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有奴侍早已关好门窗,外头的电闪雷鸣,衬得室内一片死寂。
乔孜最终离去,阴炙想,他最好的结果便是谁都不帮,谁都不插手,可这样结果就难料,阴炙,也不想闹什么太大的动静。
妖界势力自古鱼龙混杂,各自占山为王,分散的很,哪怕以鸳鸯血境为尊,也只是因为鸳鸯血境有她,兼之势力最古老长久。
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加到一起来,就足以动摇鸳鸯血境王者的地位,单是妖界抱成一团,也斗不过同时仙魔两界。
有些个老不死的可还活着了,岂会让她光明正大的占据了整个凡间。
头疼,阴年祁只道是因为他的事,愧疚的跪坐着,伸出手帮她揉着,阴炙睁开眼,对着那一张小脸,许是想做点什么,不要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摇摇头,整个将人陷入被褥之中,撕扯那一片美好。
热浪滚滚,身下人的配合有将战争白热化的趋势,停顿了下,阴炙翻去一边,“睡觉。”
阴年祁怨念,还是乖乖钻了过去,猫儿一般蜷缩着闭上眼。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在晚间稍微停歇了下,整个世界都喘了口气,绵延千里苏醒,大地上一片喜怒哀乐。
已经是接近的秋收时节,等确定人睡了过去,也没有什么用膳的心思了,屏退了一堆来问的下人,远处,依旧雷声阵阵。
大雨未完,免不得一场灾难。
雨水洗刷后的空气异常的清新,乌云未散的天际有的只是压抑之感,看不到月亮看不到星星,只剩人间灯火通明,孤寂的如天神瞬间舍弃整个世界。
不过这些,都跟她还没有关系,拿过奴侍递来的蓝竹伞,稍微吩咐几句,出门,恰对上一双审视的眼睛,唇红齿白,有意遮拦的衣襟下依旧能看见隐约伤痕,一双手对应不上那张漂亮的脸蛋,起着很明显的茧子,步伐也甚是稳重,阴炙手心的蓝竹伞,就忍不住的微微转动起来。
“四世女。”
跪去地上,后知后觉的失礼,微微颤抖惊慌的身子,那伞柄挑起他下巴,神情卑微不似做戏,只是,“这眼睛可真漂亮。”
“蒙世女夸奖。”
“夸奖?不是夸奖,叫什么名字?”阴炙笑着蹲下来,伞收回,改为用手细细垫着,那眼睛里好像装了现在天上没有的万千星辰,眉毛长长翘翘,两片薄的唇瓣浸润着淡紫色的光辉,紧紧抿着,不知在忍着什么。
“仪舞。”他开口,近距离的气息带点奇怪的药的味道,由着下巴上的力道越来越紧,好像要捏碎了一般。
“仪舞?”阴炙眯眼想想,“以后,叫西鸢吧!西鸢怎么样?”
万千星辰收敛,“世女厚爱,仪舞只是一介奴侍。”
“跟了我,许你贴身之职,西鸢,我不说第三遍。”阴炙只是陈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稀有玩意。“仪,奴侍是由王爷赐下,没有做主权利。”
他尽量低着头,虽然只是徒然,阴炙的心情有点不好,不过依然耐心的开口,“我若找母亲,你该知道这事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别让我多走一条弯路。”松开手,把伞扔在他面前,“自己决定。”
走几步,速度有点慢,过不了几刻果真听到身后的声响,仪舞,嗯,是西鸢,抱着伞一步一步不快也不慢的跟了上来。
阴炙唇角一扬,今日那番话,计划本就是有动的,不如就干脆全变了吧!
