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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有情有义(1 / 1)

莫日根邀请我去他家的“仙人柱”里过夜,他住的“仙人柱”与他父母住的“仙人柱”相距不远,他妻子比他小二岁,他儿子已经八岁了,我先和莫日根一起去老人居住的“仙人柱”拜见了二位长辈,我向二位老人屈膝施礼,在鄂伦春的传统礼节中,施礼的姿势男女有所不同,男子向长辈请安时左膝向前,右腿向后并微屈,右手稍向前伸,女子向长辈请安时要两腿并拢,右手或双手扶膝,然后向下微屈双膝。在向长辈请安时,还要口称“阿巴嘎日阿?”(平安或身体好吗?)长辈回答平安之后礼毕。莫日根的父亲热情地和我唠些家常,还拿出自家酿制的马奶酒邀请我共饮,我知道鄂伦春的规矩,在家中,老人的地位最为尊崇,尊老爱幼是鄂伦春族人最看重的礼仪,吃饭、喝酒都要请老人坐在主位,当老人邀请客人一起喝酒的时候,老人递给你的第一杯酒一定不能先喝,必须要回敬给老人,请他先喝,只有这样才算是尊重他们的习俗,吃肉、吃饭也一定要等老人动手以后其它人才可以动。老人家看我如此懂得礼数,愈加高兴,我们边说着话、边喝着酒,不知不觉天色就慢慢黑下来了。老人喝了不少酒以后露出醉态了,我和莫日根搀扶着把他父亲安顿歇下。把老人安顿好了以后,我和莫日根回到他住的“仙人柱”里,我们两个坐下慢慢开始唠嗑,“仙人柱”里的布置通常都是在地上先铺上一层细树枝,在细树枝上再铺上一层粗细均匀的圆木,原木上再铺上一层厚厚的干草,这样能防止潮气对人身体的侵害,在干草之上再铺上几大张熊皮或狍子皮,这样高出地面很多后,能让“仙人柱”里非常暖和。

和莫日根闲唠嗑的时候,我才逐渐了解到鄂伦春人一直把猎马和猎狗当作他们生活中最好的朋友,他们进山狩猎常常就是背着一杆猎枪、骑着一匹猎马、后面跟着几头猎犬,就能在茫茫林海中纵横驰骋,所向披靡。所以他们对猎马和猎狗的感情极深,从来不吃马肉和狗肉,即使猎马已经不再强壮,猎狗已经衰老也都任其自然老死。鄂伦春猎人驯养追捕猛兽的猎犬大多是土狗、蒙古细犬和布特哈犬这几个犬种,土狗忠诚勇敢,即使面对虎豹熊狼也敢于力拼,但是缺少机敏和灵活。蒙古细犬身体成长方形,腹腔宽大,腰部纤细,腹部皮肤松弛,背微弓,非常适合高速奔跑,蒙古细犬嗅觉灵敏,追踪耐力持久,适合长距离追踪野兽。蒙古细犬长喙、长腿、细身、长尾,腿长爪利。但蒙古细犬身体单薄,不适合用来猎捕大型猛兽,在与虎、熊、豹、狼的正面对抗中很容易因剧烈的冲撞而受伤吃亏。更多时候,猎人是利用蒙古细犬快速的奔跑速度和爆发力捕捉幼狍、狗獾、貂、野兔、野鸡这些体型稍小些的动物。“布特哈”在满语里是狩猎、猎场的意思,布特哈猎犬不但勇猛而且嗅觉灵敏,最重要的是布特哈猎犬在捕猎的时候非常机敏灵活。它能分辨出各种野兽的体味,循味追踪,确保不把猛兽追丢。野鸡、山跳个头虽不大,但非常擅于潜伏隐匿踪迹,看起来很容易猎获,但是使用伏猎的方法往往不能轻易得手。但是在百米之内,草里即使只藏着一只野兔,都能被布特哈猎犬嗅出来,进而快速出击猎获。

