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我命不该绝.
看见楚泓的那一瞬.我心知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他初登帝位.朝中根基尚且不稳.竟会不辞辛苦潜入清露寺.若不是亲眼见我落下思过崖.他必然不肯罢休.
他多年忍辱负重.若非有十成的把握.绝不会舍身犯险.
前几日才传來大齐大胜的消息.战事紧吃紧.双方僵持难下.李轩连番妙计诱敌深入.大破南军围困.阵前斩杀了南国三员大将.将南军打的落花流水.拔营退后几百余里.
这一仗胜得艰难.赢得大快人心.
楚泓这么急于除掉我.想來是南国军队损失惨重.令他备受其害.他不惜撕破与祁傲的协议.再度对我狠下杀手.借此发泄对李轩的恨意.
忆起初见他时.他温润如玉.气度沉静.堪堪一个谦和君子.短短一年之余.手段狠辣全似换了一个人.对权势的渴望已经使他变得面目全非.冷无情.
寂然还是对我手下留情了.若他直接击杀我.那我连一分生还的机会都沒有.他将我打落思过崖.不意于将我的生死交由老天來决定.我侥幸活了下來.沒有死在他手上.可他邪念已生.破了杀戒.这一身修为.便也毁了.他终究辜负了方丈的教诲.堕入歧途.
与楚泓勾结.无异于与虎谋皮.只怕他难以脱身.不得不继续为其卖命.陷入满手血腥再难回头的境地.
山洞里温暖空旷.足足有两个我的容身之地.洞口生长着几棵果树.树上结出的果实鲜嫩多汁.恰好用來果腹.更神奇的是.山洞后面的路通往一处清澈的温泉.可以让我沐浴梳洗..我静静地待在洞内.因担心楚泓多疑.会派人來寻我的尸首.是以我不急于离开.好在洞口草木茂盛.遮掩了洞口.我暂时是安全的.
几番出生入死.我已如同惊弓之鸟.再不敢莽撞行事.就算冷面男回來寺中找我.寂然想必早已掩盖了痕迹.加上长空当时昏迷不醒.冷面男碍于方丈的情面.又能将寂然如何.
其实白逸找到我的时候我就该有所警觉.他能探得我人在清露寺.就代表其他人马同样能很快寻來.我太大意.依白逸的风格.他受伤离开.必定会留下人手暗中保护我.如此一來.我落崖的消息很快就能传到李轩耳中.
我在赌.赌李轩会比冷面男先一步找到我.我不信我们夫妻的缘分这样短浅.
落崖时我脑中一片空白.曾逃过诸多磨难.这回不免万念俱灰.许是上苍眷顾.就在绝望之际我余光瞥到崖壁上长出的藤蔓.求生yuang顿起.拼命伸手去够那藤蔓.下落过于迅疾.我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条.藤身上尖锐的倒刺扎入手掌.掌心立时血肉模糊.
腥气和剧痛激得我一个机灵.身下是深不见底的谷.谷下若是岩石横布.肯定死相凄惨.我想了想紧紧抓住藤蔓不放.奋力将藤蔓缠绕在手腕上.阻止整个人继续下坠.
情急之下.痛意不再那么强烈.待我稳住身形.正好看到崖壁斜下方一个凹进去的山洞.我在疾风骤雨中一点一点朝那洞口挪动.湿哒哒的发丝贴在脸上.狼狈不堪.浑身冷得麻木.失去了知觉.只凭求生的本能攀爬着.
才爬进山洞.我就支撑不住昏了过去.高热之中我好几次醒來又昏睡过去.等我饥肠辘辘被饿醒.夕阳的余晖从洞外*射*进來.已将我身上的湿衣服烤干.我昏沉沉坐起身.看到洞口树上的野果.委屈地哭了.
只差一点我就死了.再也见不到日思夜想的李轩.一时感慨万千.泪流满面.
我就这样活了下來.
日出日落.就这般过了几天.有时我趴在洞口呆呆地望向崖底.崖下云雾缭绕.似是仙境.倘若我摔下去怕是粉身碎骨尸身难存.
劫后余生.我的心境更加平和.我将洗净的衣袍下摆撕成好几段布条.把寂然的药汁涂在脖子的伤口上.用布条绑好.他的药确实效力极好.不出三日我的伤口就已愈合.新长出來的肌肤粉红娇嫩.丝毫看不出疤痕.
冥冥之中.在落崖的前一刻.我还把方丈赠的佛经揣在怀里.我把它也一同烤干.再读这本薄薄的册子.心境已然大不相同.
这天.我又趴在洞口发呆.天空中传來一阵嘶鸣之声.我从树叶的间隙偷瞄出去.几只苍鹰挥翅盘旋在洞前.久久不肯离开.
我一惊.脸上浮现忧心之色.难道被我猜中.楚泓真不死心.非得要见到我的尸体.转念一想.这个山洞离思过崖顶百丈有余.洞口又极为隐秘.就算是寻我的尸首.也断不会找到这个天然的洞穴.
至少说明.即将找到我的人.不会想让我死.
心里隐约有些期待.若这几只苍鹰是李轩训练的探子.那李轩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我.一想到分别这么久马上就能见到他.我雀跃不已.直觉从他走后我所遭遇的种种都不那么重要.
自然不能让他看到我这么灰头土脸的模样.于是我打算好好沐浴一番.泉眼是活水.一汪水潭清可见底.我将身子浸在温热的泉水中.整个人的筋骨放松下來.
心情愉悦.不自觉哼起了曲子.是我经常在梦里听到的那首曲.清新悦耳.婉转低回.洁白的手掌掬起一捧水轻轻拍在脸上.心神清明.听到身后的顿住的脚步声.我笑盈盈地回过头去.來不及收起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流露出來的惊喜之色一刹而止.等他反应过來我在做什么.颜色大变.极不自然地转过身去.背影很是熟悉.
我迅速撩起放在池边的僧袍.三两下套在身上.把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此情此景仿佛在哪里见过.我灵光一闪.脸红道:“那日在客栈..”随即闭嘴.客栈那一幕涌上脑海.比这会儿还要尴尬.
他走远几步.一身黑袍显得有些落寞.声音里却有掩饰不住的欣喜:“客栈发生的事实在抱歉.我并非故意.”
早知他是那晚趁我沐浴前潜入我房客房中的黑衣人.我决计不会给他好脸色看.而且故意不故意的重要么.横竖吃亏的都是我.我懒得与他争论.边照着池水边问道:“怎么是你.”
找到我的人是他.我有种说不上來的失望.--120939+djxds+214096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