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灾难从未发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人恐怕会是我。如今能再近距离接触她,我是否该感谢人类的贪婪和黑暗?这个世界,究竟怎样才是对怎样才是错?这场灾难,导致程氏集团经济受重创,马温杰惨死,歹徒丧命,子花精神恍惚,我却是受益者。归根结底,究竟是谁的错?
从程氏集团大楼回来后,我把子花安置在了我另一套别墅中,每天定时给她送饭菜,而每天,她都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与别人交流,也不愿意出门走动。
一天夜里凌晨三点,我从梦中惊醒,心有余悸,梦中子花寻短见死在房中却无人知晓,出于担忧,我裹上外套就出了门,走到她的窗台下,抬头望着依然亮着灯的房间,黑夜中那盏独亮的房间显得格外寂寞,冷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这寂静的夜晚又多了份惆怅。
当年我失去你时,也如你一般。可如今你为之憔悴的人,不是我。
我放轻了动作,踏灵而起,到她窗边往里头瞧,只见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手持剪刀,黑发散落一地。
她剪短了她的长发,镜中映出双无光的眼眸。
我不禁心疼得眉头一皱,心如刀割。
她似乎发现了我,正透过镜子望着窗外,然后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不带感情的微笑。
接着她起身,走到窗前为我打开了窗,然后撑在窗台上,双眸盯着我,语气极其平淡的问我:“你是什么人呢?你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你既没有精灵的特征外表,也不像人类一样弱小,说你是神,你却又像人一样拥有七情六欲。你到底是谁呢?”
“我是纳灵师。”
“我没听说过。”
“别说出去。”
“好。”
“可以聊聊吗?”
她点点头,大开了窗户,我进屋,她回身站到床边,一袭长裙拖地,白皙的双脚在绒毛的地摊上轻盈走动。她看了看刚被剪下的碎发,轻笑着微垂下头,说着抱歉的话,眼中干净得不夹带任何情感:“抱歉啊,不知道你突然来,房间乱乱的。”
她像失意的美人,正用微笑来掩饰她的憔悴。
见我沉默,她便抬手到我眼前,故意寻着话题:“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她无名指上的金色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不管经过多少沧桑,它依然闪耀如初,难怪总有人想要抢夺它。
“它叫灵戒,戴在纳灵师手上,就会变成斩灵刀,戴在普通人手上,可以帮人聚气凝神,调息身体。”
“那那个人,也是纳灵师吗?”
“谁?”
“那晚闯进程氏集团的歹徒。”
她这么问,叫我不自觉地怔住了,她住进别墅后的这几天里,我一直有意避开这个话题,就是怕她伤心难过,又要自闭,而如今她竟对我放下防备,还主动了解我的身份、了解灵戒,甚至提及那晚的灾难。我不由得警惕了起来,猜测她是否有使用斩灵刀的企图:“他不是纳灵师。纳灵师只有一个,以前和灵戒绑定时,我师傅取了我一小碗血,灵戒在里面浸泡了一个月,那晚我才能强行抢回灵戒。”
她点点头:“嗯,我知道,那天你手被划伤血后,刀就变黑了。”
“那个歹徒,定是跟哪位师傅学习过纳灵招式才能成功召唤出斩灵刀。也定是受人指使,才会来抢斩灵刀。”
“若不是有备而来,不可能轻易穿破我们集团大楼的围墙。”
我抬眼看她,她微垂着眼帘,若有所思的样子。
静静看她,心中生出不好的猜测,于是开门见山的问她:“你是不是想报仇?”
她一怔,却又没表现出多惊讶,随后顺着我的话接道:“他杀我丈夫,我自然要报仇,我要那幕后指使人不得好死。”
吓人的并不是她说出这样凶狠的言语,而是当她说出这些话时,表面竟无波澜,仿佛杀一人,报一仇,鲜血四溅,在那一夜后都变得平淡无奇。
看她许久,终于忍不住颔首轻笑起来,她看我,也冲着我微笑,接着我问她:“你跟马温杰怎么认识的?青梅竹马吗?”
她摇摇头,眼珠子上瞟,脑海中翻着他们的记忆的诗篇:“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哦?”听说是救命恩人,我不由得产生了兴趣,实在是想知道,这个只有钞能力的公子哥,到底是怎么英雄救美的。
子花看出了我的兴趣,也毫不吝啬的把他们的故事分享,可越是听下去,我的笑容就越是僵硬。
“那时候我父母失踪,弟弟被坏人囚禁,我因此被坏人威胁,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温杰知道后,执意要帮我,虽然他力量很弱小,也明知与坏人硬碰硬吃亏的是他自己,但他还是拼了命的保护我……”
没错,她把我们的故事叙述了一遍,只是主角换了人,也没有了当初的那些光怪陆离,更加贴近生活罢了。她哪里是失去了记忆,明明是被人给篡改了所有。
魔铃者苏离和他姐姐苏苏,变成了黑帮头子;与她海边独处的变成了马温杰;再往后,马温杰帮助她创立程氏集团,再一路披襟斩棘,成为天空城的顶尖企业。
“你弟弟呢?”
“不知道,我没找到他……温杰一直说会帮我找,但是好多年过去了,没有一点消息。”
“他叫、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程……”她忽然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程……丞?”
她迟疑了,我像看见突破口一般兴奋起来:“程丞吗?你确定吗?”
她抬头看我,嘴唇轻颤,想说却又说不出话。她对程丞这个名字感到陌生,才会觉得叫着别扭,如果是这样,那璃丞会成为我们的突破口!
“璃丞,他叫璃丞对吗?”
“璃……璃丞……”她一愣一愣的看着我,一遍遍的念着璃丞的名字,突然她皱紧了眉,猛地摇头,手用力摁着太阳穴,眼前一片眩晕。
我见状,连忙将她抱住,道:“别想了,别想了!子花!”
她眼睛瞪得很大,像是快要缺氧的人,拼命的大口呼吸。
只是知道名字,就有这么大的反应,那要是见着真人还不得当场晕厥?不行,不能太着急,现在马温杰死了,程氏集团一时半会儿也运作不起来,子花想报仇还是得靠我,来日方长,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