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妃一脸似笑非笑漫不经心，温彤却也只能压下不快，只当是没听出来话里的意思，真心实意的夸赞张贵妃一句：“贵妃娘娘才是真正的倾城之貌，臣妾如何比得上。至于体面，当时圣上也不过是看在太后娘娘面上罢了。”</p>
要留她的，是张太后，说喜欢她的，也是张太后。</p>
若无张太后，陆博都不一定留她在宫里。</p>
这是实话，张贵妃也是应该知道这一点的。</p>
张贵妃无声笑了一笑：“好甜一张嘴。既是如此，那就赏你一匹月光纱。”</p>
一群等着看好戏的人，到了此时都是不由得一下子诧异的微张了嘴，看看张贵妃又看看温彤，不明白为什么温彤竟是这样的……忽然就得了张贵妃的青眼。</p>
这可和想象里的不一样。</p>
就是温彤自己也是没想到，当下却也容不得她多想，只能先道谢：“多谢贵妃娘娘的赏赐。”</p>
“说起来你也是怪可怜的。家里出了那样的事儿。”张贵妃叹息一口气，倒像是真对温彤有那么几分爱怜和同情。</p>
只是温彤听见这样的同情……却是心里头不大舒服的。故而也不愿意再奉承张贵妃，只故作想起了伤心事儿一般，难过低下头去。</p>
温彤不奉承，自然有别的人奉承。开口的是丽嫔：“贵妃娘娘宅心仁厚，咱们也该跟着学。如今温嫔妹妹进宫来，咱们自是只会当你如同亲妹妹一样对待。”</p>
长孙皇后始终没有开口，木头似的坐在自己位置上，端庄的看着这一幕，仿佛心头丝毫波动也没有。</p>
温彤也只能强压着恶心。</p>
陈慧云此时却是开了口，笑吟吟的：“说起来，温彤你哥哥的眼睛怎么样了？可还能治好？”</p>
温彤的手指瞬间收紧，掐得掌心一阵疼痛。她对上陈慧云的目光，登时就看见了陈慧云眼底的讥讽和满满的恶意。</p>
她一字一顿的回：“不牢陈嫔你操心了。”</p>
二人之间的针锋相对，一下子便是显露无疑。</p>
陈慧云还待说什么，长孙皇后却是在此时终于开了口：“好了，时辰不早了，都散了吧。本宫还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p>
张贵妃旋即接一句：“太后说，昨儿皇后您侍寝太累，便是不必过去了。”唇角虽是笑着的，可分明眼底却是冷的。</p>
众人不敢参与到这二位之中去，一个个都不敢开口，旋即做鸟兽散了。</p>
坤宁宫门口，陈慧云看住温彤，嗤笑一声：“这才进宫就攀上了大树，看不出你还有这样谄媚的本事。”</p>
温彤只淡淡回四个字：“与你无关。”</p>
丽嫔走上前来，笑吟吟的挽住了温彤的手，看着陈慧云说了一句：“我呀，跟陈嫔你提个醒，这宫里可不是什么掐尖要强的地方。也不是谁都由得你踩。你们分位想同，又是一起进宫的，该相亲相爱才是。”</p>
说完又跟温彤说：“走吧，咱们顺路一起走。”</p>
丽嫔是跟张贵妃一路的，此时丽嫔如此……意思也是再明显不过。</p>
温彤想了一想，便是方方的应承了：“既是顺路，那一起走也好。”</p>
不过，她倒是没想着投靠张贵妃。不过是觉得与其拒绝显得太刻意，不如随意些。就算真成了贵妃党羽……也不算什么坏事儿。</p>
今日这么一看，长孙皇后是个万事不管的样子，张贵妃则是宫里真正的霸王。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她连个虫都算不上。</p>
若是能靠着张贵妃这棵大树暂且乘凉，那也不是什么坏事儿。</p>
阴险也好，算计也罢，先站稳脚跟才是正经的事儿。</p>
当然，真正投靠过去，还得再看看情况才能决定。</p>
丽嫔是个健谈的，路上倒是跟温彤说了不少宫里的趣事儿。</p>
最后，临了分手的时候，还笑着说了一句：“康妃身子不好，多少年都是养病了，你也不必过分打扰她。她那性子，也不好相处。”</p>
温彤听出了其中的深意来，笑笑后道：“多谢丽嫔你的提醒。”</p>
丽嫔这话，分明是在告诉她，康妃不是个能依靠的，真正想要依靠，还是得看张贵妃。</p>
看着丽嫔走远了，温彤这才拐弯往永宁宫去。</p>
不管旁人怎么说，她都是要去给康妃请安见礼的。这是礼数。</p>
康妃这次倒是没将人往外推说不见。</p>
只是温彤进去的时候，还没怎么着呢，倒是先闻到了一股子的药味儿。这样浓厚的中药味儿，就已不是什么药香味了，而是熏得人头昏脑涨，只觉得难受。</p>
温彤想，大概康妃是真病得不轻。</p>
还没见着康妃，温彤就在脑子里勾勒出了一个娇弱病美人的形象来。</p>
所以见了康妃，温彤倒是吃惊了一下。康妃并不是个娇弱病美人。反而是个只剩下了骨架子的病人。和美人……完全搭不上边。</p>
康妃骨头太大，即便是瘦成了皮包骨头的样子，也和玲珑娇小搭边不上。</p>
太过震惊，所以温彤倒是没第一时间的给康妃行礼。</p>
康妃反倒是自己笑一笑：“怎么，吓到你了？”</p>
声音里透着一股虚，却也是十分英气的声音。</p>
这样的一个人，和宫里其他的妃嫔截然不同。</p>
“康妃娘娘。”温彤回过神来，忙给康妃行礼，末了有些不知所措：“不是吓到，怎会吓到。只是……只是……”</p>
“没想到我是这样？”康妃自己先笑出声来，笑了两声就又有些喘，干脆就闭上嘴去。然后将温彤打量了一番，看完了真心实意的评上一句：“美而不妖，媚而不俗，你这样貌生得好。看着心就正。”</p>
康妃这样一夸，温彤还是第一次脸红了，颇有些不好意思：“康妃娘娘说笑了。”本想也夸一夸康妃算是礼尚往来，可看着康妃那样子，着实夸不出口。</p>
康妃的宫女这个时候捧了药碗上来：“娘娘该喝药了。”</p>
康妃笑容敛去，淡淡应一声：“先搁着，我等下喝。”末了又问温彤：“今儿外头天气如何？你可见过了圣上了？”</p>
温彤看了一眼那碗黑漆漆的药汁，默默的抿了抿唇角，将几乎冲口而出的话又咽下去，只专心回答康妃的问题。只是，心里头却是乱糟糟好似一团纠缠不清的麻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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