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计中计(1 / 1)

“不!”萧魅失声惊呼,她本能地扑上去,但却什么都无力去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玉蝉的身体在她眼前飞起来,再重重地摔倒在地,口吐鲜血,眼看是活不了了。

君陌心的身手她了解,挥出的一掌可以排山倒海,纤弱的玉蝉哪里承受得住。

暴怒之下,他竟然杀了玉蝉!他竟然杀了玉蝉!

萧魅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再次晕过去。她在这个世上最最在意的两个亲人,竟然自相残杀!

而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根本无力去阻止。只因为她只是一缕没有存在感的魂魄,床榻上躺着的只是一具躯壳!

“把这个贱婢拖进刑房,没有本座的命令,不允许再放她出来!”君陌心冷声喝令道。

萧魅腾起一线希望,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君陌心并没有当场杀了玉蝉。

也许他知道玉蝉是她最信任的人,既使暴怒之下,他仍然留了玉蝉一条性命,并没有当场直接打死。

谢天谢地!萧魅已是泪流满面,满心的都是感激。

感谢君陌心没有杀了玉蝉!他真得太好了!

唐琪亲自喂了萧魅一碗催吐药,让她将刚喝下去的参汤统统都吐出来。

蓉儿拿着痰盂接了吐出的秽物,唐琪再喂萧魅饮了清水漱口。

幸好君陌心发现得及时,及时吐出了喝进去的药才能够安然无恙。

弄妥了一切,唐琪再扶着萧魅躺下,为她盖好了锦被。

也许是折腾了这一番,萧魅乏了,躺下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唐琪对始终站在床榻前的君陌心,说:“得小心些,也许毒婆婆还会下手的!”

君陌心思忖片刻,命令道:“从现在开始,你看着她,寸步不许离开!本座去把那个老妖婆揪出来!”

唐琪清眸一亮,知道君陌心重新信任了她。她颔首道:“你只管去,萧妹妹有我照顾!若有任何差池,所有罪责我一人承担!”

*

玉蝉被拖走的时候,萧魅也想跟了去,可是刚走了两步,她突然意识到不能离开这间屋子。

在召魂的法师回来之前,她得保证待在离肉身最近的地方,这样才能在第一时间召魂成功。

再说,就算她跟着玉蝉去刑房有何用呢?她救不了她,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无奈伤心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几经权衡,萧魅还是选择继续留在屋子里面。

唐琪看守着萧魅的**,悉心地照顾着她,比一位母亲看护自己的儿女还要用心。

天色渐渐暗下来,又是一天过去了。

萧魅越来越虚弱,只能躲在一个暗角里苟延残喘。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那位传说中的银光方丈什么时候能来。

她以手托腮,在灯光下静静地看着唐琪。不知为何,看着看着,竟然遍体生寒。为何,她觉得她那么像凌飞雪呢!

虽然萧魅从没见过真正的凌飞雪,但她几次见过她的幻影。腊梅虽然跟凌飞雪生得像,可是气质丝毫不一样!就像余心扮的女装虽然肖似君贵妃,但气质一看就截然不同,两个档次的人。

腊梅只是形似神不似,而唐琪却是形似神也似。

萧魅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遍体生寒的感觉,现在她是鬼,唐琪是人,按理说人该怕鬼的,为何是鬼怕人呢!

正在思忖的时候,唐琪突然回头四顾,似乎察觉到这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存在。

“萧妹妹,你在吗?”唐琪轻声地呼唤着。“如果你在的话,能不能给我一点儿提示!”

又来了!君陌心也说过相同的话,可是萧魅根本没有办法提示她。因为她只是一缕无形的幽魂,除了毫无存在感地飘来飘去,什么都做不了。

唐琪起身,点燃了一支熏香。

萧魅只觉有些头晕,就伏在那里打起了瞌睡。原来,魂魄也能犯困啊!唐琪点的是安神香吗?

*

君陌心回来的时候,已是戌时左右。唐琪正伏案打盹,听到响动,就抬起头来。

“回来了。”唐琪打了个哈欠,道:“怎么样了!”

