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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毒酒(1 / 1)

第十一章:毒酒

偶然间,流星划过,丫鬟迅速在衣襟上打了个结闭目合十许了个愿。待睁开眼来,哪里还能看见流星影子,就在她闭目许愿瞬间,两个人影至窗而入,复掩上窗,终究不发半点声响。

丫鬟左右环顾,便正要离开,却见大门一开,原是国师回来了。

俯身道:“国师好!”国师看来比较疲惫,冲她点头,径自看向屋内,唇边微笑,眉头却是紧蹙。

示意易山前行,不发一言。丫鬟看着国师入内,心下不知为何叹了口气,国师自住得国师府,不仅没有对府中琐事过问,也不曾问过某个下人名字,更别提说话了。仰天望去,群星宛然,似也懂得些心思,自己原孤苦无依,能活下来,留在这里已是不错了。

天弃进入屋内,屋里并未掌灯,易山回身关了门,天弃对黑暗中道:“天弃见过师父,前辈。”

原来,方才进入此屋的,不是旁人,正是天弃的师父边疆老人,以及女神龙的恩师古木天。江湖二老重现江湖,这原本是天弃与毒尊预料到的。此刻天弃不再锁着眉头。

“天弃,你一定要将燕儿救活否则,我可饶不了你!”一个宽袍白发老者,劈头就是这句话。易山点了烛,再看那人立于窗边,已过古稀之年,但面目红润,有如孩童,他长得也像个孩童。女神龙则静静躺在床上,凤血剑放于身侧。

天弃还未答话,易山已道:“古前辈,人死了怎么还能救活,你这不是为难公子吗?”

边疆老人本坐与桌前,此刻摇手起身道:“易山你不懂,我让你随我好好学,你就是不肯!”边疆老人笑叱。

天弃接道:“上官姑娘并没有死,我算知她命中有此劫难,已让她服下息眠丹助她避过此劫。”

古木天并无子嗣,十五年前收留上官燕,自性又如孩童,与上官燕相处十余年,便如亲爷孙一般,听了这话,虽还在担忧,但也道:“那很好。”

尸子,战国尸佼的尊称。书《尸子》卷下:赤县神洲者,实为崑崙之墟,玉红之草生焉,食其一实而醉,卧三百岁而后寤。

天弃以玉红草制丹,有酣眠沉睡之功效,配几味其他药别,使人在大伤之时,沉眠之际恢复肌理。不过,服之之人脉搏极微,气入龟息,不是兼习武懂玄之人,不能察觉其生。

又其著: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是时空最佳概念。

古木天不知其中玄机,边疆老人却是知晓,看了一眼上官燕,当下对天弃道:“天弃,你别忘了你的劫数也将至了,这万事切莫强出头。”

天弃心下一暖道:“是,师父。”

古木天牵挂上官燕,心下烦躁,忽道:“我要走了!”说罢窗口一开一合,闪身不见,竟不去瞧弟子一眼。

边疆老人摇头叹道:“这老头,还是这怪脾气,那柄龙魂刀流落二十多年,没见他这么急!”

“对阿!差点忘了!我还得好好指点一下那什么‘臭见鬼’那臭小子,将我的龙魂刀法糟蹋成那样!”古木天神出鬼没,从窗口伸手拉着边疆老人的衣襟,边疆老人挥袖躲得几下,古木天旋臂便抓得几下,手法身法妙到毫巅。却终于给古木天抓着,顺势出了窗外,只听古木天又道:“别以为我没听到,以后我就跟在你左右,看你还敢说我坏话!”

“我说你坏话何须学那些市井小人在背后说,当着你的面我也照样说!”正值此话当时,白发年轻人落入院中,但从窗口见得天弃在内,又听得边疆老人此话,也顾不得与天弃招呼,起身又复追去。他与那日断剑崖之后,时时都在追这江湖二老,可偏偏这二老似有意作弄于他,每次除睡觉外,都刚刚追上又复得追。

而听声音二老是远去了,可是边疆老人话音刚落,又忽然闪现出来,手里拿着一管玉箫,乍一看去和天弃手里的一模一样:“这管暖玉箫你拿着,等见了墨兰若交给他,并把那套无我剑法教给她,让她在元月月圆日去天山取剑!”说罢微微顿了些许,便离开了。

古木天忽然道:“我就不信你的无我剑能敌我的刀剑合璧!”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你的二未必敌得过我的一呢!”