野猪是山里非常难斗的猛兽,皮糙肉厚还有一副大獠牙,猎人使用弓箭、枪支有时候都很难对付野猪,尤其是枪漏子下的大公孤猪更难对付,对猎人的安全威胁极大。可是布特哈猎犬对付野猪特别有一套,布特哈猎犬不与野猪斗狠,专攻野猪的致命要害,抽冷子就对野猪的阴囊卵蛋处下口,卵子被布特哈猎犬咬入口中,再强悍的公野猪也得疼死。所以山里的野猪最怕遭遇布特哈猎犬,那是它们最大的克星。在山里,捕貂最好的时节只能在冬天,那时的貂皮成色最好,但是深冬时节,天寒地冻,山高路远,猎人只有依靠布特哈田犬的敏锐嗅觉才能找到貂的藏身之处,布特哈猎犬能轻松找到貂穴,找到以后它就会先安静的埋伏好,耐心等待时机,如果发现貂蹿到树上,布特哈猎犬也不着急乱吠,而是伏在树下,保持体力,貂是没有耐心的小兽,在树上呆不了许久就会下树,布特哈猎犬就会猛冲上去,一口咬住,这一口讲究很多,不经过长期训练的猎狗很容易会把貂皮咬坏,只有训练有素的布特哈猎犬才能做到点到为止,一口咬在貂的腰上或头上,而且还能不咬坏珍贵的皮毛。

鄂伦春人平时在不出猎的情况下一般都会将猎马散放,任其自由的在山林间吃草休息,有时马自己回来,有时十天半月不回来也不担心,要用马的时候,只要拿一装盐巴的盆前去林边敲击呼喊,自家猎马就会很快从林子里回来。有时马也会自己回家吃些盐然后又进到山去,所以鄂伦春猎人的马匹性情十分勇悍,即使面对野猪、狼这样凶残的野兽也毫无畏惧。在踢、咬之间尽显野马的狂傲不驯。有了猎马和布特哈猎犬的强力助阵,枪法精准的鄂伦春猎人在大森林更是如虎添翼,所向无敌。

我也向莫日根解释了上次上山猎熊没有喊他的原因,主要是考虑他们鄂伦春猎人特别忌讳猎熊,除非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进山打猎轻易不会去猎熊。鄂伦春人一直都认为熊是自己的祖先,他们把熊尊称为雅亚。他们看到熊的不少动作很象人,如熊能坐在那里用前爪进食,能用后腿直立行走,还会用前肢作眼罩遮光窥视远方。最重要的是鄂伦春人坚信熊是由鄂伦春族祖先变的。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个鄂伦春猎人上山打猎,被一只母熊抓住以后关在在山洞里不让出去,母熊几年以后生下一只幼熊,后来猎人逃走了,母熊生气后就把幼熊一撕两半,一半扔给了猎人,一半抱在了自己怀里,随母熊的就是熊,随猎人的就成了鄂伦春人的祖先。所以鄂伦春人称雄熊为祖父、舅父,称母熊为祖母、舅母。猎到熊时会说“可怜我了”。打死熊时说“成了”或“睡了”,忌讳说“打到”,“打死”。打到熊,要把它抬回来,抬的途中,要象死了长辈一样边走边哭。快到“仙人柱”时,猎人要学乌鸦的叫声,部落里的人一听到乌鸦叫,就知道是打到熊了,也要学乌鸦叫声迎接,打到熊以后都是由全部落的人共享。在熊剥皮之前,猎人先要把熊的睾丸割下来挂在树枝上,这预示熊已经没有能耐和力量了,然后再用一根硬木棍塞进它的嘴里,让它咬着东西,据说这样它就不会报复杀它的猎人了。

做完这些才能给熊剥皮,然后把熊肉切成许多小块煮熟,再拌上熊脑浆和熬好的熊油,而且吃肉还有讲究,上半身的熊肉是让男人吃,下半身的熊肉给女人吃。如果女人吃了熊上半身的肉,当年就会被熊咬死,在吃熊肉之前,女人还要给熊磕头,然后才能吃肉。所有人围坐在“仙仁柱”的篝火前一起吃熊肉,一边吃一边还要学乌鸦“嘎嘎”叫,暗示是乌鸦在吃熊的肉,而且熊皮必须送给部落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者。吃完后,还要把熊骨搜集到一起进行风葬,葬熊的葬具一般有两种:一种是用柳条编织成棺材,把熊骨放在里边,外面用柳条盖好。另一种是把熊骨用草包扎起来,熊骨由四个人抬着,边走边哭,前往打死它的地方进行风葬,把熊骨放在树杈上或在两棵树之间搭一木棍,然把熊骨挂在那里,葬熊骨时人们还要再次装哭,就像家里的亲人死去一样。莫日根听了我的话,憨憨的一笑。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没法改,他重重的拍了我的肩膀一下,说了一句话:山神“白那恰”能作证,你不是汉人,你和我们鄂伦春人一模一样,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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