“武如意不知道逃到哪里,没找到她!毒婆婆被本座一掌重击吐血,可却让她给逃了!”君陌心不无遗憾。

他是想留着毒婆婆的活口,审问出破解离魂术的方法,没想到这倒给了她可乘之机。毒婆婆看起来老态龙钟,却堪比黄鳝都要滑,转眼就逃了。

唐琪吃了一惊,困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你在哪里找到的毒婆婆!”

虽然她对君陌心的本领毫不怀疑,可是如此高效率还是令她瞠目结舌。要知道毒婆婆擅长易容遁术,想抓住她可好比大海捞针般。

但君陌心下决心要去做某件事情的时候,似乎根本就难不住他。

“她既然出现在府里,总有迹可遁!”君陌心冷笑,道:“这些天本座就着令乔战和谢启明二人全力追查毒婆婆和武如意的下落,她们以为狡免三窟能兴风作浪,本座出手就能封了她们所有的巢穴!”

唐琪根本不必问也知道今天肯定经历了一场血战,而对方死伤惨重。“可是,没有捉住她们,还是没办法破解离魂术!更何况,毒婆婆和武如意潜逃,她们会不会……”

“如果不怕死只管来!”君陌心端起茶壶,斟了杯茶水。

“等等。”唐琪忙阻拦道。“茶水冷了,我给你换壶热的来。”

君陌心放下了茶壶,任由唐琪去做这些原该婢女做的事情。

她情愿做这些事情,而他默许她做这些事情,只因为她十分欢喜这么做。

君陌心看得出来,只要让唐琪侍候他,她就会十分欢喜满足。

隐隐约约的,他能感觉得出来唐琪对他的好感和暧昧情愫,只是她从未将这情愫出口,而他也没打算点破。

等唐琪拎着茶壶退下后,君陌心看了眼她纤细的背影,眸光有些复杂。

回过头,君陌心坐到了萧魅的床榻前,习惯性地将她揽进了怀里。

就在这一刻,萧魅距离君陌心最近的一刻,原本昏睡的萧魅猛然睁开眼睛,张开嘴,喷出了一道血雾。

距离太近了,完全来不及躲避。血雾的霸道毒性君陌心早就见识过。当初摄政王司徒贤就是被这血雾所伤,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君陌心纵然武功盖世,可他并非金钢不坏之身。也许他的血可解毒雾,但肌肤却同样会被毒雾侵蚀。

君陌心虽然无法闪避,却可以吐气吹开那团毒雾。可那样的话毒雾就会反击到萧魅的脸上,她同样会毁掉容颜。

电光火石的瞬间,寻常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然而,君陌心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当那团血雾喷到君陌心无铸的俊颜上,萧魅在旁边大叫:“小心!”

她不忍去看,更加无法想象假如君陌心那张倾世的绝色俊颜假如被毒雾侵蚀之后该是多么的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室内可怕的安静起来。

萧魅鼓起勇气缓缓抬首,看到令她惊诧意外的的一幕。那毒雾就弥漫在君陌心的脸上,却无法侵入。

君陌心的脸部似乎罩起了一层透明的玻璃外罩,将那团毒雾隔离在外面。他一动不敢动,因为稍动弹,那团毒雾就可能流动,伤到萧魅。

他不忍让她的身体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然而,这个时候,萧魅的肉身竟又突然暴起,手指变得尖利,直刺君陌心的腹部。

君陌心抓住她的手指,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折叠,躲开了那团毒雾的同时,将萧魅扑倒,用自己的身体掩盖住她。

就在这时,唐琪拎着沏好的茶水走进来了。

“出去!”君陌心手忙脚乱,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余力去顾及唐琪。然而,他的阻止来得太晚。

