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你是不是穿越者?”
准提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逍遥的耳畔炸响,让他在片刻间几乎失去了思维能力。
“他怎么知道这个词?难道圣人神通能发觉穿越一事?可是就连鸿钧老师也从未提起过这件事!难道说……他也是……”一个个想法接二连三地浮起,搅得他心绪大乱。
“你在说些什么,准提?我怎么听不明白?”逍遥强作无事地回答。
准提眯起了双眼,他自己之前本来只有八成把握,现在却有了十成。逍遥尽管掩饰得很好,面上那一刹那的僵硬还是瞒不过他的圣人眼力。
“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准提轻笑一声,展袍袖当空拂动,佛光闪耀,四周景物隐去,只余无际浩瀚虚空,亿万繁星点点荧光。
其中有一星系,不知长几亿万里,状如螺旋。光景变幻,视角缩小至一巨大旋臂中,一颗光热滚滚的火球周围,有八颗小星运转,接着第三颗行星忽然占满了整个视野,大陆、国家、城市……栋栋高楼以可怖的密度直插天际,四通八达的道路层层叠叠,钢铁怪兽在上面飞快奔驰,黑压压的人群行走在两旁街道上……种种光怪陆离之物飞速流变,交替闪过。
“善哉。”准提双手合什,念了一声佛号,诸景归于沉寂,又变为了原先那方天地。
“这…你…你难道也是从…从地球来的?”逍遥再也压抑不住,惊讶出声。
准提点头回答:“不错,我也是从地球上穿越来的。”
“你……”逍遥以手指他,张口欲言。
“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你断西方灵脉,搜刮天材地宝,对我欲杀之而后快,强占紫霄宫首座,乃至于事先取走先天葫芦藤……桩桩件件,是否是受前生记忆影响?”
“不错,难道不行吗?”逍遥一转口风,干脆地承认道,“既然已经有人指出了捷径,我为何不去照做?只是我没想到有你这个变数的存在,导致了诸多事情产生变化,我的一些算计落了空。”
“前世记忆不过几十年,今生则有万万载,难道还抵不过那一点记忆吗?几本小说之谈怎可被如此重视?你做出的每一件大事竟然都让这些东西来左右?”准提心里非常纳闷。
“我倒是要反过来问你呢!看你也不是对洪荒故事半点不懂,岂不知西方胡教祸国殃民。接引准提坑蒙拐骗之举?为何不虔奉我东方玄门正统,反而重蹈前辙,立那劳什子的西方教?”
准提有点不明白逍遥的逻辑,皱了皱眉答道:“我并不是因为知道前世记忆中准提的做法而去做的,恰恰相反,我此世所为是出自我之心愿。这心愿从修行发端便有,金仙境界时明悟,大罗境界时施行,最终愿心圆满,成就圣人果位。”
“这便奇了,”逍遥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你又非准提本人,怎么会产生这种愿心?前世艰难,不趁此生纵意天地,还等什么?何必做这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不是准提造就了我,而是我造就了准提。你觉得苦,我却甘之如饴,只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罢了。你既然说‘纵意天地’,这难道便是你的修行本愿吗?怪不得自号逍遥。”准提看着他,“我有我的心愿,你有你的心愿,本也没什么。可是你若求逍遥自在,又何必刻意按照洪荒小说中的套路来做?算计重重,巧取豪夺,你真觉得快意吗?这真的符合你的修行本心吗?”
“我做出种种算计,无非也是为了最终能得逍遥自在。阻我放达逍遥之物,我自会一力破之,谋略也是力的一种,这怎么不是我的本心?天地万物为我修道所用,大道根本就是我心自在。”逍遥傲然道。
“好大的口气,观世间万物如你掌中玩偶,随你心意摆弄,这就是你所谓的逍遥吗?”准提语气冷然,“你之逍遥,在我看来便是魔道。”
“魔道也带着个道字,亦是三千大道之下的一种,你又能如何,除魔卫道吗?这难道就不是将世间万物随你心意摆弄吗?”逍遥将刚才准提的话还了回来。
“我西方空门教法,虽讲求慈悲普度,也只是度化有缘人而已。我与师兄在须弥山留有道统,因陀罗等人自会将其弘扬于世。若有求法心愿者,亦自可前去。门径已经指出,是否愿去则取决于众生自己,我与师兄不会勉强。不错,前世记忆中准提确有强自度化之举,这我也无话可说。可我毕竟不是他,我也不会那样做。”
“同样,你之道为何,我也不会去干涉,哪怕你真的祸害众生,我也没资格插手,否则便是一般地入了魔道。你之所为,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可是我也无法可施。除非有朝一日众圣商议,订立天地之共守规条,那才真是善莫大焉。”
“鸿钧老师以身合道,天地规律尚属自然原始,无非因果二字而已。众生依因果业力各自杀伐,最终导致了如今量劫降临,也是你我此时相对之原因。我今日来,不为其它,只是作为西方圣人,了结你斩断西方灵脉之大因果。”
“逍遥,我与你选择不同,你选择将前世记忆牢牢记住,数万年修行时光也不曾冲淡抹去;我则将前世执念化去,也不理会记忆,只是按照我的本心,该如何做就如何做。可是即便如此,你的前世记忆难道就只有压抑吗?只有算计和力量?没有丝毫温情与法度?”