“什么一二三,老头子又拽文。”也不知浪子追到哪去,古木天千里传音,将声音凝成一线,自是旁人听不得见。这一二三是道家学问,《道德经》中的话:“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古木天年轻时以“邪才”著称,哪里懂得这些正经道理。

元月月圆也就是上元日,天弃接过后浅笑,师父是跟古木天呆的久了,连说话都染了他的风气。

回头又想,难道师父要把无我剑传给兰若吗?清风徐徐,这次二老是真走了。

“二老还是老样子!”易山道。天弃握起暖玉箫,他自己有管寒玉箫,这两管玉箫也有个来历。

传说边疆老人的恩师独孤剑侠力拚群雄时,中了一种怪蛊,力渐不支,当时有个不知名的年轻僧侣送了这一暖一寒两管玉箫。说也奇怪,蛊毒立刻解了,谢过之后,正要杀出血路,那僧侣却拦住他,要求他不要杀生。独孤剑侠见他誓死不让,又与自己有恩,不能杀他,只得从暗道而走,自此离开中土终年未回。临走之前将二箫抛回僧人怀中。这事除了边疆老人,天弃也不知晓,只道是自己腿残无法继承剑法。

而双玉如何重回边疆老人之手并传给天弃,自是又有奇遇,后文有所点到。

如此兰若若做了边疆老人的徒弟,便可以将剑法传下去,那么浪子呢?无我剑要求忘我,浪子太过好胜,不是无我剑精髓的传承者。浪子就像当年的孤独剑侠,独孤剑侠也是浪子,到后来老年时才收起性情,而白童浪子怕是也须磨练。

边疆老人何时见得兰若,想起断剑崖上,毒尊忽然而去,想到:是了,定是在那日之前,师父见得兰若。毒尊看似心不在焉,必为此事。

倾许对易山道:“易山,你向城主传话,就说一月期内我定能将玉玺带到,但在这期间无论任何人不可打扰。”

“公子你真要给他玉玺?”

“我要用玉玺交换玉竹夫人。”听得此话,易山应了下来。

天弃又道:“若城主问及我做什么,你不可直言明说,点到即可。”

“是。”

易山去后,天弃以金丝度脉,女神龙脉象微微。是息眠丹的功效,以银针刺穴,气行渐和,女神龙悠悠醒来。

天弃却不是很高兴,这醒来并不代表全好,性命仍然危险。

女神龙眼神涣散道:“长风?”

天弃心中一凛,女神龙接道:“我一生愿望,只为寻得少主以及母亲。玉玺,在我师父那,我就要死了,完不成这个任务了。我娘……那个人并不是我娘,我娘也不知在何方。”说罢泪水顺着流入鬓边。

天弃只不答话,又听女神龙道:“师父,他父亲真的不是我父亲所杀,他不相信。”泪水流下,显是伤心的很。

天弃也不擦泪,只是任由她说。“其实……我不想死,我好想见到我娘。”

说道此句,久久不语。忽然认得了天弃,眼神也有了聚焦,就要起身。

天弃按住她道:“不许起身,现在你的伤还没好。”他说的严肃,不由得女神龙不顺他意思。

“对不起,我……”天弃仍旧不语,她在昏迷中谈及了所有有关的人,就是没有谈及他。在生命攸关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人往往是最关心的,也会想起许多平时想不到的琐事,然而终究未提及天弃一字半语。她终究心里没有他,十五年前的约定,他们私定终生,在天弃即将随师父回天山时,他与上官燕在许愿树下定下若是十五年后,我们二人都已长大,如果都不变心,便来履行承诺。而十五年后,天弃仍旧不改初衷,上官燕则忘得一干二净了。