唐琪走进来,就看到了眼前可怕的一幕。她出身唐门,也是施毒的行家,当然认得血雾。一声惊呼,手里的茶壶就掉落在地,碎瓷和茶水溅了一地。

也许是响动惊扰了萧魅,她再次暴怒起来,嘴里发出可怕的尖啸声,疯狂地攻击君陌心。

君陌心想制住萧魅倒也容易,只是他还要顾及那团如影随形的血雾。

血雾能够察觉到空气的流动,剧烈动作会招至血雾的进攻。

果然,随着萧魅的大幅度挣扎,那已经停滞的血雾再次找到了攻击的目标,向着君陌心和萧魅飞了过去。

“小心!”唐琪脱下了外袍,用尽所有力气飞扑上去,兜住了血雾。

外袍无法收服血雾,却可以阻拦一会儿。君陌心终于抱着萧魅躲开了血雾的攻击,但唐琪手里的外袍也很快被血雾给融化。

“快撒手!”君陌心提醒道。

唐琪撒手不迭,好在她机灵,并没有沾到毒雾,可是如此一来也是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几乎与此同时,萧魅突然踢出一脚,重重地踢在唐琪的后背上。

“小心!”君陌心阻拦不及,唐琪忙着对付血雾,根本没注意到背后会有人踢她,踉跄前倾,一张俏脸就扑向了那团血雾。

君陌心一手挟住萧魅,快如闪电般奔过去,他以常人无法超越的速度,赶在唐琪扑向血雾之前用另只手拉住了她。

他一手挟着一个女子,成功躲开了血雾的另一波攻击。

唐琪捡了条性命,浑身虚脱般大汗淋漓。如果方才扑上去,别说能不能保住性命了,她容颜尽毁,丑如厉鬼,那简直比死还可怕。

君陌心拎着唐琪和萧魅,退后的同时,勾起那张桌案挡住了追袭过来的血雾。

檀木桌子十分结实,但也无法长久支持。那血雾以令人惊悚的力量在蚕食着木桌。

“快……快找皮囊!”唐琪缓过一口气来,提醒道。

对付血雾只有靠兽皮囊了!因为血雾唯一无法腐蚀就是兽皮囊!也许是兽皮坚韧的质地恰是血雾的克星吧!

君陌心知道,可是寝室里哪里寻找兽皮囊。

唐琪撕下了帐幔,拎在手里,对君陌心说:“你快带着萧妹妹出去,这里有我应付!”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要唐琪想方设法拦挡着血雾,稍稍拖延片刻,君陌心先带着萧魅逃出去,他自然能找到兽皮囊来收掉血雾。

“你行么?”君陌心有些不放心。

“快走!”唐琪性格温柔娴雅,从没有高声说过话,但此时刻却厉声喝斥:“没有时间了!保护萧妹妹要紧!”

君陌心犹豫了一下,他终归无法将唐琪抛下,一把拽住她的玉臂,道:“走!”

说罢,他挥出一道罡气罩,成功拦截住了那血雾,将萧魅和唐琪都带出了寝室。

“嗵!”寝室的房门关闭,至少可以阻挡那血雾片刻。

“来人,用兽皮封住门口!”君陌心命令道。

一声令下,青姝很快就拿来了兽皮,转眼就将整张门都封了起来。

君陌心轻轻吐出一口气,他这才吩咐属下赶制兽皮囊,他准备亲自将毒雾收进囊里。

刚才虽然惊险,万幸没有伤到……

就在君陌心松了口气的时候,只听唐琪一声尖叫。“小心!”

君陌心这才意识到危险。

他根本就没有戒备过萧魅,也从不认为萧魅会伤他。哪怕萧魅真得伤害他,他也知道那是她被毒婆婆操纵了神智,身不由已,伤害他并非她的本意。

可是,习惯是件可怕的东西。就因为他习惯信任萧魅,才对她没有足够的戒备和重视,所以同样的危险才会反复上演。

就在君陌心携着萧魅和唐琪二人险险躲过一劫,悄悄松了口手时候,萧魅又出手了。

这次竟然还是毒雾!

萧魅的嘴里竟然藏着两个毒囊,谁都想不到她吐出一个,嘴里还有一个!

