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你是偷偷出不去的。”莨夏的奚落换来的是彧凌更为得意的目光,“我试探过了,整个晋王府铁桶一般。再加上那游医老道加了一道阵法。活人想走进走出,难上加难。”
“不一定是活人。”莨夏抿唇一笑,在手臂上许久没动的般若令游曳起来,宛如活物。
“叫你洛姐,就说去陪我赏花。”莨夏兴高采烈关上窗户,换了衣裳。趁着成墨云去竹园喝药休整,带着洛水和彧凌去寻蛊宗的人。
至于找人,莨夏才不着急。这般若令对蛊是最敏感的,它既然游曳起来,那么,蛊宗的人在城里无疑了,而且来头不小。
洛水说了成墨云为了自己要去淌江湖的浑水,她是断然不同意的。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朝堂有朝堂的法度。她不知朝堂,不问江湖。现在有般若令在身她被迫卷入江湖,那么,就不能让更多的人深陷泥淖。
三人进了花园,不远处就是竹园。之前拔光的花现在已移植了不少过些时日便会绽放的牡丹。莨夏觉得还蛮不错的,点点头,像视察一般又看看近旁移的半亩芍药,蹙眉摇摇头。
其实她的心思哪里在这儿。不过是跟着般若令敏锐的触觉找出路罢了。
不多时,三人已行到偏僻之处。莨夏指挥二人跟着自己,当先翻过花园的围墙。
洛水和彧凌先后跟着跳了出去。这七弯八绕,总算出了府。
莨夏正为自己的聪明骄傲不已,巷口上突然出现一个人,慕云。
莨夏的心一下子便跌入谷底。慕云是高人,诸葛一般能掐会算的存在。被他逮住不稀奇,就怕到时成墨云知道了找她的麻烦。反正这个师父成墨云也要仰仗的。
虽然心里有千万个不乐意,莨夏依旧紧走了几步到了巷口,拱手施礼,“慕云前辈。”
“你说你和女娃娃,做什么不好,非学云老怪那一套。”慕云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
莨夏暗自吐了吐舌头,笑道,“前辈,您怎么在这儿?”
“我是看明白了,梁洛施那丫头就是专门生个讨债鬼来向我讨债的。”慕云一甩浮尘迈步就走。
莨夏颠颠跟在后面。有大腿不抱才是傻子。
晋阳的街道宽敞明亮,三五丛花开在路边上。还真是几日不见大变样了。莨夏稀罕的东瞅西看。对于晋阳,她怎么都是好奇的。再加上慕云带路保驾护航,她才能好好接触接触这晋阳风土人情。
“这个怎么卖?”莨夏看着拉一根绳做木雕的实在稀罕,凑上去问。
“五文。”那四十多岁的老大爷一脸褶子,笑起来憨厚非常。
木雕精致,梳子,筷子,擀面杖……都是些常用的,看起来繁复好看。
“洛水,挑一个自己喜欢的。”莨夏往怀里揣了一个,又叫洛水来挑选。彧凌自然不用提醒,早就拿了心仪的小木葫芦揣进怀里。
为慕云选了一个木雕的茶杯,毕竟莨夏没有与他公用过膳食,不知他喜不喜酒,送一个茶杯总是没错。
“前辈。”莨夏追上走的并不快似乎在故意等他们的慕云,将茶杯给他,“这木工精细,我便给您添了个茶杯。”
慕云打量了一番,闻了闻,顺手丢进他的背包里。
“跟紧我,再走一会儿就到了。”慕云带他们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道。
莨夏也有所感觉。手臂上的般若令越动越快,越动越有股要冲出去的感觉。
莨夏倒是希望他出去就别回来了。那样,云门与她就没有瓜葛了。
这样的想法转瞬即逝,随之代替的是映入眼帘的茶馆。
名曰浮兮。
“好名。”莨夏不禁感慨。
“里面有你要见的人。”慕云就莨夏站定的方位凝神卜之,末了方道,“顺其自然,切不可过分强求。”
“前辈,您不进去?”莨夏听慕云的意思是不进去,还是忍不住问他。毕竟这些日子诸事不顺,连对手都要厉害上许多,吓得她屁滚尿流的。
慕云一摆浮尘,“你且先去会会那位。”
莨夏脑子里此时就四个字,老奸巨猾。让她去探路,倘若她搞不定的,他再出马,好炫耀自己有多厉害吗?
