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少了,穷的没安全感!银子多了,又富的没安全感!
文弘抱着二十两银子睡不着觉,不担心明天会被人拉出去砍了脑袋,只担心有谁会偷走他的钱。
偌大的宫殿空得很,连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有。他苦苦思索半日,用宫女带来的蓝绸包上银子,系在了腰间。
系统望着他微微鼓起的小腹泪流满面:“你真是穷到骨子里了!二十两银子连身好衣裳都买不起,你曾经也是坐拥天下的主子,别这么丢人现眼!”
“坐拥天下的那个人不是我。”文弘突然好奇心大起,问系统,“你昨天说春荣春喜是得罪人被打发来东明殿的,没人给他们赏赐,只有月例银子,他们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孝敬我二十两之多?”
“你当东明殿如何空成这般。”系统恨铁不成钢道,“东明殿原是招待小国国主的地方,后因大臣劝谏外男住在宫里不合礼仪,这才废弃。这宫里原本豪华无比,即便废弃后贵重物件都被收入你的私裤,但小物件总还在,比如束帐的雕花钩都是金的,卖出去比你那二十两银子值钱多了!”
文弘环视空空如也的屋子,痛心疾首:“这两个混蛋,我一定要把我的银子要回来!”
系统欢喜万分:“对对对,你一定要有你就是废皇的自觉。这天下都是你的,一定要抢回来。”
天下就不必了,能有几百两银子,找个乡下当个地主也好。
伸手隔着布绸摩挲银子,不但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还娇喘连连。系统受不了他的猥琐,沉默了。
第二日早起,文弘想着出门捧雪净面,不想,他刚下床,门外便响起了春荣的声音。
“主子,奴才可能进去伺候?”
伺候!伺候!这两个字听起来显得他很高大上有没有?
文弘清了清嗓子,盘腿正坐,淡然道:“进。”
“干得好,就要这气质。”系统欣慰他终于有一丝皇帝架子了。
春荣捧茶,春喜捧盆,伺候文弘簌口洗面。当热水接触皮肤的那一刻,身体的寒气顿消,舒服得他恨不得喝了这洗脸水。
“主子,今早圣上又赐了许多东西来,并派了宫人收拾东明殿,小厨房也开火了。您要不要先在后花园的冒尖亭用膳,免得宫人冲撞了您。”
“甚好!”文弘示意春荣扶着他走。
系统悄悄提醒:“女人才要宫人扶。”
文弘不着痕迹收回手,出了屋门,冷风吹白了一张脸,两个耳朵却是红通通。
门外摆满了大箱子,约有二三十抬,满满当当。几个打开的箱子里,银的碗金的盆,拳头大的珠,各色宝石熠熠生辉。
文弘的腿瞬间就软了,最后还是被春荣给扶到了冒尖亭。
冒尖亭在小花园的假山上,依水而建,坐在里面能俯瞰整个福祉宫。早有宫人预备了火盆,今日无风,亭中倒也不冷。石桌两三样粥,四五式小点心,七八种鲜果。
文弘板着脸坐下,轻轻一摆手:“退下。”
等人一走,他腾地跳起来,伸手在盘子上摸呀摸,满目放光。昨晚光线暗淡,什么都看不清,今天才看见这盘子上的花样甚为繁杂,大气雍容,比他在超市摸着钱包犹豫要不要买的盘子好看多了。
扔嘴里一只春卷,将其余地倒入别的盘子里,将空了的盘子用袖子擦拭干净,小心揣进怀里。
系统暴怒:“你是天下之主啊!”
文弘摇头叹气:“我没那么大的志气。”
“野心—1。”系统闷闷道。
下一秒,原本打算慢慢栽培文弘的系统,瞬间死的心都有了。它看见文弘竟然趴在地上,高高撅着屁股,拿脸去蹭地上的麒麟毯。
“我要自杀了。”系统哀嚎,它大概是最丢面子的系统了。
“再见。”文弘无所谓挥挥手。
起身后一改刚才小人得志模样,大马金刀坐下,慢悠悠享受早膳。
有宫人过来,端着壶酒,低眉顺目:“奴才伺候主子吃酒。”
“不必。”文弘道。
“主子,是臣,好久未曾给您请安了。”那宫人凑近说。
系统自动提示:“凤朝宰相嫡二子严玉,你的伴读,你们已有两年未见。”
文弘神色自然抬头微笑:“是你。”
“主子,您受苦了。”严玉目光泛泪,人如其名色颜如玉,此刻一副心疼文弘的模样。
文弘挑了挑眉,他踩在狐狸毛的毯子上,吃着丰盛美味的早膳,严玉哪只眼看到他受苦了。要说受苦,废皇确实受了两年苦,严玉怎么一次也没来瞧过他?