甚至,这比第一次还要难以防御。因为紧张过后的松懈很致命。

那毒雾已经扑到了君陌心的脸上,可却找不到入口的位置,因为他的周身又覆盖上了一层冰罩,血雾仍然无法侵入他的肌肤。

他没动,因为知道一动,毒雾就会弥漫,伤害到距离他最近的萧魅和唐琪。

“你别动,我来!”唐琪伸出玉手,接过了青姝缝制起来的第一个兽皮囊,轻声地说:“都别动!”

她用那只兽皮囊瞄准了血雾,准备罩向它。

就在这时,萧魅眼中寒光一闪,突然又推了唐琪一把。

唐琪低呼一声,就再次一头撞向那团血雾。

“小心!”君陌心拂袖一振,唐琪的身体就平移开丈许,险险避了过去。

可是,她却捂着额角痛呼出声。

“小姐!”蓉儿尖叫一声,扑了上去,拉开了唐琪的手,顿时哭起来。“天呐,我家小姐中招了!魔君快救我家小姐!”

君陌心捡起了唐琪掉落在地的皮囊,将剩余的血雾统统装进了皮囊里,然后点了萧魅的穴道,再拉起了唐琪。

唐琪的额角被血雾溅上了一滴,顿时开始了溃烂。

君陌心毫不犹豫地划破指尖,滴出鲜血涂擦到了唐琪的额头。

仿佛天生的克星一般,血液所到之处,溃烂的伤口立即伤止了继续蔓延,流露出了鲜红色的血液。

“快拿镜子来!”唐琪惊呼一声,俏脸上完全失去了素日的镇定和恬淡。

毕竟,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来说,毁容破相是件堪比性命般重要的事情。

蓉儿拿来了铜镜,哭着对她说:“小姐,你……你的额角破了……”

虽说君陌心用血液帮她遏制住了毒性蔓延,但那被毒雾侵蚀的伤口约有铜钱大小,在左额角,伤口烂出了一个很深的洞,目测多半会留下伤疤。

唐琪拿过铜镜,照了照,两行清泪溢出了眼眶。但她还是强忍住悲伤,转过身来,看向君陌心。“你没事吧!”

这是第二次,她不顾自身安危却问他有没有事。君陌心觑着她额角兀自流血的伤口,道:“你的伤口需要止血!”

毒性已经解了,虽然已经不再继续蔓延溃烂,可是那伤口若是不处理就会一直流血不止。

唐琪接过蓉儿递过来的雪白帕子,捂住了额角的伤口,勉强道:“我没事的!你快看看萧妹妹有没有事!”

确定君陌心没事之后,她又关心萧魅。虽然是萧魅害得她差点儿毁容……或者说已经毁容。

毕竟,她美丽的脸庞多了一个铜钱大小的伤疤,再也不复曾经的完美。对于一个女孩来说,这是多么沉痛的打击。可她并没有任何的失态,也没有对萧魅有任何的怨恼。

君陌心抱起了萧魅,对青姝吩咐道:“去本座的书房里取出多宝阁左边第三格里的药匣子,拿出来给唐姑娘让她敷伤口!”

“是!”青姝领命而去,同时惋惜地看了看唐琪额角的伤口。这么美的一张脸,留下了伤疤,的确是件很遗憾的事情。

*

鸡飞狗跳地闹腾了一阵子,萧魅终于重新躺下,君陌心却在详细检查她的身体。

唐琪走进来的时候,额角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看得出来已经敷上了青姝拿来的药。

君陌心剥掉了萧魅的外袍,开始慢慢地脱掉她的中衣。他必须详细检查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排除任何可能存在的威胁。

“毒囊可能就是萧妹妹被暗算的那天,毒婆婆塞进她嘴里去的!”唐琪推测道;“这妖婆子知道一个毒囊奈何不了你,所以就准备了两个!”

言下之意,萧魅的嘴里不可能再藏有第三个毒囊。

因为萧魅中了离魂之术,身体虚弱,神智不清,吃东西也仅食些流质食物,根本无人发觉她的嘴里藏着两只毒囊。

这实在是件可怕的事情。君陌心将萧魅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她的身上不再有任何的威胁之物,这才将她搂进怀里,微微阖起眸子。

他有点儿累了,是心累!

