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本是混沌,初始难觅,破碎虚空。唯有万天之墟,无极之城。
即人界与天界间的中间界—中天。
那里,是洗去尘世的罪恶,整理前世的姻缘,甩掉对于尘世眷恋和清修成仙的地方。
在中天,一些灵魂为了转世而进入冥界;一些灵魂忘记所有尘世记忆,成为仙人留在中天;还有一些灵魂因为堕落便游荡到人间成为恶鬼……
楔子
上古距今三万万年,我是唯一活着进入中天的凡人。
阏川郎说我命格诡异,天生不详,却又不知为何诡异不详。没有人能参透我命中的玄机,西凉视我为祸国妖孽、亡国之兆,就连身为中天国师的师父临渊也无法勘破。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闯入中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活着却被下葬。我的记忆有断层,是一截一截的。比如我记得某个场景,黑暗的鸣沙山石窟里,精致的飞天仙女石壁下,魏无忌将一只香囊系在我的罗裙上,从此我便身怀异香,弥漫至幽冥……却不记得他为什么要送我那只香囊,自那之后也再没见过他。
阏川郎是中天渡仙桥上的灵魂调度使。三年前我被父皇活埋进石窟祭天后,便是他用招魂铃引我进入了中天。当时,众仙只当我是妖女,闯入中天是要施法术放蛊害人,所以平常那些仙人看到我都离得远远的,只有他陪着我,一点一点教我面对在中天发生的各种事物。
不过,自从我有了师父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之后对我根本不闻不问,而且也不常在中天,连渡仙桥上的魂都不渡了,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中天九仙都是一双双势利眼睛,我初来乍到,又被以为是招惹鬼魔的妖女,动辄被人笑话,连九霄城内的土地翁都欺负我。
那时我想三哥李皓想得厉害,又不适应中天的生活,成天只知道抱着被子哭,哭来哭去出了一场大病,捱了好多日子才把身上的病伤养好。要不是当时国师收我为徒悉心照顾我,我恐怕就真的死了。
……
可是此刻,我跪在舍身崖上,背影僵直,却不敢抬头看向中天高高在上的掌教、九仙和众仙徒所处在的位置。在那些天人中,我最不敢面对的是师父临渊的面孔,如果让师父知道我接下去要做的事,只怕要让他更加失望透顶了。
我在望乡台上待得太久,牛头马面不停地驱赶我去奈何桥,可我不想就此遗忘。或许正因为父皇没有给我留下一个坟墓,所以才让我有机会再次活着回去吧。
所以,我不能选择投胎,也不能成为冤鬼,要回西凉复仇就必须走置之死地这一条路。就像凤鸟,只有在经过死亡的洗礼后才能涅槃成凰。
到现在,我也只能希冀之前饮下的灵药真的有效果吧。
“李宝墨,你还要再执迷不悟下去吗,你欺师灭祖,残害同门,勾结冥界修罗场,又擅自诛杀灵兽,你是在拿六界众生当儿戏吗?!”流光掌教严厉的声音在静得众人几乎都不敢呼吸的舍身崖上显得异常突兀。
身后的沉婴终于看不下去,上前两步跪下,请求道:“不要,求掌教饶了宝墨一条命吧,她年纪尚小,不是故意违反中天的规矩的,求掌教和九仙不要杀她!”
“是啊,求掌教饶过阿墨吧!”沈询和云灭也纷纷上前为我求情。
流光气得不打一出来,不由喝到:“都给我住嘴,给本座退下!”
在中天,众仙若是违反天规,便需要在舍身崖上接受诛仙刑法,如若情形恶劣,便只有饮下洗尘酒魂飞魄散这一条路……
我低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正待抬头起来说话,却听师父的声音清淡地在不远处响起:“阿墨既然是我的徒弟,就让我来跟她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