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暗室里,永安候睁开眼睛,听到外面的对话,圆睁着一双肃杀的眼睛,手臂上的青筋鼓起来,想要敲响床板,可这么多年沉睡,肌肉无力,抬不动手。
他这段时间意识越来越清楚,想要苏醒过来,可眼皮子却厚重的睁不开。昨日凤无梵喂他一颗药,虽然多数吐出来,可残余在嘴里的一点,却刺激的他苏醒过来。
手指敲击床板,只发出细微的声响。
谢茯苓仿佛有感应一般,偏头望向摆放书架的位置。
她慢慢朝书架走去,锦衣卫跟在她身后:“四小姐,您有发现吗?”
谢茯苓抿紧嘴唇,停驻在书架前,抬手碰一碰,叩击一下,没有任何的异样。
永安候听到响彻在耳边的叩击声,眼睛越睁越大,他张一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可太久没有开过口,没有发出声音。
他急切的用手抓床板,妄图让谢茯苓听到,刺扎进指甲里,他浑然未觉,一下一下的抓挠。
“四小姐,暑假没有异常,如果里面是空的,叩击的时候会有空洞的回响。”锦衣卫敲击几声,摇了摇头,询问道:“我们去别的地方找?”
谢茯苓望一眼占据半面墙的书架,摸一下心口涌出的异样感觉,她沉默的转过身,“走吧,去别处找一找。”
永安候脖子上的青筋根根凸出来,他张嘴低吼,却是没有半点声音,眼中流淌出绝望,他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慢慢朝床边一点一点挪去。
谢茯苓走到门口,瞧见大步而来的秦王,撇一撇嘴,冷哼一声。
秦王瞧见她嫌弃的模样,脸色顿时发青。
“走了。”
谢茯苓一脚踏出屋子。
“嘭——”
一声闷响。
谢茯苓猛地回头,望向书架的方向。
秦王已经大步进去,站在书架旁挂着字画的墙壁面前,耳朵贴在墙壁上,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寂静无声,仿佛之前是他们听错了。
秦王抬手叩击墙壁,依旧是实体的。
“奇怪,难道是有人藏在屋子里,跑了?”谢茯苓抬起头,四处张望,想瞧出一点蛛丝马迹。
蓦地,谢茯苓心脏一跳,震惊的询问秦王:“你听见了吗?刚才有人短促的叫一声。”
“听见了。”秦王眯起眼睛,盯着书架,指使锦衣卫:“撬开。”
锦衣卫撬开书架,仔细敲击过去。
秦王过去,将人推开,扯下墙壁上挂着的一副画像,取出一把匕首,在墙缝里划过去,撬出一块砖,里面有一个机关,他扳动几下。
“轰隆隆——”
墙壁缓缓移开。
黑魆魆的暗室里里一缕温柔的光倾斜而出。
谢茯苓吞咽一口唾沫,下意识抓住秦王的袖子,紧挨着他,“这、这里面不会有埋伏吧?”
秦王神色一顿,眼角余光睨向她紧拽住的那一块袖子,不动声色的抬脚往暗室走去:“看看就知道,蠢死了。”
谢茯苓脸色一变,想到要找她爹,忍下这口气。
她咕囔一句:“我蠢,才能衬托王爷的聪慧,若是我样样都会,还要你在这里显摆什么?”
秦王嘴角抽搐一下,没跟这傻丫头计较。
一进内室,里面的情况映入眼帘。
高大清癯的男人倒在地上,他偏头望向门口,高台上的烛光,将他灰暗的眼睛点亮。
——
谢府,喜堂。
新人还未拜天地,吉时还未到。
宾客瞧见卫夫人被拖走,席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人认出秦川,谢裴之的人,为秦王效力。
“卫夫人得罪秦王了吗?秦川太大胆,这般粗暴的将人拖走,不怕得罪侯府?”
“怕什么,有秦王撑腰呢。”
“永安候背后是皇上,他立下赫赫战功,如今躺在床上吊着一口气,家眷如此被欺负,岂不是打皇上的脸?”
“兴许有内幕。”
众人全都坐不住了,纷纷想知道卫夫人犯什么事情,竟让秦王不顾永安候,将人给带走。
这时,宫里来人,皇上、太后派人送来贺礼。
李公公是明帝的心腹,他的到来代表明帝,足以说明有多看重沈明棠。
谢三郎亲自将李公公主位上观礼。
“谢大人与谢娘子还未拜天地?”李公公落座,望向主位上的谢母,“在等吉时?”
“李大人,还有一会便吉时到了。”谢三郎小心翼翼地回答。
李公公含笑点头:“你去忙。”
谢三郎退下。
沈明棠手指缠住红绸,侯府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
秦川扣下卫夫人,如果当真是冤枉人,他们就得和卫夫人结梁子。
一颗心高高悬在嗓子眼,外边的天已经昏黄下来。
沈明棠扯动一下红绸,想问一问谢裴之。
外头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响,傧相高声道:“吉时到。”
沈明棠心头一颤,抬头去看谢裴之,红盖头遮住她的视线。
谢裴之目光炯炯地望着门口,谢茯苓眼圈泛着红,推动轮椅过来,永安候坐在轮椅中,纵然身形削瘦,沉睡七年,可那一身气势不减当年。
他想大步走过去,却是克制着没有动。
宾客顺着视线望去,许多人基本没有见过永安候,因此不认识他,纷纷猜测他的来历。
谢母望向轮椅里的人,浑身犹如电击一般,狠狠一颤,她震惊地看向永安候,泪水如泉涌出来。
“娘!”谢三郎按住谢母的手,望一眼永安候,附耳道:“今日是大哥大喜的日子。”
谢母一颗心全都飞向永安候,压听不见谢三郎的话,她准备起身过去。
永安候费力的抬起手,示意她坐下别动。
谢母便不动了,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他,不敢眨眼睛,生怕这是幻觉,她一眨眼,男人如泡影消失在她面前。
谢茯苓将永安候推到谢母的身边。
“镇北……”
谢母一开腔,眼泪扑籁籁往下落。
谢振北扯动僵硬的嘴角,手指轻轻在她手背上点一点,目光转向新人。
谢母看懂了,眼前谢裴之的婚礼重要。
“一拜天地!”傧相唱道。
谢裴之牵着沈明棠拜天地。
“二拜高堂!”
谢裴之与沈明棠拜下来的一瞬间,永安候眼睛里有一痕水光闪动。
“夫妻对拜!”
谢裴之与沈明棠头抵头时,他低声说道:“爹……回来了。”
沈明棠一颗心瞬间落地。
“送入洞房!”
“不……不可能!”卫夫人站在门口,盯着高堂上的永安候,神色溃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