提防身边之人的暗算是最累心的事情!曾经,他对萧魅绝对的信任,现在却要提防着她。

“明日,刀护法应该能返回!”唐琪觑着君陌心,她知道他心情极为糟糕,却仍然劝慰道:“你必须要坚持住!如果这个时候你崩溃,谁能来救萧妹妹?除了你,谁又是她的依靠呢!”

半晌,君陌心抬起头看向唐琪,从她清澈的眸子转向她刚包扎好的额角。开口时,他的嗓音有些暗哑:“你受伤了,不去好好休养,还关心这个关心那个!”

唐琪怔了怔,他在责怪她!可是她的清眸却涌起一丝欣喜,因为他在关心她!

他生气她明明受伤,还可能留下伤疤破相,她毫无所觉,当没事人一样,只顾着来关心他和萧魅。女子的傻气令他生气,自然也令他心疼。

“我……”唐琪似乎刚记起自己受伤的事情,她下意识地伸手抚向额角,摸到了包扎好的伤口,清眸一阵黯然。

君陌心终于放下了在昏睡的萧魅,起身走到唐琪身边,帮她察看伤势。

他解下了她额角上包扎的纱布,看到已经被血雾腐蚀出一个血洞的伤口,虽然血已经止住了,但仍然血肉模糊,看起来十分可怕。

一个美丽的少女从此额角就要多这样一个疤洞,甚至可能保留一辈子,这实在是件可怕的事情。

君陌心再次割破手指,用鲜血给她洗涤伤口。

“不要!你干什么!”唐琪本能地躲避着,“毒性已经解了,你的血没有什么作用了!”

君陌心攥起铁拳,狠狠地击在墙壁上。他终归是无力的!他的血可解世间百毒,但却对伤疤无能为力。

“我没事……”唐琪见他难过,忙安慰道:“慢慢地……时间久了说不定没有那么明显了……再说,我可以用头发遮盖一些……”

但这些宽慰君陌心的理由是那么苍白无力,即无法说服君陌心也无法说服她自己。说着说着,唐琪就垂下眼眸,黯然无声。

许久,君陌心仍然面向墙壁,没有回头。他开口道:“你先回去吧!魅儿暂时有我照顾。至于你额角的伤疤……本座会想办法去弄一些祛疤的灵药给你!”

唐琪清眸一闪,知道君陌心在打什么主意。她也没有矫情地拒绝,只是抿了抿唇,略含揶揄地道:“上次采花事件已经让整个皇宫沸沸扬扬了,你若再闹出些故事来,恐怕陛下就不会放你走了!”

君陌心不由微微勾唇,待到意识到他竟不自觉地被唐琪逗笑,又有些讪然。他对着墙壁,继续沉默。

此时的沉默,无疑意味着打算结束二人对话。

唐琪知道适可而止,君陌心对她态度的变化已经很大了,这跟初识她的时候截然不同,她该满足。

“你不止要照顾好萧妹妹,还要照顾好你自己。”唐琪深觑他一眼,转身离开。

直到唐琪离开,君陌心缓缓转过身,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地沉默着。

萧魅在旁边看得酸味直冒,君陌心看唐琪的眼神竟然有那样一种意味深长的留恋不舍。

难道说,他到底还是动心了吗?

*

入夜,唐琪揽镜自照,看着铜镜里面映照出的额角伤口,她黯然无语。

“小姐……这……可怎么办呀!”蓉儿喃喃地低声道,不由流下了眼泪。

容颜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是多么重要,而唐琪额角的伤口分明是已经破相了。

唐琪慢慢地对镜敷药,那是青姝拿给她的。

“小姐,你……你用的什么药!”蓉儿自小跟着唐琪一起长大,对药的气味十分敏感。

“没事。”唐琪淡淡地,道:“就是魔君赏赐的药,不过是添了点料而已,量不大,只会让伤疤更明显些。”

“小姐……”蓉儿完全搞不懂唐琪的想法。“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唐琪竟然将君陌心给的伤药里面添加了让伤疤更明显的药物,这不是害自己么!但蓉儿知道,唐琪这样做肯定有她有想法。可是,什么想法都无法跟女子的容颜相比啊。

见蓉儿急切的样子,唐琪微微一笑,道:“我的伤疤越明显,在他心里的印象就越深刻。他会想办法寻遍天下灵药帮我抚平伤疤的!”