天弃默不作声,上官燕反觉心下愧疚,只道了对不起三字,便又昏厥过去。

天弃握住半空落下的手,看脉象若是七天不醒,就将无救。叫了几声,上官燕不作答复。将手放回被内盖好,看她睡去容颜,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丫头,自己也不是过去的自己。

我双腿残疾,十五年后仍然不愈,有什么能给你幸福。……多半你也是这么想的。

你不必自责,当日的许愿不过是当日的事情,今日你已另有所属,我自然不能纠缠。

想到上官燕说我不想死一句,心下道:你心念鬼见愁,这伤也必由他来救。

易山回来后,天弃吩咐他将女神龙移至墓室。

天弃刚给女神龙疗完伤回来,便听屋顶有夜行人驻足,天弃出到屋外,关好门窗。

“有客来访,怎能只做梁上君子?”

十几个粉衣女子从空而落。

天弃一捋被风吹乱的鬓丝:“我道是谁,原来是毒尊座下,一月之期尚未到,毒尊就着急了?”

“赛华佗,我们今日前来,并非毒尊指使,只是无忧宫主待我们恩重如山,眼见毒尊性命不保,我们不能坐视。”他认得这个女子,是奉茶与送他出春风的人。

“我劝你们尽快离开,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他不想被别人打破计划,更不想女神龙没死的消息走露半点风声。

“只要赛华佗能给我们解药,我们立刻就走绝不耽搁半分丝毫!”

天弃不能给她们解药,玉箫已握在手中。

忽听有人道:“赛华佗手下留情!”

来人正是毒尊,那些女子复退下去参见毒尊。

毒尊怀中还抱着昏迷的兰若,沉声道:“都回去。”众女子深知毒尊对兰若的感情,此刻不敢耽搁,都退了下去。

“她怎么会中蛊毒?”

毒尊将兰若放下,犹自扶着她黯然道:“那日比武之前,兰若遇上了边疆老人,经边疆老人指点些许,回来后被教主发觉,关押起来。”

他的声音竟有些哽噎。

兰若是拜月密使,用来监视毒尊,毒尊虽知,却也不穿破。几日不见兰若归来,自知出了事。结合星象等,将事情查出个七八分。拜月被天弃一战悬疑,叫了毒尊思辅,并交代赛华佗其人危险得很,能除去还是尽管除去。

毒尊不便问及为何他的武功不及赛华佗,只是对兰若心下牵怀,便问拜月:“教主,我妹妹兰若已有多日未归,我心下很是牵怀,教主……教主若是知道,还请放她归来。”

毒尊如此一说,自然是道明了已知道兰若是拜月所派,兰若经由毒尊从边城救回时,就已经是拜月安排,只是那时兰若即已失忆,对这些事自是分毫不知。遇上边疆老人,边疆老人看出他的病情若不及时救治,性命无碍但是终留后患,活不如死,于是将兰若救治点拨,是第一成救治,兰若脱离被催眠术控制,但还是未记起以前琐事。因鬼见愁一事,边疆老人与古木天暂离,兰若便遇上拜月教人,被拜月带回教中。

拜月听他言语,沉吟一会道:“你觉得我怀疑你。”

“我自幼在教中长大,虽由姨母抚养,其中还是受教主大恩,弄月此生也别无他事,唯教主所用,有何怨言!”

拜月点头:“嗯,这么说来,你很喜欢她?”

毒尊知拜月性情古怪,每逢十五总不见人影,就算天大之事,也不去理它,那日鬼见愁仇家上门,直杀进拜月总坛,鬼见愁与弄月其时年幼,与之周旋负伤累累,即便如此,拜月在第二日清晨日出时分才出来赶走来人。那时教中已被来人搅得天翻地覆。

此刻无论如何回答,也只得袒露心声:“是!”

岂知拜月却不发怒,沉吟一会道:“带墨兰若。”

一女子将兰若带到二人谈话密室,兰若自行走入,看起来无半分受伤,心下高兴正要谢过教主,警觉教主必然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兰若。心下由喜转忧,只对着兰若微微一笑。

面具下不知表情,蒙帐外更不见身影。“教主有什么吩咐,弄月必当办到!”

