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坐吧。”成墨云执起筷子在他的餐盘里夹了一点白菜。
这会儿,那几个不知是害怕还是屈服,反正都坐了下来。显然,这顿饭他们吃的并不自在,连带莨夏都被感染,吃了几口就搁了筷子。
成墨云见莨夏放下筷子,问,“再过几日过年了,药堂是不是也该休假了?”
“今儿洛水去安排把药材存好,便可以回来准备过年的吃喝了。”莨夏说话间站起来倒了两杯茶,推给成墨云一杯。
“那等会儿我陪你去办年货。”
成墨云这么一说,埋头的锦灏突然抬起头来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家主子。
成墨云呢,直接忽略他的意图。莨夏抿唇一笑,表示同情。
洛水一直觉得人生艰难。在拼搏了几年,岁月将她磨得失去少女该有的纯真的时候,一直支撑她赚钱的父亲死了。她本可以浪迹江湖,却阴差阳错进了卿府。成了莨夏的丫鬟。
自那以后,她才觉得活出了人味儿。她开始想接触柴米油盐。姌鸢不善女红却烧的一手好菜,她的一膀子力气跟着莨夏也有了用武之地。
扒着碗里的饭再也不用担心下一顿吃什么。走出门去再也不用担心光天化日杀人被人缉拿。
吃着吃着。她莫名流了泪。姌鸢坐的离她最近,用胳膊捅了捅她,“怎么了?”
“没事。”洛水埋头。
“鸢儿。”莨夏这家里数姌鸢活泼,吃饭也东瞅西看,唤她一声,她就机灵地转过脑袋看你,“啊?”
“快吃,吃完去办年货。”莨夏笑道。
“我也去。”锦灏快速扒完碗里的饭。
姌鸢不乐意了,往日没有她出去的份儿,一听出门,自然怕别人跟她抢,“不用了,你去干嘛?”
“我搬东西啊!”锦灏理所当然回她。
紧接着成墨云补了一句,“对,锦灏得去,他有钱。”
“啊?”姌鸢不服气地瞪了一眼锦灏,拿起空碗进了厨房抹眼泪。
过了一会儿,莨夏才在外面喊,“鸢儿,快去收拾,我可要走了。”
敢情不是不带她呀。本来还满脸泪,一听这话,跳了三尺高,“来啦!”
洛水跟他们一起出门,所以洗碗收拾的事便留给常林了。
出门前常林系着围裙在厨房跟大家打招呼的样子,既滑稽有有模有样。
腊月二十几,街上人已经极少了。莨夏记得往年娘亲都会在进腊月以前在家里屯米粮。
肉都是春日里集市上买的小猪崽放到被人家养大,年下宰了与养猪的分半头猪的肉。生活穷苦,是吃不起羊肉的,好在娘亲手巧,腌的火腿很好吃。
宰了鸡将事先晾干的荷叶泡软连带作料包进荷叶里,再外面裹一层泥巴做成的叫花鸡,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小火慢烤出的鸭肉,刷一层蜂蜜,皮脆肉嫩,是莨夏每年过年必然会守在炉边吃第一口的肉食。
这般想着已到福裕楼门口。姌鸢在她走神的时候已经给锦灏说了很多关于福裕楼点心的传闻。既然锦灏掏钱,那么,巴结一下总是对的。
“小姐,要买点心吗?”姌鸢贼嘻嘻的笑着,莨夏不走心地点点头跟着他们进了福裕楼。
姌鸢小手飞快,在菜单上一通狂点。等小二哥打包好餐点,锦灏看着高高摞在柜台上的吃食,恨不得现在就宰了姌鸢。
要不是早上他做的理亏,定是要当场说一通姌鸢的。
付钱,搬东西,今儿他可真成苦力了。
姌鸢心情大好,又买了一大包各式各样的炒货和果脯。到肉铺的时候她也腾不出手来了。
姌鸢正苦恼之际,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儿推着一辆破旧的独轮车停在了边上,“几位贵人,要不要帮您送一趟货啊?”
“好啊!”不等旁人反应过来,姌鸢已将东西放到车上,戳了戳锦灏,“锦公子,把东西放这里,咱们去买肉。”
锦灏搬那么多点心也累了,便将食盒都放在车上道,“老人家稍等一会儿,我们去买一块肉。”
老头儿欢喜地点头,“贵人们去,我在这等着。”
莨夏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那瘦小的老头儿。
“鸢儿,单包二斤牛肉。”莨夏站在门外对将将走进肉铺的姌鸢道。
“好。”
买完肉,姌鸢就想去买酒。莨夏不贪杯,成墨云身体不好不能饮酒,锦灏便捂着钱袋不让买酒。
回家的路上,老头推着一车东西省了不少大家的事,锦灏见老头吃力,便帮他一把。
姌鸢缠着锦灏买了块饴糖粑粑舔了一路,美滋滋的。
成墨云总觉得莨夏今日有心事,路上也没与她搭话,直到回到棠黎轩。
“锦灏,给老人家跑路钱。”成墨云嘱咐卸东西的锦灏。
莨夏提起裙摆进门,想起什么又退出来对姌鸢道,“把切出来的二斤牛肉给老人家带上,跟我们走一路不容易。”
“好。”姌鸢应下,将二斤肉递给锦灏,锦灏从钱袋里拿出一把铜钱给老头,“老人家,回去过年。”
大历朝经济繁荣,也就注定了贫富差距的巨大。年下,带出来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救助谈不上,让老头过个年还是可以的。
老头千恩万谢才走了。
姌鸢和锦灏整理年货的时候洛水也回来了,帮他们收拾好,天也差不多黑了。
常林炒了菜。因为常林是北方人,炒的菜味道颇重。一家人吃的时候欢天喜地,吃完之后一直在喝水。到了半夜又一直要去厕所。
这么折腾了一夜,第二天大家都没起来,睡到了日上三竿。若不是有人敲门,洛水估计也不会早起。
来的是徐经纶,送来几匹料子,洛水看着蹙眉,竟是一直求而不得的留仙织锦。
“徐公子里面请。”洛水不好拿主意,先将人安排到小厅等着,自己则去请莨夏出来。
“你家小姐呢?”徐经纶进屋并未坐下,而是问起了洛水。
“我去请,您坐一会儿。”洛水答着,往莨夏卧室走去。
洛水这一走,徐经纶便将手中一直捏的虫子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