慢慢来,若说耗时间谁也耗不过她的。
半路,一路无雨,回到沙园,迷情到底是还没睡,坐在屋里等她,听到外面的声响,立即冲了出来,西鸢抱着伞和一堆奴侍在一堆,一样的服饰,倒是没有人与他有多注意。
阴炙好像也忘了他的存在,顾自将欣喜的人接住,进了屋内,已经在下人来来来回回的忙碌,将温着的饭菜端上来,布好后退去一边等着吩咐。
“今天没什么事吗?”看人殷勤的夹菜添饭,知道他那几分心思,稍微动了几口,这身体是凡躯,可也不是什么容易饿的,将人手抓住,她便开口问其他。
迷情眨了下眼睛,手缩不回来,看着周围,让人先下去后,才把东西交了出来,丝丝的血色不明材质,衬着中央如鲜血一样红艳的东西,没有规则的形状,隐隐能看见其内流淌的血丝,由一根细细的红色镂金链子拴着,在那白玉的手心里也投下一层煞是朦胧的殷红光晕。
阴炙唇角一勾,才松开手,将那殷红似血的血玉链子取了过来,手心里,如一团液体一样,透着点流动的,暖暖的感觉。
“她了?”
“嗯?”迷情想想,确定阴炙问的是谁后,才开口,“不知道,没,没看见人,我一回来,就在桌子上摆着了,施了禁制的。”
把玩着手里的东西,阴炙看得出,她提起那个人来时,迷情一瞬间揪紧了衣角。
可怜她自己对那件事实在没什么具体概念,永生不死的时光,会让人忘了,在凡间属于一个女人的责任。
“你若想,可以开口。”阴炙琢磨着还是说了一句,怎么着跟自己也这么久了。
但这回迷情仍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盯着她手里的链子,眼神恍惚。
阴炙放弃,换成另一种谁都会喜欢的方式。
夜晚到了!
几十里开外,乌黑的小巷子里,几个喝的醉醺醺的女人互相揽着,扶着,东摇西摆着,嘴里骂骂咧咧,偶然有一个抬头,瞳孔一缩,“鬼!”
“鬼?鬼在哪?在哪?”另外一个浑身一个激灵,可是清醒是片刻的事,马上又糊涂起来,看着不远处的白色影子。
身形瘦弱,是男人,抱着琴,披着长发,是鬼?
那么两者综合起来,几个女人都看了过去,男鬼!
“嘿!姐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鬼了,看看,去看看。”其中一个推开身旁的朋友,摇摇晃晃走上前,中途打个饱嗝,一口的酒气,熏的连鬼好像都能察觉,身形不动了,抬起头看了过来。
“嗝!”另一个接着,朦朦胧胧见走上前的伙伴没有反应,轰的笑了出声,“怂啦!给,给我看看,漂不漂亮。”人一晃一晃的,走不了几步,顺着就近的人跌倒,软软的靠去地上,“看,看看。”满脸的红晕包子样,那先头靠的人这下也倒了,嘴里嘟嚷着听不懂的东西,一阵夜风过来,轰隆的雷声骤然响起。
最开始上前的女人软趴趴倒下,居然是这么睡了过去,眼下又开始说着胡话。
剩下还站着的两个骂骂咧咧,酒没有喝那么多,此刻被风吹一下倒有点清醒了,还是晕晕乎乎左摇右晃过去踢了人两脚,“下雨了,站起来,怂样,嗝!”
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人影就那么在那里立着,小巷不大,前前后后没有一丝光亮,头发又是披散着,那两女的眯着眼睛瞧了好一会也没有瞧个清楚,其中一个耐不住一些,嘻嘻笑着就要过去,手先伸出来,想抓人头发。
那头正正当当的,如同铁人,从下至上没半点偏差的抬了起来,就定定望着这伸手过来的女人,黑色长发之下,一张像笼在大雾中的脸,依旧是辨不清楚的,双眼睛都是死寂,空洞洞的丝毫不似活人。
女人手停住了,保持僵硬姿势两秒,才后知后觉咽口口水,喉咙塞了石子似的出不了声。
人影飘忽着绕过她,抱着琴烟一样镜花水月的存在,走远。
黑暗吞掉了一切,吞掉了刚刚留下的,好像是任何东西,就在几个喝醉的女人想跑,终于可以挪动双腿时,一抹光明从天而降,同样白衣,和刚刚不同的是天神一样的降临,金鸡破晓,万物生辉,白色的神圣天地,女人痴了,什么东西,却抵住了眼睛。
凉凉的,伴着好听的笑声,“忘了刚才,否则就丢了自己。”
等人傻傻点头,降临的天堂瞬间散去,雷声阵阵,几滴雨水掉了下来,接着,就越来越大了,一发不可收拾,人却还痴着,她刚刚,是看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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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