“我也没有什么吩咐,若果你喜欢她,那我把她许配给你如何?”

“这……”

“怎么?你不喜欢她?”

“不是,是……”毒尊欣喜之余,心下不免有些担忧,拜月何故成全于他?岂知拜月自己本有一份美好姻缘,天却不公使得他夫妻二人阴阳相隔,为报此仇将女儿远送天山,自己一人承担下这份重担,并将教名改为妻子名字,十五乃是妻子生日,是故每逢十五不受任何事物。此刻见毒尊真心喜欢兰若,心中想起自己的妻子,倒是有意成全这二人。

“我且问你。”拜月对兰若道:“你可喜欢毒尊?”

兰若经由边疆老人医治,虽未根治失忆之症,但心中总有模糊影子,挥之不去,她原心念的并不是天弃,只是故人之中,唯对天弃熟悉,若说毒尊,她确实是不喜欢的,然而若断然而答,不知拜月又出什么花样。是以迟疑不答,何况这本是终身大事,岂可草率!

“那你是不喜欢他了!”拜月道。那好!我便杀了他,你既然不能监视于他,他也知道我对他怀疑,留之后患!说罢就要对毒尊下手。

毒尊见兰若迟疑,心下知晓了大半,微微一凉,心道也随她去,若是我死兰若能活着那就很好,只是边城她随身所带的玉佩却来不及还给她了!

就在拜月闪现,一掌将落之际,兰若挡于毒尊身前,拜月本是试探她肯不肯为毒尊去死,此刻疑惑尽去。而兰若则在瞬间转换了几个念头,我虽然对他没有好感,但毕竟我认他为兄将近七年,他对我照顾得很好,这份恩情,我必还他。原来我们竟不是亲兄妹,那么我是谁?我若不答应,毒尊就要因此丧命。“我答应!”

毒尊则是又喜又惊:“很危险,你不知道会死的吗?”

兰若浅浅一笑:“你肯为我死,我为什么不能为你死?”这话说得本是得当,如同相爱之人的话语一般,可是毒尊清楚,她只是因为自己肯为她付出,所以她也肯这样为他付出,初识兰若时她便是这样纯真,毒尊教了她一些防身功夫,而兰若总觉打打杀杀很不好,也不专心去学,是以功夫本不怎么好。

拜月则认为兰若定当也是喜欢毒尊,只是年少无知不大清楚内心看法。笑道:“就这么办了!我给你们定亲!”

哪知二人齐声道:“不可!”

拜月眉头一皱:“你们一个愿娶,一个愿嫁,为什么又不可?”先指毒尊道:“你说,为什么不可?你不是喜欢她,肯为她而死?”

毒尊道:“我是肯为她而死,只是感情一事,岂可勉强,若要她这样被迫嫁给我,我宁可选择死。”毒尊一直道兰若喜欢天弃,天弃原是天山来的,他们以前说不定认识,只是自己害怕失去,终究未问及兰若一事。

“哦?你不是心甘情愿嫁他?你有喜欢的人?”拜月转向兰若。

兰若只是本能说不,若说喜欢的人,隐约是有此人,又隐约没有此人。一时踌躇不答。

“你说,他是谁?”拜月问毒尊,他以为兰若是不说,或是袒护此人。

毒尊若是不说拜月自然不允,而心下也奇怪拜月为何今日对他的婚事颇感兴趣,只道:“是赛华佗。”

“赛华佗?是不是?”拜月问兰若。

兰若矢口否认:“不是!”岂知她说的越快,拜月越认定他是喜欢赛华佗。

赛华佗被他视为头号敌人,此时听了自然不悦。“你既不喜欢他,那好!你去杀了他!”

“我不杀他!”

“你不杀他只能说明你喜欢他!”

拜月大怒,就要迁怒于兰若,毒尊忙道:“由我来代她杀赛华佗!”

“不行!此事必须她去做!”又道:“只要她做了,我就放过她!”

