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扫着落叶,万物沉寂,就连平时聒噪的虫叫声也已经静谧了下来,只听得见呼呼的风吹,显得穆丹斋格外的凄冷。
云飒与黄忠祥就站在那穆丹斋的前方。
只是季涯不知为何就这样不自觉的跟了过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想看什么。
看着她投入那个人的怀抱么……
突然心竟然有一丝的绞痛,季涯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苣青抬眼望见微微皱眉的季涯,一言不发。
那小小的穆丹斋里的主人似乎已经听到了门外来客的脚步声,婉言相劝:“皇上请回吧,今夜狂风大作,必有骤雨,不宜抚琴。”
话未落音,豆大的雨珠已经落下来了,风肆虐的扬起云飒明黄的衣角,却又瞬间被雨珠打了下去。
“哎哟,皇上下雨了,咱们快回去吧,这位姑娘应当是不会抚琴了的。”黄忠祥的脸上被雨珠打到了,发觉下雨了,赶紧踮起脚尖为云飒遮雨,一边说道。
云飒没有说话,仿佛万年的沉寂漂浮在穆丹斋的院子里,滞留了一切气流。
雨越下越大,云飒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像一尊木头一般一动不动的而立在那儿。
在不远处的季涯也是这般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突然有一刻,他祈祷着那扇门不要打开。
但是事与愿违,零落早就知道了云飒不会离开的,从窗缝往外看,云飒的衣裳已经全部被打湿了,一缕发丝顺着雨水轻柔的贴在他无与伦比的俊颜上。
隔着一扇门,零落亦踌躇着,他终于是来了,等这一天也终于等到了,这是她计划的第一步,开门……便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不……她本就没有回头的路了。
她的手放在了门把子上,思忖良久,听着雨声一点一滴的落在的地上,打在她的心底。
那张脸,曾经无数次的出现在自己的梦中,想要拥抱这他。
但是如今自己却千方百计的要靠近他,即将成功的时候,却有一丝的抵触……这是为何?
零落终于下定了决心,“哗”的打开门,门内的烛光微弱,却依稀看到还立在中庭的云飒,零落露出惊讶的表情。
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云飒的目光就紧紧的锁在了身着月白色青鸾长裙的零落,雨水似乎根本模糊不了他的视线,此时天地间,他的眼中只有那向他走来的一抹倩影。
月白长裙曳地而来,仿若云中仙子。娥眉淡扫,却尽得洗尽铅华之素姿。
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他的心重重的漏了一拍后,便油然生出一阵欣喜。
竟然是她!还好是她!
零落撑着一把油纸伞,赶忙将云飒的身子遮住。
“皇上如何不听劝,民女内心实在惶恐。”
那一刻,云飒的眼神变得灼热,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零落本就纤弱的双手,他的手掌很大,而且很温暖。
零落没有挣脱,只是默默地低下头将云飒领进了屋内。
屋外不远处,远远注视着他们的男子,眼中闪过一抹的痛色,转身走了。
零落让玥儿生起炭火,黄忠祥很识趣的站在门外。环山和玥儿将姜汤和炭火准备好之后,也退出了穆丹斋。
炉火旺盛,却也没有云飒望着零落时眼神中那一团火焰来得旺盛。
零落给云飒递过一杯姜汤,说道:“皇上,这是姜茶,方才着了雨,喝些姜茶暖暖身子,切莫着了寒。不然民女是千万条命也不足以赔罪的了。”
云飒的嘴角一抹淡笑,说:“是呀,若不是你,朕也不会淋了雨,这样说来,你还真是要被罚了。”
“民女之罪,还望皇上宽恕。”零落惶恐的刚要跪下,却被云飒扶住了手。
两人肌肤相碰,云飒的眼神中燃起无限的情欲。
“那朕便罚你……成为朕的女人!”云飒的大手一把拉过零落,零落软软的掉落云飒的怀中,她没有推开,她本就不能推开。
衣衫滑落。
窗内一室旖旎,窗外一片心伤。
黄忠祥再门外守着,突然想起了皇帝出门前吩咐自己不要带伞的事情,才释然的笑了起来,原来皇上是故意,若不是这般,怕也见不到这美若天仙的女子一面呀。
想想都七日了,皇上竟然能熬了过来,真的没有让自己去查那穆丹斋住的是何人。这样对一个女子重视承诺,怕是除了皇后慕容清之外,就只有这名女子了吧。
不过就是皇上夜夜辗转难眠之时,折腾的自己也不好入睡了,黄忠祥摸摸自己的黑眼圈,再看看穆丹斋里的灯光,终于露出舒心的笑容,唉……明晚开始终于可以好好睡觉了……
清晨的鸟叫声啼破轻梦,零落睁开眼睛,身边的那个人的温度已经冷却。
“小姐,您醒啦。”
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她问:“嗯,皇上呢?”
