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李俊驰的话,刘氏不满地沉着脸道:“老爷,您听听,这儿子长大了,被人唆使几句,就居然敢自己拿主意了,这家里还有个章法没有?”
这话表面是在责备李俊驰,可却是在暗示,儿子这么不听话,是有人在背后唆使的!
苏陌嫣和李曼霜仍旧是半垂着头,两手交叠搭在小腹上,对于刘氏的话置若罔闻,动也不动。
李青胜皱了皱眉,道:“既然人都回来了,就别说这些了,况且,霜儿还是个姑娘家,总在庄子上住算是怎么回事?即使到了议亲的时候也会受影响的;驰哥儿的后院也不能没给人管,既然回来了,就都回去歇息吧。”
刘氏气得直瞪眼,她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这必然是赵姨娘在李青胜面前求的情,哼,这个狐媚子,老娘早晚让你好看!
苏陌嫣和李曼霜温和地道了谢,又施礼告辞推出去了,礼节周到,举动端庄。李青胜看着李曼霜的背影,满意地点了点头。
回了后院,但见满目的灰尘,她们走了一月有余,这里便没人经管,所以雪晴二人好一阵收拾,屋子院子也又恢复了往日的整洁。
三个人换了衣裳,又烧了热水洗了澡。
苏陌嫣躺在软软的床上,心里叹息:真是不比不知道,住了一段时间的庄子,这本来很简陋的小院竟显得温暖舒适多了。
雪晴坐在厅里将带回来的野山椒穿成串,准备放在通风的地方晾干;雪卉则守着炉子煮粥,这么晚了,大厨房肯定都熄火了,便是没有,她们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了。
过了一会儿,秋珊来了。手里拎着个食盒,打开来。里面竟然是几个小菜,还有米饭。
“我们小姐想着二少奶奶虽有个小厨房,可这会儿了却未必有食材了,就让奴婢给您送些饭菜过来。”秋珊笑着道。
看着面前的几个菜,都是李曼霜爱吃的。明显是赵姨娘听说她回来了给准备的。唉,有娘的孩子就是幸福啊!
苏陌嫣让雪晴将煮好的粥给秋珊带了一碗,然后这边刚要吃饭,李俊驰身边的大丫鬟碧湖又拎着个食盒过来了。
看见桌上摆着的饭菜,碧湖有些惊讶,可随即就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菜饭一样一样的摆在桌子上:“二少爷怕天太晚了。您不愿意打发人去大厨房,就叫人多做了些,让奴婢给您送来,好在您还没开始用饭。奴婢来得到及时。”
苏陌嫣道了谢,犹豫了一下,又让碧湖给李俊驰也带了一碗粥回去:“替我谢谢二少爷惦念。那些饭菜都是霜儿送来的,若不是他们兄妹二人惦记着,今晚我们怕是只能喝粥了。”
不管如何,李俊驰能惦记着她,这份情她是要领的。
碧湖笑着应了,这二少奶奶果然心里玲珑会说话,怪不得二少爷每日惦记着往庄子上跑。别看这二少奶奶年纪小,可是不容小觑的,偏有那些不长眼睛的,唉......
碧湖心里叹着气出了后院,心里却定了心思。
第二天一早,苏陌嫣躺在床上瞪着天棚不愿起身,日子好似又回到了从前,又得每日却给刘氏请安,又得看着安氏那阴晴不定的脸。
她倒不是怕谁,只是对这些有些厌倦了,庄子上的空气极清新,这里的却好像是盖了盖子的大缸,让人提不起精神,又好像憋闷的喘不过起来。
可等她用了早饭,收拾妥当出了院子,才发现,这有些地方倒是和她走之前有些不同了。
之前刘氏虽然不待见她,可下人们去不敢轻视她,就连韩如儿在她面前也是不敢逾矩的。
可她一路从后院行来,发现有些下人对她行礼时有些敷衍,甚至是有些不屑的,就连她在门口看见韩如儿的时候,她对自己也只是面前的曲了曲膝,面上却是一副不甘心的表情。
苏陌嫣暗暗好笑,怎么?自己被发配到庄子上,就地位下降了?还是自己又回来挡了别人的道儿了?
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却将这些下人的名字一一记在心里,她虽不在意,可却不得不妨。
进了正室,安氏一脸神秘莫测的笑容,不时的歪着嘴看着苏陌嫣。
苏陌嫣哪里能不知她的心思?于是混不在意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全然将安氏当做空气一般。
安氏见自己全然没有将苏陌嫣的心绪扰乱,也不见她惶恐不安,心里便有些失望。
待二人出了刘氏的院子,安氏就假笑道:“哎呦,二弟妹,你可算回来了,你是不知道啊,这府里都传,说你这回遭夫人嫌弃,怕是回不来了呢,大嫂心里这个惦记你呀!”
