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当是最后一处客栈了吧?”
刘睿影登上路边的小土坡,用手在额头上比划着,遮挡着太阳,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样式和前面一模一样的客栈。
这两日,他们没有入任何一家客栈中大吃大喝,就这么风餐露宿的,赶到了下危州前。
眼下只要过了这最后一个客栈,再走不到三十里地,就可进入城中。
这条路,蛮族智集走过一次。
黄杉少年虽然也走过,可惜他是个疯子。疯子的话很难听懂,所以也就失去了任何参考的意义。
“是最后一个……”
蛮族智集有些欲言又止。
明明下危州就在眼前,可他却并不高兴。
出门这么久了,马上就要到家,任凭谁都应该兴高采烈的才对。
“咱们也算是一路走过来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刘睿影拍了拍他的肩头。
“我知道这一路上你不进任何客栈,是为了避免麻烦,节约时间。但这最后一处客栈,却是躲不过去。”
蛮族智集说道。
“为什么躲不过去?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大不了给他放下买路钱便是。”
刘睿影说道。
他对平南王域这种世家纵横的局面已经深有体悟。
最后一处客栈,是所有前往下危州中人的必经之路,想来也会有些特殊才是。
有钱能使鬼推磨,刘睿影本着这个想法,早就准备好了银票。
“要是你穿着中都查缉司的官服,一定没有人敢拦你,还会把你客客气气的送进城里去。但要是你就这种打扮,客栈却是必须得进去一次。”
蛮族智集说道。
刘睿影想了想,并未往下追问。
因为蛮族智集根本没有必要欺骗自己。
若是真有意外,他大可亮出自己查缉司省旗、诏狱第十三典狱之类的身份。而他一旦暴露了自己是漠南蛮族中人,必定会被捉住,然后活活切死在下危城下。
在这种时候,他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刘睿影。
靠山若是倒了,他要么在外流浪,要么冒死闯一闯。但这两种选择,哪里有舒舒服服,大大方方的走进城里得好?
故而现在他给刘睿影的建议,却是最为中肯的。
即使听上去有些奇怪,但也绝对不是坏事。
“听人劝,吃饱饭。”这道理刘睿影也清楚,都是些老生常谈了。不过一个道理之所以会变得老套,正是因为他好用。用的人多了,道理才会变得老套。要是这道理完全是胡扯,自是也没几个人用,便也能称得上是“标新立异”了。
“这处客栈还是他们一家人?”
刘睿影伸手朝后指去。
“还是一家人,是第一家老板的小女儿,前面几家掌柜的亲妹妹。”
蛮族智集说道。
“他们还有个女儿?你不说都是儿子和儿媳?”
刘睿影反问道。
“这个女儿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蛮族智集耸了耸肩解释道。
他觉得自己一开始就对刘睿影说起过,但眼下被这么反问,他却是拿不准……这几天都在赶路,只顾着埋头走。要不是那黄杉少年是个话痨,不停地叽叽喳喳,即使没有人同他说话,也可以自顾自的说个不停,他的脑袋早就“走”成了一盆浆糊……
方才看到这最后一家客栈,脑子里还能想起些需要注意的东西,归根结底还都是这位“话痨”的功劳。
“抱养的?捡来的?”
