲自己真是个傻x,明知道面对的是男主,爆起种来连天道都害怕,他还妄想在席跞方的盛怒中保全自己。
“子凌——!”席跞方发出悽厉的怒吼,右手贴到自身丹田处抽出一柄短剑,半点不犹豫的送进眼前人的腹部。
千均一发之际庄银翻身一闪,短剑捅进腰侧,横竖避开了丹田要害。
没想到他事先把席跞方的罪己剑藏起来,这家伙却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他的短剑。仔细想想,好像是掉落妖界时遗落的那把。
厚重的宫门轰然炸裂,守在附近的穷奇跃进殿内,挥翅将席跞方扇开。
暴怒之下的席跞方入魔已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受到攻击只知还手,暴虐的魔气仿佛撕裂空气,直扑穷奇而来。穷奇眼中红芒大盛,眼都不眨的挡下魔气。
席跞方体内的魔族血脉正在觉醒,霸道的魔气替代灵力游走经脉内,丹田中的金丹被魔气包裹,寸寸蜕变。
“都不要命了!”穷奇弹出尖利的指甲扭身朝席跞方跃去,若不是看在锡溟的情份上,早在妖界它就该舍他们而去。结果一个二个的尽是不省心,好好一桩良缘闹成这个德行。
“庄银!”易杨贴着墙根冲进来,扑到床边只见血淋淋的庄银侧躺在那,半死不活的,顿时吓得他面色煞白。
“没……”庄银张口想说他没事,可嘴唇张开只有血往外涌。易杨伸手来替他擦掉唇边的血。
穷奇和席跞方在旁转眼交手百招,突然一股磅礴充满威压的魔气破墙而入,化为数道黑色的锁链桎梏住席跞方,将其拖入黑暗。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