蓉儿终于明白了唐琪的意图,但这真得太冒险了。“万一……治不好呢!哪个男人不喜欢美丽的女子,破了相的女子总是……”

“君陌心不喜女色,萧魅也不是什么天姿国色!他更看重的是心意相通!”唐琪看着铜镜,并没有因为额角的可怖伤疤而感到难过。她慢慢地道:“每当他看到我的这个伤疤就会记起,我是为了他,才被他的女人弄伤,他亏欠我的!”

蓉儿咬咬唇,不敢再多说什么。但她的心里却跟唐琪持不同的意见,总觉得男人还是喜欢美丽的女子。可是小姐坚持这样认为,她也不好反驳她。许久,才道:“玉蝉挨了魔君一掌,被拖进了刑房,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不会让她死的!”唐琪肯定地道:“萧魅没有苏醒之前,他不会取玉蝉的性命!玉蝉最好祈祷萧魅活着,否则萧魅一旦咽气,他会第一个让玉蝉给她殉葬!”

蓉儿颔首,道:“小姐说得很有道理。魔君宠爱萧大小姐,爱屋及乌,玉蝉纵然犯下大错,但他担心处死了她,萧大小姐醒过来之后无法跟她交待,才留了玉蝉一口气!唉,什么时候魔君能对小姐像对待萧大小姐那样宠爱就好了!”

尽管蓉儿从没看好过君陌心,始终认为君陌心比南宫钰更难搞。可是唐琪显然跟她的想法并不一致。事实可以证明,唐琪的努力没有白费,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君陌心对唐琪的态度有了巨大的转变,从开始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到现在的熟稔信任。

蓉儿实在佩服她家小姐的本领。假如君陌心是一条不驯的蛟龙,而她家小姐就有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本领。

唐琪脸色却慢慢凝重起来,良久,方轻轻叹了口气。“不会有那样一天了!因为……他已经爱上了萧魅!”

也许她经过努力可以消除君陌心对她的猜疑隔阂,但却未必能让他爱上她。她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君陌心对这张脸的留恋程度。

一度她认为君陌心对凌飞雪完全没有了感情,否则不会对她拒之千里之外。现在看来,事情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她按照自己的推断行事,收获颇丰,甚至君陌心对她的情感的转变程度出乎她的预料。

凌飞雪可能欺骗伤害过君陌心,才让他对容貌肖似凌飞雪的唐琪产生很深的戒备。唐琪就是要打破他对她的戒备,让他重新信任她。

虽然她付出了一些代价(额角的伤口),但她认为这很值得。能让他时不时记起萧魅对她的伤害,让他记起她唐琪对他的付出,这伤疤绝对值得,而且有必要再加深些(用药物控制它不要太快愈合)。

看着铜镜里的那张面容,唐琪笃定地绽露出一缕微笑。

*

一个嘈杂的四合院里,竟然住了十一家。白天的时候,这里孩子哭,老婆叫,鸡飞狗跳,热闹无比,就连插脚的闲地儿都没有。

真得很难想象怎么能在这种环境里生活,只为了生存的压力,因为这里的房租比较便宜而已。

到了夜晚,嘈杂的四合院才能稍稍安静下来。

不过,最近两日,这四合院的租户又多了一家,那间堆放杂物的柴房也被租了出去,听说租房子的是祖孙俩。一位满脸皱纹老到没牙的婆婆,一位衣衫褴褛满脸菜色的姑娘。

祖孙俩似乎是讨饭的乞丐,但却到底能付起一间柴房的租金,所以就住了进来。

没有人关心她们是谁,从哪里来,准备到哪里去。

反正住在这里的都不是什么有能耐的人!凡但有点儿本事的,都不会住进这十几家人合租的嘈杂拥挤的地方。

到了晚上,破旧的柴房燃起了一碗油灯,昏黄的灯光照着四面通风的柴房,显得愈加破败凄凉。

那一老一少的对话就在这昏暗而寒冷的柴房里低低地响起,像夜里游荡的鬼魂。

“你猜到给我们送地图的是谁了吗?”