毒尊回忆当时,对赛华佗道:“前日便逼兰若前来害你,兰若不肯,历来若有人不听号令格杀不论,我力保兰若一命,无奈教主要求她服忘忧散,忘记教中机密,才肯放她离开,兰若想也不想便服下,谁料教主竟在药中下蛊。”他看了看天弃,是教主要他将兰若送来,他向来不会违背教主命令,而也只有赛华佗才能救她:“中此蛊必定完成任务才会解蛊。”也许你有别的办法。

天弃听完他的话:“多谢你坦诚相告,我一定会如你所愿。”他了解毒尊,毒尊送兰若来虽然是拜月的命令,毒尊也希望赛华佗一并治好她的双眼恢复以前的记忆。

“你可知道这蛊毒……”

“这是我命中之数!”天弃道。

毒尊沉默一会道:“此次你若不死,我定将冰蚕双手奉上!”

“你难道一点不担心你自己?”

“你若能活,我再来讨药,若不能……就算是我替兰若还你一命!”他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兰若,将她放在天弃身侧,展开轻功远去了。

“人人都说毒尊阴毒,今日看来传言不实。”

易山赶了回来:“公子。”

“玉竹夫人可好。”易山嗯了一声。

好就表示还是老样子。天弃看了一眼兰若:“把她扶回房内。”

游笑自断剑崖一役后,被人告知,有那少女下落,要他往西南十余里处,这自是天弃不愿女神龙的消息透露出去,遣开他。等他回来时,正好撞见毒尊。

复手而立,背对门外,琴置于一旁,身后是几桌,几上有一樽碧水,毒尊没有抚琴,这是很少见的事。少女从门而入,行了一礼,低声道:“毒尊。”

声音之中,难掩畏惧。毒尊未曾理她,少女显得恐慌,却不敢言。再见几上清杯,不禁打了个寒颤,知无生还希望,伸手欲拿清杯。毒尊忽缓然回身道:“刘星,四方城临江人士,父母俱亡,兄长不知下落,七岁蒙姨母收留,在府十年,一直恪守本分,侍奉毒尊弄月,尽职尽责。”

“是。”

“你知道,你该怎么做。”

“是。”星儿复拿清杯,毒尊就这么看着她。

毒尊掌管教中大小事务,当有人触犯教规,若处死刑,必说出此人生平,以为最上待遇。而这表明,毒尊很可能知道,星儿的身份:拜月密使。

星儿一直侍候毒尊起居,岂有不知,还对他有情。然,她万万不该,将兰若推入险境,就算毒尊自己,也不在意生死,而兰若丝毫不会保护自己。

星儿是将兰若交给了教主,但是,星儿会对任何人不利,唯独不会对毒尊不利。星儿拿着毒酒,靠向唇边,泪水滴落,正欲说话。忽的清杯跌落,是被暗器所击,随即一人影闪现道:“这酒喝不得。”府中无人敢这么大胆,这个少年是谁,为何救我。

毒尊饶有兴致的看着少年:“你要救她。”他当然知道少年闯入府中。

少年默认。“你们认识。”

“素昧平生。”

“那,你为什么要救她?”

“没有为什么,我只知道,没有人心甘情愿送死。”

毒尊一阵沉默,打量这个少年。

“你知道,这是哪里。”

“春风得意。”

“你知道,我是谁?”

“毒尊。”

“那你也该知道,这是我教中事,也是我的家事,你是外人,最好莫管。”有些事既然与自己没有关系,且不知情由,还是不要管为上策。

“你叫什么名字?”这个少年面不改色,果够胆识。

游笑道:“我叫任游笑,没有你毒尊狠辣,也不负赛华佗盛名,龙魂凤血以及无我。我不过是个平常人。”

“你很具胆识,比石憬强多了。”毒尊忽然如是道,看来石憬确实已投靠于他,那次真是他纵容石憬嫁祸赛华佗。

游笑虽不出名,但江湖中事,他都知道些。“石憬,宵小之徒,焉能与我相提并论。”

毒尊听得此言,道他有意嘲笑自己收容石憬。又冷声道:“你还须知道,你能顺利进来,不代表你还能顺利出去。”

“我有办法进来,就有办法出去。而且,还要带她走!”