苏陌嫣笑了笑,道:“既然大嫂这般为我着想,那就请告诉我,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在大嫂面前说我的坏话?”
“呃,”安氏愣了一下,道:“下人们都这么说,我哪里记得是哪个了,总之,你回来了就好。”
“话可不是这么说,”苏陌嫣也皮笑肉不笑地提高声音道,“咱们府里一向规矩重,夫人又治下严谨,当下人的敢妄议主子,这可是不罚不行的,大嫂这样聪慧,怎么能一个都记不得?您还是告诉了我,我好禀奏了夫人去,也好让这些多嘴多舌的下人们长点记性!”
她们两个在正院的门口说话,附近有好些个来向刘氏请示杂务的丫鬟婆子们。
她们听了苏陌嫣的话,看着安氏的眼神就有些变了,她们平时也议论过这些,这会儿唯恐安氏把她们说出来。
安氏自然不肯得罪刘氏院子里的人,有些管事婆子在刘氏的面前说话很是管用,即使是主子们也不敢给她们难堪。
“我也就是随便听了那么一耳朵,哪里记得住?”安氏说着就想走。
苏陌嫣向旁边迈了一步挡住她的去路道:“大嫂,你刚才不是说,下人们‘都’这么说吗?这会儿怎么又推说不知道?我知道大嫂心善,可这事却是不能纵容的,夫人罚我是为了教导我,哪里容其他人置喙?这样说的人,不是故意抹黑夫人对我的用心吗!大嫂,你说是不是?”
安氏看着苏陌嫣的眼神有些躲闪,其他人的眼神也有些敬畏:不是说二少奶奶被嫌弃了吗?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安氏有些紧张地道:“哎呀,我还有事,我得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咱们以后再说吧。”说完绕过苏陌嫣拔脚就跑。
苏陌嫣弯着嘴角在她后面道:“那好,大嫂,咱们可说好了,回头我去你那,你就将这些人的名单给我!”
安氏早就一溜烟的跑远了,可站在旁边的胆小些的小丫鬟们都缩了缩脖子:下人们偷偷地议论下主子,这这种事哪里都有吧?怎么这个不得宠的二少奶奶偏揪住不放,还要什么名单!大少奶奶不敢得罪那些大丫鬟和婆子们,不会拿了她们这样的顶缸吧?
苏陌嫣抖了抖帕子,对雪晴道:“我就说在庄子上在住几天,二少爷非得催着我回来,你看,回来了就惹气吧?”
雪晴轻轻地着她道:“二少爷不也是为您好,怕您在那受苦嘛!再说,您这回来了,不就免得她两头跑了不是?”
主仆二人嘀咕着走远了,下人们交换了下眼色:怎么回事?不是说二少奶奶一直不得二少爷的喜欢吗?怎么听着全然不是这回事啊?
苏陌嫣回了院子的时候,韩如儿正在院子里骂她的丫鬟夏儿:“你个没长眼睛的小蹄子,那簪子可是高姑娘送给我的,甚是贵重呢,你放到哪里去了,快给我找出来!”
夏儿跪在院子里,低着头墨眼泪,道:“奴婢真的没看见,不关奴婢的事,奴婢这就去找。”
“那还不快去!”韩如儿立着眼睛喝道。
苏陌嫣本不想理她,可看着她那猖狂样,这出戏分明就是唱给自己看的。
她冷着脸道:“要教训丫头,就回你自己的屋去,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也不怕扰了二少爷看书!”
韩如儿撇了撇嘴,假门假势的叫着屈:“二少奶奶这可是冤枉我了,这院子的规矩即使没了,也不是我能扰的了的!”说着眼睛一斜,就往李俊驰的门口瞟了一眼。
苏陌嫣冷眼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却见一个穿着粉红色衫子的丫鬟从里面掀了门帘出来,那丫鬟描眉打鬓,头发松松的挽着,还有一缕垂在脖子上,衣领却是有些歪斜,她正一边向外走,一边伸手去整理衣裳。
这丫鬟苏陌嫣倒是认得,她是李俊驰房里的丫头清荷。
苏陌嫣嘴角斜了斜,道:“韩姨娘,你这大清早的吵嚷,又让我看二少爷的屋子,就为了这我在这里站着吹风?你莫要胡闹,免得我会了夫人,让你难看!”
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后院去了。
清荷本是低着头,没有看见院子里的人,听见苏陌嫣的话她才惊讶抬起头来,她看了看韩如儿,又看了看苏陌嫣的背影,立刻咬着牙怨恨地瞪着韩如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