“猜不出来!”

“一定是君陌心身边亲近的人,而且……也想着取他的性命!”

“那又如何,不过是白白送死!现在我们俩都负伤了,可曾伤他一根头发!”

“你最最憎恨的那个女人不是着道了吗?她中了老身的离魂术,七日之内如果不能及时招魂,她就活不了了!”

“哈,老天有眼!”

“你先别忙着高兴,听说君陌心派了刀锋去安阳寺请银光方丈来给萧魅召魂!”

“可恨我们都负伤,不能阻止刀锋!”女子咬了咬银牙,悔声道:“早知如此,就该带来乌鹤那个老道!”

正在对话的祖孙俩正是毒婆婆和武如意,她们俩都负了伤,而且遭到了君陌心发的追杀令,如同丧家之犬般四处逃窜。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就逃到这个肮脏拥挤的四合院里藏身。

最拥挤最肮脏的地方,反倒是最安全的藏身之地。这四合院里住着十一家人,再多一家似乎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暂时,毒婆婆和武如意就藏身在这里养伤。她们狼狈不堪,只求自保,根本没有能力再出去兴风作浪。

两人都易了容,看不出本来的面目,武如意的脸色腊黄,姿色平平,绝不会引起任何男人的垂涎,因为她现在不想再招惹任何麻烦。

“只要我们能躲过这次关劫,就还有机会!”武如意的眼中迸射出寒芒,冷笑道:“起码我们知道君陌心的身边有一个叛徒,他也想着要他们夫妻的性命!”

毒婆婆却提出了质疑:“那人送给我们府邸的地图,提供府里的巡逻岗哨等等详细情况,还故意打开了边园的角门放我们进去,提醒我们对萧魅施离魂术来,控制萧魅的神智之后,就可以让她乘君陌心不备之时下手。这个计划看起来很完美,但是……遇到君陌心我们就完全失去了对萧魅的控制,等于功亏一篑!老身觉得那人应该还有所动作,说不定他只是利用我们达成对萧魅施离魂术的目的,至于后面……他会亲自下手!”

武如意将此事细细虑了一遍,也觉得颇有蹊跷。“此人心机深沉,筹划缜密,倒很有几分独孤晚的行事风格!难道说,独孤晚早就在君陌心的身边派了人,不过是借着我们祖孙俩的手来个打草惊蛇,他才好趁机下手!”

如此一想,困扰了她们多日的疑点顿时破解,随即豁然开朗。不过,这让她们愈加忿懑。

“原来独孤晚只是利用我们打头炮,混淆君陌心的视听,真正对他下手的另有其人!”毒婆婆差点儿没背过气去,狠狠地一捣拐杖。“老身被姚夭那个黄毛丫头给骗了!”

武如意冷笑着,语气不无讥诮:“原来婆婆重新出山不是为了如意啊!这下我才明白,原来是为了讨好妖公主!”

“什么妖公主,现在还不是跟我们一样,依傍着独孤晚过日子!”毒婆婆忿忿不平。“老身一大把年纪了,倒是无意于争名夺利,可就这样老死山林,到底还是不甘心!再加上那丫头能言善辩,竟然着了她的道!”

毒婆婆又悔又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等到她意识到危险时,却已经迟了。

武如意一把掐住了毒婆婆的脖子,两眼迸射出寒芒,喋喋地怪笑道:“老婆子,既然被别人利用,不妨也被孙女利用一回吧!只要吸了你的全部修为,我的伤势就能立即痊愈!我替你去完成独孤晚的命令,也替你去领赏,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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