逍遥脸上忽然升起一丝迷惘之色,转瞬即逝:“哼,准提!你啰里啰嗦地说了这许多,有什么意义吗?实话告诉你,我对于前世的一切,除了关于洪荒小说的记忆外,已经全都不在了!”
“其余的全部都消失了?!”准提膛目结舌,“这不可能,前世事物总会在你身上留下一点痕迹的,即便是我这般消除执念,在待人接物上也受了很多前世影响,一直未变。更何况是你这样选择保留前世记忆的人。”
“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我连穿越前自己是哪个国家、哪座城市的人都忘光了!”逍遥有些不耐烦地说。
准提将手一指,佛光中再度显化出种种景象:长城、故宫、升旗广场、兵马俑、国旗……全世界看洪荒小说的实际也就只有这个国家了,他用这些代表景观,哪怕是时隔再久,也应该会回忆出一点印象来。
可是逍遥脸上却不为所动,甚至还有些疑惑:“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你别白费力气跟我套话了,没用的。我能跟你和平地交流这么久,已经是看在同为穿越者的份上了。今日无论如何,你我也要做过一场,别想有其他奢望。”
准提见他反应,惊愕不已,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浮上心头,但是他暂且按下不提,只是扬声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看来你我之间是没什么可说的了。”说着,他将身一摇,二十四首十八臂金身显出,与本体一起围攻逍遥。
“嘭!”
一声巨响,大地颤动,烛九阴万里身躯摔落在地,伤痕累累,双眼凸出,已经绝了气息。
“夺取洞府之仇,今日终于了结。”鲲鹏勉强支持着身体的站立,吃力地说。他这场战斗消耗甚巨,几近灯枯油尽,才将两位祖巫一起击杀。
鲲鹏身后是句芒的躯体,由于他身上木元灵力的作用,一层柔嫩青草已经覆盖上了他的尸身,如一绿色巨墓。
浩瀚黄沙如海浪翻腾,间或有斑斓毒虫在沙中浮动爬行,转眼间就被流沙吞没湮灭,咯吱破碎声传来,风声呜咽不能将其压下。
红云立于天上,持混元幡搅动千万里沙海,背上葫芦不住冒出神砂攻击奢比尸。
奢比尸在滚烫沙漠上立足艰难,脚下黄沙卷动如漩涡,欲将他吞噬绞杀,头上又要提防红云的蚀魂红砂攻击,颇有些手忙脚乱之势。
“奢比尸,今日定要让你身陨于此!”红云轻捻赤须长髯,得意大笑。亿万沙尘化出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齐齐攒射而去,不留半分空隙。又有四面沙壁合围,如砂之牢笼,无边大力自各个方向挤压而下。
忽地,红云感觉胸口剧痛,如遭重锤击打,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对神砂便失了掌控,万里沙海猛然间安静下来,诸般攻击全部消散。
下方奢比尸也是口角溢血,他刚刚咬破舌尖,燃烧精血,施展了一道极为厉害的诅咒,才将红云伤到,自身也有不小消耗。
“束!”红云知道自己危急,不惜冒着经脉受创的风险提起真气,出手用沙子将奢比尸控制住,免得他趁机偷袭。奢比尸四面沙子再度壁立而起,如灵柩棺材,隐隐有夹攻之势。他脚下流沙滚滚,已经让他脱身不得。
“大丝罗瓶飞头!”奢比尸硕大头颅旋转飞起,摆脱了黄沙束缚,以奇快无比的速度冲到了红云面前,趁着他反应迟钝之际,张口喷出一只五彩毒蝎。红云背后葫芦自动护住,红砂喷出,在他面前结成一面砂之盾牌,阻挡住了毒蝎的攻击。
可惜奢比尸飞头灵敏无比,他赶在葫芦第二次反应之前转到红云后心,一口咬到他的脖颈——
“啊!!!”红云吃痛惨叫,奢比尸飞头已经远遁,苍青色毒素却从他后颈迅速蔓延开来,红云万载真元竟然压制不住。
不过几息之间,红云浑身上下已经靛青,气绝身亡,从云端跌落沙中,噗嗤一声。堂堂紫霄听道大能,修行超脱大罗之境,竟然憋屈地死在了奢比尸牙中暗藏的剧毒里,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八点多考完高数,才更的这一章,不要嫌弃太多。
这章中又出现了论道场景,要是有不懂的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