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言希面色有些难看,几番遮掩不住,干脆换一种形式,落寞的低下了头,果真换的那人一眼。
但事都有轻重缓急,阴炙一心现在,就只是在计量一件事。
然后想好之后,对着身旁,一身简单白衫的人,心里就怎么,怎么都有说不出来的别扭。
真要这么做吗?她还没试过这么大的牺牲了!
下一秒拍飞,还能少了她一块肉不成?
残影被她的目光看的一阵发麻,脑子嗡嗡的,除了她刚刚逼他穿衣服时的那一句话外,都完全找不到一丝一毫其他的东西。
“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嫁给我。”
天是白的还是黑的,是冷的还是热的,脚下是不是有石头,花园里有没有菊花开的正艳,就一概不知了。
然后转角到了也没发现,傻乎乎往旁边的荷塘里走,身子一个踉跄,重新拽进那个温暖的怀抱,眨眨眼,鼻尖熟悉的气息撩拨的心尖上痒痒,又有说不出来的眷念与安定。
他还是想的,还是犯贱,还不死心。
唇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意,阴炙周身气压低沉,应该是想歪了,在她眼皮子底下这么光明正大的,“寻死”。
他也不想忤逆她,可是一切都如此了,还能挽回什么,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残影想说服自己别再抱什么希望,那会让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可如今的不想挣扎,又是在给他证明什么事实。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低眉敛目站着,眼神恍惚,消瘦的身影摇摇欲坠。
阴炙就见不得他这样子,若说他倔强也好,摔桌子摔碗也好,起码还有个人样,这样要死不活一阵风就能倒的样子,出去了是给天下人都指控她华亲王府虐待吗?
阴炙想给自己找个理由,一个只要他这一模样,准会一口气闷在心口发不出来的理由。
“说你妖精,还不承认。”咬着耳根某人怨气正浓,也不在乎这光天化日的还有别人,半只手夹着人拖着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残影是面朝后跟不上步伐,只能反射性搂着人腰,闭上眼睛不想去注意那一堆的,打探的眼神。耳边慢慢的没了杂音,什么东西有力的跳动的声音,牢牢占据整个脑海。
他不想反抗了,嘴角拉扯开一丝苦笑,没力气了,不想了,累了。
乱糟糟的思绪随这一个想法,慢慢回复宁静,阴炙敏锐的放缓步伐,对着貌似是妥协了的男人,心头诡异的却没有了最初的,起码一丝的开心。
计划打乱。
阴炙不习惯反悔,一行四人就都上了出门的马车,和言歌是被自己哥哥强拉上来的,本来只是按礼节出来迎人,不该有他什么事,多了残影一个,和言希就突发奇想把他拽上来了。
挡箭牌!他老老实实坐在角落里,争取最大程度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和言希横了他一眼,这个弟弟的性子,一直都是他最不喜的地方,他可知道对面那坐的是什么人,可清楚他自己目前的处境?
平南天灾,京城集市最热闹也多了那几分山雨欲来之感,不久前的大雨来的阴影还在,朝堂上龙颜震怒数次,再这么下去,恐瘟疫至矣。
原本人来人往,最是达官贵人不绝的兰意坊门外,门庭冷落。
生辰大庆什么阴炙不指望,不过只是娶个男人,又不是正君,应该起不了多少风云。
和言希不可避免的呆在门口,他当然听过这里,连宫里各位贵君小主御制宫衫都从这里出的地方,据说龙袍都是把这里裁缝,专门请进宫完成的制作。
四人中和言歌年纪最小,反倒是最没有听说过这里名声的人,懵懵懂懂随在哥哥身后进去,一下子被满屋的花样锦缎迷花了眼。
和言希也震了一下,但更是悄悄瞧着阴炙,如果没有那个突然多出的男人?
他绞着帕子,堵心的不甘,难受。
店铺的看守掌柜应该是很久都没有迎来过客人了,眼下这关头,换在以往都能算是一年里最热闹的时候了,这次因为那该死的洪灾,简直是该死的洪灾!
阴炙少在京城露面,掌柜还真不认识,不过眼力还是不错的,立即一扫刚刚的昏昏欲睡,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小姐可是要做衣服,是通常的还是出游的,正式的?不是小妇人虚夸,只要是您能说的出的,相信在我这店里啊!就不会有您找不到的。”
阴炙大致扫了一眼,也是有些眼花缭乱,布料什么,这一家当然是最全,只不过,十指扣紧,轻轻用力,身侧的人顺从的没有一丝反抗。
“可有看上的?自己挑。”
残影沉默抬头,不太适应的动了动手指,基本上没有心情,阴炙这么说,自然是知道他有一个天下第一针的父亲,眼光自然也不会差到哪。
“这位公子可有中意的,小妇人这摆的只是半数,更好的存货绝对不缺,公子大可说说要求,让小妇人给几位拿出几匹更上佳的如何?”掌柜眼尖的挪开视线,平凡的一张脸上笑的如沐春风,让人看了也不由跟着舒心的笑起,但总有那么几个无动于衷的,四人间也就和言歌礼貌的回了一笑,继续馋馋的看布料去了,好想要了!
和言希瞪向他,真丢脸,没出息。
但和言歌也没有白笑,阴炙瞥过来一眼,“有什么喜欢的挑就是,可很少这么清闲的时候。”平日这儿都忙着,她向来懒得同一堆人一起掺和,都是让府里代购或者直接把人喊过来。
然掌柜笑意有点僵硬,事实,事实如此,无法辩解,多叫了人过来,顺便快速看眼和家两兄弟,心里有了定义,视线对残影不离,后者抿着嘴,“随…”意。
“大婚,越喜庆的越好。”横他一眼,阴炙夺过话茬,不出意料的除了自己,所有人都一怔,和言希手瞬间握紧。
掌柜表情暧昧了,“好勒,小妇人这里还正好有几匹,都是群岭北的上等天蚕,妙纤公子堪称一绝,仅次于曾今上官公子的采丝纳线手艺,小姐福气,若入的了眼,不妨可让妙纤公子亲自操刀,包管到时让您一百个满意。”
说着,已经有小厮去取来了东西,残影难得抬头,也许是提及了他的父亲,阴炙心头一动,然后有点柔软。
拉着人到那捧出来的盒子前,三匹,一匹银沙为底,金丝绒镶边,几分张扬又不失几分柔美,红色的纱密密覆了一层,是一种悬浮在金银上的喜庆,第二匹则好的多,传统的鸳鸯戏水,大红丝纱,摸上去触感却比美人凝脂不相上下,让人爱不释手。
而阴炙瞧中的,却是最后一匹,只是大红的底色被一层华图遮掩,乳白的半透明纱纹,将被遮去的红色硬生生拉扯出一种暗红,嚣张的气焰内敛,乖巧如潜伏的雄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