刘睿影一下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这两个词有什么区别?我只知道不是亲生的。”
蛮族智集说道。
刘睿影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他可不是书塾里的先生,这两个词的意思,虽然有很大的不同,却是不影响他理解蛮族智集话中的意思。
看来最后这家客栈,却是个女掌柜。
女人最是难缠……尤其是女掌柜,女老板娘。
刘睿影下意识的想起震北王域矿场上的那位,不过人家可是青府的大小姐,在震北王域也算是一方诸侯。
这家人即便是垄断了从中都城到下围城之间的所有客栈,但终究也是仰仗他人鼻息,在夹缝中讨口饭吃罢了。
下围城中的那些个世家吹口气儿,明天这些个客栈定然就会全部换了掌柜。这理又能到何处去说?谁的拳头硬,谁的剑更锋锐,谁就是道理。
不过这样的小势力能在夹缝中活的如鱼得水,自然也是有的独到之处。蛮族智集告诉刘睿影,他们家之所以能如此,正是因为走通了欧家的门路。
有欧家在上面照拂着,却是谁也不敢打他们的主意。虽然眼睁睁看着人家吃肉,自己喝汤,那也比连骨头渣都不剩要好得多。
三人还未走到门口,就闻到一股子浓重的马粪味。
这说明,的确是没有人能够省略最后一家客栈,就像是进入下围城前的一个必要仪式,谁都得来这露个脸才行。
客栈门口足足有二十几个驻马石,上面已经拴满了缰绳。
平南王域产马,这边的本地马大多个头不高,身材矮小。客栈门口拴着的这些,全都是清一色的良驹。毛色澄澈,每一根尖儿上都泛着油光。还有的四蹄踏雪,额头上一抹嫣红,看的刘睿影却是激动不已。
他本就喜欢马,尤其是在这广阔天地下,这么多的良驹汇聚在此地,更有种澎湃之感。是查缉司内的马棚不能比拟的。
虽然都是马,可马最重要的就是自由和奔放,在马圈的马虽然被精心看护,皮毛鲜亮,牵出去十分的有面子,贵气十足,可那双眼里,却充满了疲惫与无神。
这里的马与其说是马,倒不如称作物品,不能随性奔跑,永远被困在那一角之地。
野外的马虽然满身泥污,却能率性奔跑,呼啸在天地之间。
释放本性还是任人观看,都不是马能选择的东西。
说到底,无论是什么样的马,都逃不过失去自由。
刘睿影下意识的把手伸到后腰,摸了摸那根从老马倌手里顺来的烟杆,想着要是他也在此地,定然会嗤之以鼻。
养马之人,向来都是觉得自己的最好,看不上其他任何。
想到这里,刘睿影不禁笑了笑。
但他还不准备就这么走进客栈中,便在院子里闲逛起来。
门外拴着这么多马,但客栈里却是安安静静。
正在诧异间,刘睿影抬头看了看天,发现现在也就刚刚破晓不到一个时辰,客户中那些住店的江湖客们,昨晚定然是喝了场大酒,现在还没有起来。
不到日上三竿,估计客栈中就会如同个鬼域似的。
转悠了片刻,刘睿影觉得有些无聊,反正客栈的们敞开着,便走了进去,将倒放在桌台上的长条凳取下来三张,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静静等着。
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还在梦乡里,有一人却是在刚刚破晓时,伴着鸡鸣,起了床。
女掌柜先下楼收拾了昨夜的狼藉,然后便将身上沾染了油污的脏裙子脱下,扔到了墙角,连同一双缎面的绣鞋。
刘睿影环顾大厅时看到了墙角处女人的衣服和鞋子,不由得摇了摇头……心想这女掌柜也是个泼辣的主儿。
这样的客栈,往来的都是男人,谁不是刀头舔血,一身火气?再加上赶路日久,不沾荤腥,骤然看到女人的衣服,难保不会想入翩翩。
本就火性难耐,如今更是被牵扯的情难自制。
越是这样的人,想要从她手里讨到一星半点儿的好处,就越是困难。
与刘睿影端坐在楼下,一个人思忖不同的是,女掌柜正在楼上洗澡。
整个客栈共有五层,但房顶上却另外搭建了个阁楼,用作浴室。
女掌柜日复一日,都是破晓时就起床,收拾完昨夜的杯盏,在大堂里脱的一丝不挂后,就一头钻进浴室里洗澡,这一洗,就是足足两个时辰。
女人洗澡本来就慢,但能洗两个时辰的,也着实不常见。
但不一般的人总是有些不一般的癖好,能洗两个时辰的澡,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足以见的这位女掌柜的不一般。
中都城里还算是夏天,可漠南的气候靠近沙漠,寒凉要早来很多。现在已经是初秋。
初秋,难得的艳阳天。
即使在干燥的漠南,这个季节雨水也会充沛起来,又是甚至可以下一整夜不停息。
