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柳析一行人快要抵达侯府的时候,就不由停下来了。
这位柳家五公子,更是只能下了马车,迈步前进——
原因无他,实在是前面的车马太多了,虽不能说是摩肩接踵,但有限的街道中,横七竖八的摆放着几辆马车,再加上马车周围的仆从、家丁,柳家的马车想要强行突破进去,肯定要剐蹭碰撞。
与其如此,倒不如亲自步行了。
不过,他这一走下来,前行了没有几部,就碰到了不少熟人。
“这不是柳五少么,怎么?你也来求见定襄侯?你家也有人失陷在敌营?”
“听说你最近出长安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是去拜访定襄侯的?还是与我们一同在这里等待的,前面的人都还没让进去呢,真是的,我家老头子也是拧巴,这么大的事还不亲自来,非要我来,我哪有什么分量,让人家侯爷见我?”
“是啊,看看这周围,哪个不是急着、等着,但见不着啊!”
“唉,别说你们了,我当初还和侯爷一起玩耍过,不是一样难见,不过这也正常,若是随随便便就见了,这等时候也有隐患,柳五,劝你一句,和我们一同在此等候吧。”
这些个人,大部分都是长安各大家族的世家子弟,其中不乏与柳析交好的,平日里一同寻欢问柳的“友人”。
不过,柳析谨记着父亲的嘱托,更知道当前情况紧急,肯定不会耽误,最多只是点点头,敷衍两句,根本不会停步。
而且在他的心底,还隐隐有一股傲气。
你们想要求见侯爷不成,但和你们这些见风使舵的货色不同,我是在侯爷危难之际,主动投靠的,是真正有眼光的,自是会见到侯爷的。
这般想着,他步履匆匆,只是这心里多多少少还有些疑惑,自家与侯爷算有交集,过来问询也就罢了,他们这些人八竿子都打不上的,这时候也来问询,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柳析也没打算就此深思,还是当务之急要紧。
越是往里面走,前面的人数反而就越少,但柳析也注意到,等候在这里的人身份逐渐提升,不再是单纯的世家子,多多少少有些职位了。
又走了两步之后,他竟是发现,那王景等在前面。
这王景在长安颇为有名,其叔父王立庭不日便要调入中枢,为吏部侍郎,所以他这个侄子也是水涨船高,影响力很大。
往日里柳析见到其人,也是要客气一二,甚至有的时候还要逢迎巴结。
“听说这人在长安文会的时候,与侯爷有了交情,在那之后几次邀请侯爷,却未能如愿,他现在过来……”
这边,柳析还在想着,那边王景也注意到了,立刻便满脸笑容的迎了过来。
“五公子,你也来了。”王景的口气很是亲切,让柳析一阵诧异,正想要询问,没想到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柳析心头一跳。
便听王景低语道:“听闻你们柳家好像已与定襄侯府有了关系?早就投靠了?”
柳析心头狂跳,不可控制的兴奋起来。
这是知道我的英明事迹了?
“看你的表情,该是如此了,”王景点点头,“听说是柳听在枢密院中主动投靠,有不少旁观之人为证。”
柳析瞬间表情呆滞。
“……那时不少人还在质疑侯爷,唯独你们柳家看的远啊,柳老爷果然非同一般!”
边上,王景还在说着,然而柳析已是无心细听,这心里像是炸开了锅,有一种不吐不快的冲动,恨不得抓住王景的衣领,告诉他这些与柳家旁人无关,都是自己慧眼识英雄,更是魄力非凡,摒弃了诸多阻碍,一力承担,最终为家族开拓出了未来!
结果现在……
这般想着,但柳析多少还知道身份有别,以及基本礼仪,于是压下心头憋闷和冲动,想着要如何婉转的、将自己的丰功伟绩说明白,澄清谣言,没想到,王景接下来的一番话,便让他心神大变,后面的话就都卡住了——
“莫只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这会定襄侯已经走了……”
“走了?”柳析满脸疑惑,“可是方才那些人,可都没人发现,你莫非进去了?”
王景就道:“我虽未进去,但我有一远亲,颇有能耐,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来,知道侯爷眼下,并非在那府中,可能已被召入宫中,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并未声张。”
“掩人耳目?到底是什么意思?”柳析越发疑惑。
“借一步说话。”王景压低了声音,“这事正要与你商量,要借你柳家的渠道。”
柳析一愣,便随着前行,来到前方马车一侧,就见到一名青年。
那人上来拱手,道:“见过柳五公子,在下河东王川。”
“这就是你那远亲?”柳析打量一番,不由点头,“倒也一表人才。”
王川就道:“我与王公子的血缘颇远,说是远亲,着实是抬举了。”
柳析跟着变问道:“你说侯爷不在府中,是怎么看出来的,还有,这里为何会聚集这么多人?莫非就是因为他们围在此处,才使得侯爷暗中离去?”
“这些人的家中,如今有不少人不在长安。”王川先是回了这么一句,然后唏嘘摇头,“那朝中诸官一看战事将了,便明里暗里的争夺功劳,都抢着要去前线,结果这边一群人用了各种理由走了,转脸那边局势突变,如今生死未卜,因此都来请教侯爷。”
“请教侯爷?”柳析又有不解,“这时候不是该去朝中么?”
王川笑道:“这便是有趣之处了,局势大好时侯爷急流勇退,让出功劳给旁人,朝中文武争夺起来,无人提及定襄之功,结果不过几日,便急转直下,这朝中上下又开始提起侯爷了,从早上开始,不知多少人过劳邀请,都不得入门,也只有官家相召,方可有用。”
王景则在旁补充:“此刻,定襄侯可谓万众瞩目,一举一动都牵扯不少,又关系文武百官的面皮,隐秘出行,也算说得通,否则再是不愿见我等,也该派个人出来才是。”
柳析一愣:“莫非真的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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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那些人还未散去?”
行驶的马车中,李怀放下战报,询问车外,很快就传来了书童之声——
“不仅未散,反而越聚越多。”
唉。
李怀叹了口气,不由摇头。
终于还是来了,这战况一变,自己算是不得安生了,虽然没有背锅,算是值得庆幸,可这次皇帝急忙召见,显是要问计,可剧情已变,原本该是郑兴业助力的胡马与流寇,反而成了他罗致远的帮凶,后面要如何发展,自己根本预测不到了啊!
“莫非等会找个朝中兵法大佬,抽个技能?但万一是个水货呢?而且万一我不会用,又或者与头上光环不兼容呢?莫非,真要走那一步?这也太难受了吧!”
他正在烦恼,下意识的抬头一看,见着头顶光环又壮大了几分,便哭笑不得,忽的心中一动,听到有破空声传来。
他还未反应过来,那窗帘便呼的一声飘起,而后一道劲矢贯穿窗帘,“噗嗤”一声插入李怀胸膛!
“麻蛋!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