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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北方风云变幻,大陆南方暗流涌动。
笔直的街道上铺着如镜面般光滑的大理石砖,街道尽头是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塔,高塔的整体全是用坚固的花岗岩砌成,现在正值初夏,街道两旁的榕树都纷纷抽出了新的枝桠,树叶切碎阳光,投下斑驳的亮点。
这座高塔可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世人都传说在百年前,奥匈帝国的皇帝陛下的妻子,也就是皇后是一个法力高深莫测的占星术师,这位皇帝倒也是个痴情种子,他为深爱的皇后建造了这座专门用来给皇后观星的高塔。
从此以后,夫妻两人便少有相见之时,皇后日夜沉醉于观星占卜中,直到某一天的深夜里心力交瘁而死,据说在那一天的夜里皇帝陛下曾在寝宫里看到璀璨夺目的流星拖拽着长长的尾焰刺破天际,然后他就知道佳人已逝。
百年来,一直有人说曾在那高塔附近看到那位皇后的灵魂在游荡,她大概是在寻找自己的丈夫,可她的丈夫早在百年前她死后的一场卫国战争里被敌人砍下了脑袋。
黑色的马车无声无息地停在这座高塔下,车夫身穿笔挺的礼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起来到像是一个前去参加晚宴的绅士,他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掌拉开车门,一只脏兮兮的皮靴从中踏出。
走出来的男人简直是玷污了这华贵万分的马车,他穿着一件破旧的大衣,衣服上还清晰可见灰白的尘迹,内衬一件雪白的衬衣,领口上还残留有酒红色的污渍,下身穿着一条打满补丁的呢绒长裤。他胡子拉揸,金色的头发乱的像是一个鸟窝。
高塔的拱门前有拄着长枪的卫兵守卫,男人虽然衣衫污秽,但那一双眼眸倒是亮的如同夜空里的星辰,他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一边走着,还一边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枚精致小巧的徽章,其上雕刻的金色雄鹿的鹿角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卫兵不敢阻拦,男人毫无顾忌地打开了高塔的大门。当然,他用得是脚。
扑面而来的是污浊的空气和飞舞的灰尘,男人连连咳嗽着走进,心里不停地骂着,这群矮人都这么不讲卫生的吗?住了这么久也不来打扫一下!
高塔里铺着考究的木地板,一侧是一路盘旋往上的阶梯,男人走上阶梯,台阶上的木板发出难听的咯吱声,男人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伸手搭住生锈的扶手。“也是亏得这高塔的装修这么好!这阶梯过了这么久还能经受住那些矮人的折腾!”男人小声嘀咕,他抬头看上去,只见楼梯间的空隙里依稀可以看见高塔顶部装饰的琉璃窗,上面绘着漆黑如墨的夜空,夜空里坠着满天繁星。
有急促的咯吱咯吱声传来,男人有些担心这腐朽的楼梯不会就这么塌下去吧!然后,一个矮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哦,我亲爱的泰格兄弟啊,你怎么来了?”矮人挥舞着粗壮的胳膊冲上来,一把抱住了男人的手臂,名为泰格的男人一脸嫌弃地看了看这矮人谄媚的表情,心中猜测着这家伙的胡子有多少天没洗过了,看起来油腻腻的,令他一阵反胃。
泰格试着挣脱自己被矮人搂住的手臂,但无奈地发现矮人抱的越来越紧。
“我亲爱的泰格兄弟啊,你还没告诉我你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呢?”矮人极为小鸟依人地靠着泰格的身子,还在不停地摇晃他的手臂,泰格强忍着胃里翻滚的恶心,回答道:“我来看看你们伟大的矮人一族的计划进展如何了?”
他终于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矮人一说到计划便手舞足蹈起来,泰格赶忙伸手摁住矮人,他可真的是害怕这楼梯经不住眼前这矮人的摧残而塌陷。“你要说话就好好说,不要再闹腾了,这楼梯可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泰格开口提醒道。
“计划完成的差不多了,改良过的蒸汽机已经实验过了,就差试试投入使用了!”矮人一本正经地说道。
泰格面色一喜,他急忙说道:“快带我去看看!快!”
矮人有些为难地想了想,才开口道:“这,这,好吧!你跟我来吧!”说完,矮人转身往上走去,泰格立马跟上。
这塔也不知道有多高,泰格跟随着矮人一路沿着楼梯盘旋而上,走了也不知道多久,矮人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泰格问道。
“到了。”矮人回答。
泰格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青灰色的墙壁,上面居然还依附有绿色的苔藓,他难以置信地道:“你确定?”