不过此地还是看不出下过雨的痕迹,因为土地和空气都太过于干燥,以至于雨滴从云上落下来,就干燥了一半。落在地上后,却是立马就渗透下去,表面看不出任何。
清晨的空气最是通透。
不管如何,昨夜的雨还是让空气中有了些潮湿之气。
雨云在几个时辰前已经散去,阳光透过顶棚照了进来,照在女掌柜的浴桶里。
桶里的热水盛到三分之二的位置,刚好在她的身子进去之后,可以淹没到脖子。
木桶里的水,很是安静,毫无波澜。
阳光照射在上面,就像是照在一面镜子上,翻身出一大块亮,笔直的打在阁楼的顶棚上,似是要与天上的阳光作对。
按照平时,这位女掌柜应当已经躺在浴桶里,但今日他却磨蹭了些许。
因为昨夜,她的床上不止她一个人。
要是一个人的话,她绝对不会有丝毫耽误。
因为从睁眼开始,每一天要忙活的事情都是固定的。
收拾完杯盏,她就要洗澡。两个时辰之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崭新的绣鞋,就要到后院中切草料喂马。
这个活计却是要比收拾杯盘碗盏更加辛苦,也会把衣服弄得更脏。
但她不在乎。
因为在喂马之后,她会在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却是不洗澡,只换衣服。
等女掌柜换好衣服,再次从楼上下来时,便一头扎进后厨中,切十斤新鲜的牛肉,这是昨晚就准备好,放在木桶里,丢入后院中的井里冰着,保持新鲜。
她要用这十斤牛肉和二十五斤米,煮上一大锅肉粥,当做早饭,给住店的客人们吃。
这家客栈,午饭和晚饭需要自己另外掏钱,但是早饭却是包含在房费之中。
虽然简单,可好歹也有十斤牛肉,算得上良心。
这几日,因为下危州中的北乡胡家要拍卖一坛“满江红”,来往的人多了好几倍,所以她昨晚准备了足足二十斤牛肉,五十斤米。
来的人多了,做买卖的当然开心。
昨夜这些江湖客以及世家子弟,足足把客栈中的酒喝光了一半。
按照一坛酒十斤来算,这些人在晚上的几个时辰之内,却是喝下去了几百斤。
女掌柜从不喝酒。
她不喝酒不是因为受不了酒的腥辣,而是因为她想不通这么多酒喝下去,却是到了身子的哪里……许多人明明看着瘦弱,但又能喝下和自己体重相当的酒。
每次见到这样的人,女掌柜都会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生怕他被这酒胀死了,自己还得给他买棺材收尸。
死人倒还是小事,但人一死,这房钱、饭钱、酒钱却是没了着落。
客栈中来来往往的人不黑不白的,也没个亲属家人,最后还得她自己赔本去买棺材……这般简单的算计,是个做生意的人都清楚要吃亏!
水井里的木桶还装着牛肉漂浮在井水上,井口周围已经围上来了几只野狗。
昨夜有雨,掩盖了肉味。
现在天气晴朗,肉味从井里飘出来,引得这些野狗们吠叫不止。
女掌柜也是被这阵狗叫所吵醒的,一睁眼,已经比平时醒的要晚了半个时辰。
她的头有点痛,身子还被一只手抱着。
很是小心的,想要从这只手里挣脱出来时,这只手的主人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嘴里发出几声呓语,手上不自觉的抓紧了几分,正巧捏到她胸前的敏感,让她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
这张床上除了她自己,从来没有别人睡过。
但凡事都会变得。
没有什么能够一直保持下去。
就像她根本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喝酒,因为被酒涨破肚子这种死法又滑稽,又痛苦。
女人即便要死,到了不死不可的时候,也希望自己是美的。
可肚子一旦被涨破,里面的东西都会稀里哗啦的流出来,怎么样都是不美的。
现在看来,喝酒并不会被涨破肚子,只会让自己的身子变得更加敏感,让脑袋有些疼通。
正是因为半坛子酒,所以她的床才分出了一半给背的人睡,她的身子也分出了一半,被另一只手搂着,最终她却是也起晚了半个时辰,导致她现在还没能在浴桶里躺着。
女掌柜的头发很长,每次沐浴前,她都会把头发仔细的盘在脑后。看着镜子中的样子,着实有几分傻气。但女人洗澡和洗头是两码事,决计不能一概而论。
况且她洗澡都要两个时辰,要是再算上洗头,恐怕再加一个时辰都不止。
好在昨晚客人们都喝了许多酒,今日并不会早起,所以她虽然耽误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去,却也并不显得多么着急。