若说因宫里不好混入,那此刻能进来,严宰相当权时反倒进不来了?
“如今国破,百姓皆成了亡国奴……现在北庆国那小皇帝大军驻扎在金陵,臣等难以助您复国……眼看他就要登基称帝,妄想您对他称臣……臣等保住了临漳王妃肚里的孩子,是个男孩,凤朝复国有望啊……”
严玉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文弘默默总结了一下大意。
大意是君霖想在登基大典上,让文弘当众对他称臣,献上玉玺,以正天下名。严玉代表的凤朝旧臣、读书人觉得此举会坠了凤朝国威,他们救不出文弘,因此只能请文弘殉国。
文弘殉国,一来可使凤朝国威尚存,二来也能激起百姓对君霖的憎恨。
他们考虑到文弘担心凤朝皇室无后,体贴地偷了个亲王的孩子,让文弘放心去死,死的放心。
文弘想,如果此刻站在严玉面前是真的废皇,恐怕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可惜,此刻在冒尖亭里俯瞰福祉宫的,是一个对未来生活充满美好期望的家伙,这个家伙想活下去。
“好!”文弘一口答应,热泪盈眶握住严玉的手,“定不辱我大凤朝国威。”
严玉哭着跪下磕头,哽咽道:“是臣等无用。您放心,臣等必会扶持少主重夺江山。”
少主你大爷!文弘在严玉的头顶翻了个白眼。
“主子,酒里有上等鹤顶红,您会死的很舒服。”
“爱卿有心!”文弘拿起酒壶,含上壶嘴,严玉一双眼瞪大眼盯着他吞咽。他停了一会,却又放下。“这样死,太窝囊了。死,我也要拉上君霖。”
严玉犹豫:“可能成?”
文弘点头:“登基大典,我和他必然碰面,到时……”
他叮嘱严玉给他送一把匕首来,严玉大喜离去。他看着严玉的背影哀伤地吃不下饭。
为什么别的亡国之君,被旧臣撺掇着不复国都不行,他这个废皇,却被旧臣撺掇不死不行。
糟心!
从冒尖亭下来,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整个东明殿焕然一新。院里的雪扫得干干净净,从院门到殿门铺了百花毯,殿门悬挂了厚厚毡帘,他大步走过去,便有个子娇小的宫女踮着脚费力掀开毡帘。
帘子一掀,热气便扑面而来。殿里如今只能用金碧辉煌来形容,他的眼睛看都看不过来。
两个穿着比其他宫女颜色艳丽些的宫人过来磕头:“奴婢贱名吹墨、吹溪,有幸分到您的宫中伺候,还望主子调/教。”
两人是双生子,稳重些的是吹墨,磕完头又说:“宫里此刻各司各监人手不足,各式物件难以配置齐全,只能先拿宫妃的规格充数,请您恕罪。”
吹溪急忙补充:“都是捡最好的,皇后用的,才拿来。”
谁的规格都好,精贵就成。
文弘无所谓,系统却道:“这是有人作践你呢。”
拿银子作践我,无所谓啊。文弘心想,至少没有触到他的底线。
吹墨捧了殿里所有物件的册子来。文弘一天全耗在这上面,他也不看到底有多少,只从里面挑选明日能带走的值钱物件。
宫里所有东西都有印记,不好带走。但他仔细瞧过,屋里还有许多尚未来得及刻下印记的物件,可能是君霖打仗时四处抢来的,也可能连皇后规格的东西都不够用,临时从宫外买的。
这些没有印记的东西,就是他要带走的目标了。
明天登基大典,是他在这个世界自由的开始!
晚上,吹墨带了一套精美繁复的锦衣,说是让他明日穿着参加大典。这套衣服单是层数便有九层,更别提云烟九孔腰带、香囊、玉佩、流苏带等等,四个宫人帮他穿了半个时辰才穿好。
穿好后,他后背全是汗。
“明日您穿着这套降服,手捧玉玺,领降官,从外宫门一路三拜九叩到内宫门,在昇日殿外,苦求皇上接受您的让位。痛哭流涕也好,脑袋磕出血也罢,让臣民瞧瞧您让位的决心。”吹溪道。
文弘差点没吓瘫在地上,新皇,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灭了人家的凤朝,居然还有脸让人家跪求你当家做主子!
果然是人要脸能活,不要脸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