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达山从一旁地上捡了根木棍,小心翼翼地往地窖走去。
“再不出声的话,俺可对你不客气了!”
听到这话中语气带着不善,张大哥停下手里动作,赶忙出声解释道:“别别别,老三,是我啊!”
刘达山松了口气,“张大哥,你咋在这里?俺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
“哎~可别提这个了,”张大哥两手支着厚重木板,从地窖里探出半个脑袋,“老三,快帮我搭把手,我婆姨和儿子还在里面呢。”
刘达山连忙伸手打开地窖盖子,帮忙接应里面孩子和张大嫂,又将他们都安顿好了后,才拉着张大哥到院里继续询问。
家里到底发生什么情况?能让他们一家三口躲在地窖里?
张大哥叹了口气,小步跑到门口,左顾右盼了一番后,快速将院门从里关上,低声道:“大约半个时辰前,这巷子突然来了一波官兵,挨家挨户的搜查非本地人,说是要把这些人全都抓起来。”
“抓到哪里去?”
“我也不知道啊,那时我正打算出去给婆姨买些东西,谁知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他们来势汹汹,我见势头不对,赶紧带着婆姨孩子藏了起来……”
刘达山想到回来时所看到的那幕,看样子,无论是毫无还手之力的老人亦或是小孩,只要是外来客,这群官兵都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抓起来。
“张大哥,这段时间你先别出门,在家好生照顾大嫂和小侄子,如果要买东西什么的,让俺去就行!”
“可是,你也……”
张大哥神色有些担忧。
刘达山倒是一副无所畏惧,反正他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的人,不担心会被抓起来。只是张大哥有家有室,而且孩子尚小,千万不能又什么闪失。
他拍了拍张大哥的肩膀,笑道:“不用担心俺,俺不会有事的!”
张大哥看着被砸的一团糟院子,眼底忽然闪过一丝阴沉,“要是……官兵下次再来,咱们干脆把他们……咔嚓了?”
他说着,便在脖子上比划了个抹刀的手势。
张大哥身上担的不仅是一条命,还有妻儿的命,刘达山急忙按下他的手,“你忘了老村长之前怎么说了?”
张大哥泄气地跺脚。
刘达山倚靠着石磨沉默不语,眯着眼睛遥望无尽蔚蓝的天空,他曾经看到老村长被杀,也愤怒冲动过;得知庄家被官兵毁坏,也气恼不甘过;见到满街行乞的孩童,也同情无奈过……
可这一切,就凭他一个人,根本无力扭转改变。
他深刻体会到无论哪个朝代,光倚靠单薄的个人力量,是永远斗不过官府的。
而如今,也是一样的。
凉州城的另一头——军营,同样因士兵抓非本地人这事,吵的不可开交。
“胡闹!”慕云启用力拍打着桌子,怒吼道:“一共死了多少人?”
阿兵单膝跪在地上,不敢看上座之人,“那帮粗人下手没轻没重的……”
“问什么就答什么,到底多少人?!”
“大约有二十来人。”
阿兵声音低得像蚊子叫声似的。
“啪”一声,一只瓷杯正正砸在他的面前,慕云启冷声道:“下去查清楚,究竟是哪些人下了手?”
“属下遵命。”阿兵领了命,飞快地钻出了营帐。
布帘随着这阵风肆意摆动,发出哗哗响声,仿佛在讥讽嘲笑一般。
慕云启坐靠着椅背,紧紧皱着的眉头陷出三道沟壑,他前两日下达的命令,本意上是为了掌握乞丐流民状况,从而集中安置,谁知会发生死伤事件……
面对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他想不明白手下那些士兵为何会残害他们?
想到这里,太阳穴忽然传来一阵刺痛,疼得他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