矮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扭过头来很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要太惊讶,毕竟这是整个大陆最伟大的发明!”
泰格根本没有看清矮人做了什么,他眼前的这扇墙壁被一分为二朝两边滑开,露出如巨兽张开的大嘴般的漆黑幽深的洞口,有炽热的气流席卷着扑面而来,泰格在那一瞬间怀疑这是地狱敞开的大门。
大陆北方,芮尔典都城瑞恩城墙之上尽是一片忙碌之景,无数的军士扛着擂木沙袋在城墙上来来往往,城头架着一口口盛有滚烫沸油的大锅,城下早已挖好纵横交错的壕沟,摆放好了拒马,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可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如同深渊。
他们都明白这个帝国如今的处境,城头上高举的金色荆棘花旗帜在微风中飘摇摆动,亦如这个帝国的江山。
“陛下来了!”也不知城墙上是谁喊了一声,无数人的眼光齐刷刷地汇聚在那个在仪仗队簇拥下缓步走来的男人身上。
男人身披金色甲胄,腰悬长剑,铠甲的表面上镂刻有栩栩如生的荆棘花,在阳光下看起来宛如威风八面的战神般。
这套铠甲是他从皇宫中的武器库里翻出来的,他当然知道这铠甲的故事,这是芮尔典帝国开国战争时期第一任皇帝下令打造的,那位皇帝也是个好大喜功之人,他打造了这套铠甲后在一系列的战役中穿着它身先士卒,这才打下了如今芮尔典帝国的半阙江山!后来这套铠甲也就成为了芮尔典皇室的传家宝。
如今这个男人穿上这套称得上是传奇的铠甲,只是希望这个帝国能够延续下去!
他登上城楼,大声地说道:“诸位,听我说一句!”
听到了他的呼喊,城墙上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军士都眼巴巴地望着他,不少人的眼睛里都透出凶狠仇恨的神光来,这个一身金甲的男人是这个帝国的皇帝陛下,他亲手把这个帝国带入了万劫不复的绝境!这些可怜的士兵们本来可以呆在家里抱着老婆孩子享乐,如今却是因为这个男人错误的决定要跟着这个帝国一块死去,这能不令他们痛恨吗?
“诸位,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对我怀恨在心,我身为帝国的皇帝,却没能把这个帝国带向更好更繁荣的境地,反而是让这个我深爱的国家滑向深渊,”男人大声地说着,他没练过什么武技,又常年沉迷美色美酒,身体本就孱弱,这才说了一会儿话就有些气喘,但他仍然坚持住,继续说道:“在帝国的紧急时刻,我什么也做不了,只好穿上这一身甲胄,带上刀上城墙,与城共存亡!”
“这是我的想法!虽然你们当中很多人都不认可,但我的的确确会就在这城墙之上,和你们共患难!你们如果想要离开,可以!想要离开,想要逃脱这场必死之战的人都可以走!我不会阻拦!”
“如果有剩下的,那我希望你们能够拿出芮尔典军人的气魄来,让贝诺人知道我们芮尔典帝国即便灭亡了,但这种气魄仍会长存于史书!”
“现在,到你们选择的时候了!”他一声呼喊,城上城下无人动,每个人都怔怔看着这个在最后关头才幡然醒悟的男人。
“哈哈哈哈,连你这个孬种皇帝都不怕死,那我堂堂芮尔典军人又有何畏?!”
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这本无礼之至的话语却是点炸了在场的所有军人,他们不屑地唏嘘起来。
无人离去!
男人眼眶湿润。
“好!好!好!”男人大声地笑着,这个平庸了半生,软弱了半生的男人终于笑得像是个真正的男人了,“你们都是我芮尔典帝国的骄傲!那我们就该让贝诺人知道,我们芮尔典如今纵然风雨飘摇,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终于在奔驰了一天一夜后,米迦又一次看到了这座城的轮廓,绣有荆棘花的旗帜飘荡在城头上,旗帜下是泛着冷硬寒光的刀剑,米迦一眼就注意到站在城头上的那个身披金甲的男人,他皱了皱眉头。
“安营扎寨,等步军来到,攻城可不是我们骑兵的任务!”米迦下令。
而后,他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兔子急了可也会咬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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