当她将一条腿伸进浴桶时,桶里的水比头顶的阳光要暖喝的多。
浴桶的边沿垫着一条厚厚的,雪白的毛巾。
这家人无论男女老幼,都对雪白色的毛巾有一种执念。只是各自的用法不同,女掌柜没有血缘的哥哥喜欢用雪白色的毛巾擦拭桌台凳子,而她却是喜欢将三条毛巾摞起来,放在浴桶边沿,洗澡时当做枕头。
整个身子都被水淹没,能漏出来的,只有一部分脖颈和脑袋。
她提着肩膀,用力王上凑了凑,同时脑袋朝后仰去,让脖颈靠在毛巾做成的枕头上。
如此一来,她的身子便不由自主的朝上浮起,尤其是双腿和双脚。
脚指、脚背,还有膝盖,已经露出书面。
但她并不喜欢自己的腿脚。
常年在客栈中操劳的缘故,她的腿要比一般女人的粗了不少。脚却是生来就大,这是爹妈给的,没法埋怨。
以前客栈的后院中没有水井,每日吃水都得用扁担去五里地外挑回来。
这双腿不知走过了多少个五里地,变得粗壮也情有可原。
不过她的腿虽然粗了些,但肌肉却非常紧实,没有任何赘肉,也没有松垮的皮肤。
女掌柜的羡慕那些每日在府邸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殊不知那些女人衣服下面都遮掩了好几层赘肉。
真要光着身子站在一起,谁羡慕谁还说不定。
脚大却是也有脚大的好处。
小脚固然看着可人,但却走不了沙漠,踢不死野狗。
女掌柜这双看上去不那么可人的脚,却是能在沙漠中走上七天七夜不打晃,还曾踢死过五只想偷吃牛肉的野狗。
她对于自己的身子,最满意的地方是双臂个双手。
这一双手,虽然每日洗涮、切草料、熬粥,但依旧那么的白嫩,丝毫看不出一点沧桑的痕迹。
掌心柔软的,就像是最好的美玉雕琢而成的把件,润的一口就能咬下来似的。
按理说,长久的刺激就会使人衰老,不论男女都一样。
但这句话却在她的双手上错的极为彻底。
当一个人对自己的某一个方面或是某一个部位极为满意的时候,便会自然而然的关注起他人相同的地方。
昨晚之所以会喝酒,是因为那人有一双同样好看的手。这双手倒出来的酒,一定是好喝的。即便倒出来的不是酒,而是马尿,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昨晚之所以会有人上了她的床,也是因为她觉得被这双手搂着身子,一定会感到无与伦比的幸福。
她可以不看这双手主人的脸,也不看他的腿脚是否利索,肚子上有没有赘肉,甚至可以在床上什么都不做。
只要被这双手抱着、抚摸着,那一切就都值得。
再热水的浸泡下,她的头疼得到了些缓解,但又觉得肩膀有些酸痛。
从未被人抱着睡过一整夜,导致她的肩膀不适应。
一夜中,有好几次都因为翻身被这双手和臂膀弄醒,可她却舍不得从中脱离出来。
现在她却是又在想着,要是那双手能给自己揉捏一下肩膀该有多好?
但她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虽然是初逢人事,可她也知道男人都是什么德行。昨夜发声的,无非是酒劲上头,两人做了一夜夫妻。说好听点,叫做露水姻缘。
想着想着,她便闭上了双眼。
趁着水还足够温热。她便把这热水想象成那双手,正从四面八方抚摸着她的身子。不知不觉,脸上却是又红如晚霞。
忽然,两股比浴桶中的水还要温柔的东西,贴在她露出水外的肩颈上。
她以为自己定然是在做梦,还自嘲在梦里却是都这样没有出息……
可这触感却又如此的真实,梦里怎么会感觉到温度?
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彷徨……若是睁开眼,这种感觉骤然消失,岂不是让自己更加失落?但要是就这么逼着眼睛,心里又会既不甘心……
“这力道还好?”
言语传入她的耳中。
鼻息喷在她的耳根上。
安静的环境里突然出现的声响,让她心头一缩,睁开眼睛就要从浴桶中跳出去。
那双手差距到了她的意图,立马朝下发力,按住了她的双肩,使得她根本无法抵抗。
她第一次发现,这双手除了温存,竟然还这样有力。
“刚刚好。”
女掌柜说道,重新又闭上了双眼,享受起来。
但这阵舒服却并未持续多长时间,那双手在揉捏了片刻之后就停了下来。
女掌柜惊慌的睁开眼,扭过头朝后看去。
看到他仍在,顿时舒心了不少。
“我知道你一洗澡都是两个时辰,但今天却是不行。”
此人说道。
“为什么?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洗澡是两个时辰?”