“皇上已经上早朝去了,吩咐我们不用叫醒你,让你多睡一会儿。小姐,您先洗把脸吧。”玥儿说道。
“玥儿……我想泡个澡。”
“额?哦哦哦……我马上去准备。”玥儿愣了一下,不过因为是零落的要求立马就去准备了,突然回过头来说,“小姐,皇上临走的时候说,圣旨稍后就会到来,让您早点准备好接旨。”
“嗯,知道了。”零落闷闷的应答了一声。
零落起身梳洗,床单翻开,低下赫然是红色的血渍,环山将床单叠起来,正要拿出去给浣衣局的宫女。零落喊住了她,说道:“不用拿去浣衣局,在穆丹斋洗洗就可以了。”
环山只是愣了一下,心想着小姐可能是害羞,于是就将那床单在穆丹斋洗了。
泡在温水里,她的身子才完全的放松,身上的每一处都自由的呼吸着。
水雾弥漫,玉体通透。
却在那如玉一般的手臂上看见了一处伤痕,血还未干……
零落侧头看见那伤痕,用水在那伤痕上浇了又浇,知道看不到血为止。
她早就将环山和玥儿屏退出去了,只有她一人,将药箱拿来,为自己上好了药,缠好绷带之后才将环山喊进来添水。
娇兰殿
“你再说一遍!皇上早朝的时候从哪里回来的!”陈芸玲的手紧紧的握住手里的小碗,那碗里盛的是淮山小米粥,乳白色的稀饭在她的手里颤颤的发着抖。
“回……回娘娘的话,在穆……穆丹斋……”那李敬欢的头只顾着低下去,生怕陈芸玲生气将桌子上的东西推到砸到自己的脸上。
“穆丹斋!穆丹斋……”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三个字。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碧落也是一愣,那个女子终于是要反击了么……
陈芸玲将手里的碗筷往地上一掷,再也忍不住的气愤,骂道:“那个狐媚子风岚,都搬到穆丹斋去了竟然还不安分,想着法儿的勾引皇上!还有你们!你们这群饭桶,不好好的看着皇上!如今这是要怎么办!哼!那个狐媚子,我断不会放过她!”
说完陈芸玲甩袖子已经走出了娇兰殿,向着东宫走去。
“娘娘,您这是要去那?!”碧落想要拦住陈芸玲,但是陈芸玲此时正在火气上,哪里听得进去,只说:“我要把那狐媚子杀了!”
碧落一听,便知事情不好,急忙劝导:“娘娘,如今她已经被皇上宠幸了,您再去必然会引起皇上的注意的。况且您这样大动胎气,上了肚子里的皇子该怎么办!”
陈芸玲才听不进去,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前走去,脚下生风了一般,恨不得现在马上到零落的面前,将零落的脸撕个稀巴烂,“哼!宠幸?皇上到现在都没有下旨封他名分,她就只是一个被宠幸过后遗弃的弃妇!我哪里怕她!”
“娘娘……”碧落不住的喊,但是陈芸玲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碧落的喊声吸引了正在御花园闲逛的琪贵妃。
一身艳丽的宫装的琪贵妃抬眸望去,看见陈芸玲正气冲冲的往东宫的方向去了,便向问道:“那可是丽嫔?”
“回娘娘的话,是的。”答话的是芳华姑姑。
看着陈芸玲的样子,琪贵妃一时想不通,于是问芳华:“她这么急冲冲的往东宫的方向去作甚?”
“奴婢不知。”
琪贵妃将手里的一株海棠小心的把玩着,皱眉问:“东宫可还有人住着么?”
“东宫一直没有妃子在住了,不过听说前几日有个秀女被丽嫔下令迁离了毓秀宫,似乎搬到了东宫的穆丹斋去了。”
“穆丹斋?可是风岚秀女?”
芳华姑姑年纪大了,稍稍思索了一下,才确定的说:“是的。”
“皇上这几日都没有踏足后宫,这丽嫔难不成是耐不住性子要找人撒气去了?”
“听说,皇上今日早朝的时候是从穆丹斋的方向过来的。”
琪贵妃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抬眸微笑道:“哦?是么……这事可就变得有趣极了,走,去看看。”
琪贵妃将手里的秋海棠放下,芳华姑姑将海棠花接过,捧在手心里,不敢丝毫的怠慢,那是琪贵妃最爱的海棠花。
尾随着陈芸玲到了穆丹斋,却才刚刚靠近,就听到了一阵的破门声音,紧接着是陈芸玲的大嗓子:“风岚,你个狐狸精,你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