虽然小人之心了一下,终究是谢慕云带他们来这里。莨夏本来也没打算让慕云与他们同去。这样看起来好像他们合谋坑了成墨云一样。
“前辈,就此别过。”莨夏笑盈盈地道。
“呸,什么别过。等会出来去对面的茶楼找我。”慕云说着,踏着他闲散的步伐进了对面气势特别宏大的一间茶楼。
再看看眼前这个小的可怜的浮兮,莨夏尴尬地咳了两声,抬步进了茶馆。
茶馆不大,不过三张桌子,台子上一个说书的先生正在说书。
三张桌子现在都是满的,而且周遭早已围起了一圈听书的人。莨夏此时胳膊上已经火烧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要沸腾起来。
茶馆就这么大,三桌人中定有她要寻的人。
莨夏平心静气,而此时颇爱听故事的彧凌已凑到人前去了。洛水护在她一侧,提剑挡住冲撞来的人流。
堂上讲的是《封神榜》,莨夏素来喜欢听,这会儿讲到姜子牙卜算之神通,众人拍手叫好。
那先生醒目一拍,众人“吁”了一声,围在外圈的人散了不少。老先生喝了口茶水,收起桌上那本书,迈着四四方方的步子走了。
此时三桌人没有一桌动的。喝茶的喝茶,吃点心的吃点心。只有一桌两个人对视坐着,自他们进来便一直是那样分庭抗礼的姿态。
“洛姐,你看那人。”彧凌小孩子心性。见书也说完了,才走过来。这一过来,练手的小哥也上了场,开头便讲当世之事。彧凌对此不甚喜欢,便没在停留,只问莨夏,“门主,哪个是我们要找的人。”
彧凌说话怒高不低,正好被那三桌人听见,第一桌一对父女一直在嗑瓜子。中间坐了三个齐刷刷的小姑娘,一直在吃点心。而旁边那一对夫妇还在对决。
“诸位,打扰了。”莨夏桃花眸子氤氲着淡迷离道。
那几人尽数看了她一眼。那三个小姑娘中的一个问,“是在叫我们吗?有啥事?”
那姑娘搭了茬,剩下两桌子人便不说话了,只看着她回答。
洛水见这态势,蛊宗还真是刺头的厉害。直接上台将说书的撵下去,“今儿甭说了。”
莨夏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去,坐在那条案之后,提着醒目把玩一番。
“诸位都忙。”莨夏慢悠悠举起醒目,猛然脱手就往对面那小姑娘面门上去了,“一家人不好好坐在一块儿!”
那醒目一飞出去,三五双手立马将醒目接在手里,然后各自便坐了回去。
“我是莨夏,想必大家也听说了。”莨夏把玩着不知谁落的茶杯,道,“蛊宗的人不服吧?”
“自然是不服的。”那小姑娘心里藏不住话。莨夏笑道,“不服来战。”
“战就战!”那小姑娘唬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莨夏对彧凌点点头,彧凌不慌不忙去了,纳闷的道,“门主,我会输。”
“谁给了你输的脸面?”莨夏招呼彧凌一句,便闭目养神去了。
彧凌的毒的确是没有实战过蛊宗的蛊虫,这会儿没个章法也情有可原。
莨夏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不让彧凌去,让洛水对上蛊宗,那没有绝对力量就是必死。
思来想去,不是莨夏不爱惜彧凌。实在是情势所迫。
说来彧凌也争气,平日里办事毫无章法,这会儿自己站在不大的厅堂之上,对面是个约摸比他大一点的小姑娘。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目相对的试探竟然如猴子见面。
末了,彧凌突然傲娇的环保住双臂,“你别盯着我看了。我知道你的蛊盯了我许久了。没办法,我能力尚且不足,不准备帮你养蛊。”
“你是毒宗的人?”那姑娘好奇道。
彧凌看起来已经没了耐心,他看着那小姑娘的神色,早已没了方才的雀跃,“毒宗不毒宗已经不重要了,我是不会为你们养蛊的。”
彧凌这说了半天,敢情刚才他们看对眼儿的时候已经说了许久我们听不到的话了?莨夏琢磨着,这输赢现在却不敢妄下定论。
“小哥哥。”那小姑娘委屈起来,“我们蛊宗在蛊物吞噬到一定的程度就要依赖你们毒宗的秘毒饲养蛊物以确保它们的存活率。难道你忍心我的蛊因为没有不断吞噬别的蛊虫而饿死吗?”
“你自己费心养些蛊虫不比找我来的有骨气吗?”彧凌怒了,当下就要离开比试之处。
莨夏不知他为何而怒,却嗅得出其中气氛。
此时般若令冲撞的异常凶猛,莨夏要凝神静气才能将它压制。
彧凌的中途退场让那小姑娘委屈的不得了,幽怨地看着莨夏目眦中渐渐渗出杀意,“一定是你背后搞的鬼。”
莨夏本就是堪堪稳住心力,哪能分心招架。那小姑娘讨要不成反目,这是憋了多大的怨气?
莨夏还未提气御敌,就有无数眼睛很难看清的小东西飞了过来,目标正是自己。
般若令经过层层压制,突然分出一缕蚕丝一般透明的丝线窜了出去。在彧凌赶到保护之前,如鱼得水搬畅快在空中武动。
莨夏对般若令的压制越来越弱,而那般若令在吞没了数以万计飞到跟前的蛊虫之后突然发出一声吼叫,如猛兽过江,振聋发聩。
听此一吼,在场所有蛊宗门人全数跪倒在地,莨夏不得而知,去询问彧凌。发现不知何时他也跪在脚前了。
经过片刻安宁后,那几人身上无数的蛊虫,有看见的,看不见的,只听大厅里“嗡”鸣之声四起,朝莨夏铺天盖地的奔袭过来。
这是要喂养她的大蛊虫吗?莫非般若令是一只虫子?
想到此处,莨夏不自觉泛起了干呕。这云家祖母真是的,给啥不好,给条虫。这会儿这只虫胃口还特别大,要吃别的虫,还要吃毒药。
这万一一个不小心把自己药死了可不是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