女掌柜疑惑的问道。
“第一个问题。因为你的客栈中来人了。第二个问题……”
此人说道这里突然停住,对着她笑了起来。
“第二个问题?”
“至于第二个问题,你当真要听?”
此人问道。
“当真!”
女掌柜虽然迷恋他的双手,但更对他这个人所知道的事情感到好奇。
他就像漠南的风雨一般,令人琢磨不透。
昨晚喝酒时,女掌柜就注意到,客栈中的许多人都在看着他,然后交头接耳的嘀咕着什么。
但他却是一副坦然自诺的样子,自斟自饮。一口酒下肚,再吃一口卤牛肉,一粒洒了花椒粉的油酥花生米,最后在喝一口牛肉汤,如此循环往复。
一个被大家所议论的人,不是大好人,就是大恶人。
现在这世道,做十件大好事或许没人知道,但只要做一件不大的坏事,定然就会扬名百里。
女掌柜在客栈中迎来送往,见过的人比漠南的风雨淋过的人还要多,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但她着实是想不到这么一双手,究竟能做出什么样大奸大恶的事情来。
“至于第二个问题,是因为我偷看过你洗澡。”
此人说道。
“不可能!”
女掌柜极力否认。
她的浴室是一单独的阁楼,四面都不通透,唯有头顶上开了个天窗。要是有人偷看,她怎么会不知道?
“我说了是偷看,那自然是不会被你发现的。”
此人摇了摇头说道。
女掌柜平心静气的一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被偷了东西,正是因为不知道身时候丢的。被偷看洗澡,也是因为不知人什么时候来的。
既然对方打定了主意要“偷”,自然就不会被自己发现。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洗澡需要两个时辰?”
女掌柜接着问道。
“因为我足足偷看了两个时辰。从你进这浴桶开始,一直到你起身离开。”
此人回答道。
女掌柜听后笑了起来。
虽然偷看洗澡并不是件好事,甚至极为下作。对被偷看之人没有任何好处,甚至还很吃亏。
可一个男人若是愿意用两个时辰的时间看一个女人洗澡,那这个女人该有多大的魅力?
这世上没有任何赞赏比方才这人说的话更有效。
即使下作,却又足够直白。
“所以你早就来过这里?”
女掌柜说道。
“三天前。”
此人抬头望着天说道。
“那为何昨晚才进客栈。”
女掌柜很是不解。
偷看了三天自己洗澡,眼瘾是过足了,难道就没有别的想法?三天前和三天后,他的双手不会有任何变化,依旧会让自己意乱情迷。
他若是三天前一到此地,就大大方方的走进客栈,却是也用不着去偷看自己洗澡。而自己却也能多被这双手爱抚两个夜晚。
“我在等人。我以为他昨晚就会到,结果来了风雨,他应当是耽误了行程,所以今早才到。”
此人说道。
女掌柜眼神中闪过一瞬落寞……果然美好并不能长存。
这些男人,习惯了风流。心都是铁打的,脸皮却有无数张。你觉得他对你动情,其实是因为他换了一张脸皮罢了。
她自然而然的认为,他所等的人定然是个女人。这女人的腿比自己要细,脚比自己要小,说不定手也比自己更好看。
此人察觉到女掌柜心绪的变化,终于大笑了起来。
“胡思乱想有什么用?不如自己下去比比。”
女掌柜贝齿轻咬着嘴唇,当下心一横。
他所等的女子不管是怎样的人间尤物,下楼看看又有何妨?这里毕竟是自己的客栈,她身为掌柜,本就该坦坦荡荡。
“哗啦”一声,女掌柜从浴桶中起身。
女人之间的胜负欲,抵消了她对那双手的依恋。
回到房间中,匆匆穿好衣服,鞋子,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要匆匆下楼。
刘睿影在大厅中听到楼梯上的响动,立马把目光投了过去。
女掌柜在楼梯的拐角处,放慢了脚步,心里却是又有些发虚。
她拽了拽裙子,让裙摆把自己的脚这样的更多些,同时又挽起了袖子,露出自己最为满意的双手和小臂。
但大厅中的三人,显然让她失望至极……一时间,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