“我教你一点:行走江湖,切忌把话说满,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

星儿忽道:“星儿犯错,自愿受惩罚,还请毒尊饶过不相干的人。”

毒尊沉思一会,道:“好。”又复唤人前来,重配了毒酒,星儿复接过。游笑道:“姑娘,你就不想逃生?”

星儿冷笑道:“逃来之生,生有何意?何况,我回去是死,留下是死,倒不如死在主人手里。”游笑一时无语,眼见她又要服毒,知道自己救她不得,但自己前来,已然不可能出去,那么为什么不再尽一尽力?忽又向毒尊道:“你要如何,才肯饶她一命?”

拜月教下,赏罚分明,岂有饶字?“慢。”毒尊道,星儿停杯。

毒尊看了游笑一眼,又唤人来斟了一杯,道:“本来,我教中没有饶字。但你一定要救她,我也有一听天由命的办法。”

“这两樽酒,一有毒,一无毒,你俩各饮一樽,一同葬于荒野,半日之后,一醒一死。如果是星儿醒了,正好如你所愿,如果是你醒了,正如了星儿之愿。……你觉得如何?”

听罢,游笑不禁冷笑,“毒尊名为毒尊,果真不负这两个字。”

毒尊微笑更甚,侍女递过酒来,两樽酒并未交换,很明显,星儿那樽是有毒的,游笑苦笑一声,我救你是看你本不想死,而我又何尝想死?

“我怎么知道,这两杯是否真的一有毒一无毒?如果,我们俩都死了,岂不冤枉。”

“依你之见呢?”毒尊制止星儿求情。

游笑望着碧波微倾,嘴角泛起弧度,道:“你送来的,这一杯是我的,那一杯,是她的。”

毒尊点头称是,又道:“你们若想交换,也可以。”

游笑道:“不必。”

星儿以为有一个人竟然愿意为自己冒险,那么待会这两杯都自己喝了,也不能让他喝,岂料游笑竟这样说,心中微冷:谁不爱命,就算亲如兄弟,也未必舍命,何况他与我,素不相识。“不必了,我饮此杯便是!”

游笑伸臂拦住,毒尊则道:“你不是说,此杯是你的,那杯是她的?怎么又不让她喝?”

“毒尊说过的话,可算数。”

“一般得看情况。”毒尊不乏圆滑的道。“今天算数。”

游笑不与他理论,将杯子摔在地上,对星儿道:“可以走了。”

星儿愕然,毒尊未语,他知道星儿绝不会走。

“这两杯,是你赐予我们的,那就是我们的东西,喝与不喝,自然是我们的事,由我们来决定。”

毒尊端详一会,道:“你很聪明,也很大胆,但是,你这样会害了她。”

游笑心中一凛,果然星儿并未配合他。毒尊又道:“这两樽确实一樽有毒,一樽无毒,有毒的是星儿那樽,无毒的却是解药,星儿随我十年,我岂不知她的秉性。她定然不愿连累你,两杯都会夺过去,如此她便活命,可惜……你将解药洒了,岂不是要害她性命?”

“你……”好一个毒尊,心计如此之深。

“你本就没打算饶她,却这样戏弄她。”游笑不禁很是生气。

毒尊漠然沉声道:“我方才说过,这是个听天由命的法子,天命如此,有何怨言!”随此话落,星儿已然饮罢倒地。

毒尊忽然很平静,杀人之后居然这样平静。“何况,我本没有要戏弄她,这多余的事,是你造出来的。”

跟毒尊斗,唯有失败。

侍女将星儿抬出屋外,游笑看着她们,觉得人情好生冷漠,心中大有愧疚。春风得意,果真不是寻常人能进来的,手心渗出冷汗,不过游笑尽力了。

“行走江湖,要看时势,有些人不用去救,就还是不要惹事上身。”这算是毒尊对他的第二次警教。

复道:“你能活着,全仗着一个人。”

“谁。”

“解愁村,你救过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并送了她一把小刀。”拜月教众,果然遍布天下。

“她和你是一起的。”游笑不禁冷然,看那少女,并不像恶人,却不想人不可貌相。心下微微作痛,忽然惊异,自己怎么会这样,难道仅仅两次面,就喜欢她了?殊不知,这就是一见钟情。

“我不认识她。”毒尊道。

“我只是替姨母找一个十几岁的聋哑女孩。”

一听他们并不认识,游笑不禁为少女当心起来。“你找她做什么?”

“这你不需知道了。”

“你找到她了?她在哪里?”忽然游笑觉得,如果这个少女面临危险,他会毫不犹豫用自己的生命换她的生命。

“我不知道,你可以走了。若再停留,我不免也会赐你一樽毒酒。”毒尊开始走向琴,毒尊弹琴的时候,最好不要有人打扰,否则。

“那女子……”

“一个在世上毫无牵挂的人,死,有什么遗憾的。”这就是冷漠。

星儿的罪名,是擅自领带领教中人去国师府。毒尊以下的人,必须由毒尊号令,否则就是违规。但是这可全非星儿一人错误,毒尊座下,人人为主,不由毒尊领率,擅自行动,人人有罪。门外已经有一地人等待处罚,她们敢这样做,还不是关心他毒尊,然而这犯了毒尊大忌。带领她们的还有一个侍女,名唤如冰,此刻正跪在廊外听候惩罚。

琴音息声,已经跪了半个时辰,毒尊身影终于出现。“如冰。”

“毒尊。”如冰身后,一共二十六名女子。

“千寒为什么没去?”

“她不肯去,除了出外办事的侍女,唯有千寒未去。”

“各断一臂。”毒尊令下,无人不从,只是血腥不留华堂,各自领命而去。

星儿已死,如冰真是如履薄冰。寒风瑟瑟,毒尊绝对不是容易怜香惜玉的人,“你去把千寒叫来。”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名唤千寒,其人冷漠可谓言表。众女子对毒尊都有尊敬或多或少的畏惧,有的只是主仆,有的是不得已侍奉,有的是因畏惧而生的喜爱,有的却是厌恶。而千寒,你看不到她对毒尊有任何一种情感。如冰在侧,毒尊未让她走,她不敢走,她还未领过责罚。靠近,看着千寒非冷非热的眼神。下命令道:“杀了她。”

千寒眼都未眨,手也未抖,也并不觉毒尊的命令有何突兀。然她道:“不能从命。”声音不如冰冷,也非热情,似乎略带哑音。

毒尊眼眸一寒:“不能从命?”

千寒道:“春风得意,少主人是毒尊,但真正的主人还是无忧。我生承恩并非少主,而是主人。”

没有人敢在毒尊面前提到无忧,如冰心中一凛。

“你拿姨母压我?”

“不是,毒尊命令,向来无人不从。只是毒尊未曾下令,我自然无法执行。”

如冰似乎听不懂千寒的话,但毒尊似乎并未生气。气氛忽然沉闷,如冰不敢抬头。

忽然毒尊脚步靠近,如冰下意识猛然抬头。毒尊拥吻着千寒,体态旖旎。如冰脸色顿红,慌忙退出门外,未掩好门窗,便听到布料撕开的声音。

靠门而喘,仿佛大难擦身。

“冰姐,毒尊如何惩罚你了?”

怜香、惜玉从外面办事回来,正欲回复毒尊。便是知道了方才一事,如冰道:“此刻起,没有毒尊亲自召唤,不能……不能踏入此院。”怜香惜玉见她脸色,自也心知何事,但毒尊还是第一次临幸侍女。

原来杀死喜爱自己的女子,毒尊心里,也会,不自在。所以千寒说毒尊未曾下令,也可见得千寒实在是春风得意里最最了解毒尊的人。

毒尊下令,千寒日后便是春风得意女主人。但是千寒,未曾如星儿一般将神色显于脸上。这是春风得意,第二个难见面目的女主人。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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