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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迦耸然一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黑色的眼瞳里不由得淬出了刀剑般的寒芒。
他是矮人卡德萨养子的事情本来极为隐秘,哪怕是自己的未婚妻茜茜都不知道,如今却是被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说出来,又怎么能让他不感到惊诧呢?
毕竟在人类的宗教里,矮人以及巨龙一族,还有其他形形色色光怪陆离的种族都属于异端,任何宗教的审判所都有权利将抓到的异端绑在火刑柱上,处以火刑。
从万年前人类开始在大陆上占据主导地位起,其它的各个种族就只能龟缩在大陆的某个角落繁衍生息。历史上曾有过一次震动大陆的“种族流血月”,人类所有帝国联手,派出精锐的武者和魔法师对异族进行了长达一月的剿杀。这终于引起了异族的愤怒,异族们的首领也达成了反抗的共识。于是,几乎令大陆文明程度倒退了百年的“光明圣战”便爆发了。
后世的学者们在回顾这一时期的历史时,从一些野史古籍中发现了当时首屈一指的大宗教——光明教会推动了这场战争爆发的蛛丝马迹,他们中曾有人站出来发表言论或者文章想要澄清这一历史真相,可这些勇敢的学者无一不被冠上“异端”的罪名,被烧死在黑铁铸成的火刑柱上。
光明教会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分离崩析,如今的大陆再也没有统一的宗教,各国的教派不同,但是信仰的神衹都是光明女神。
关于大陆上的宗教,米迦知之甚少,但不论是那个教派都认为火焰能焚烧世界上一切异端阴暗的教条米迦还是知道的。
米迦凝视着火光中男人的脸庞:“你究竟是谁?”
“别担心,我不是光明教会的人,事实上,我也不信神,”男人回答,“这里是不是卡德萨之子米迦的家?”
他的声音悦耳动听,像是山间潺潺的溪水流淌。
“我就是米迦,你到底是谁!”米迦渐渐地有些失去了耐心,他身上亮起银色的斗气光华。光芒照破了屋内的黑暗,米迦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颊。
这是个英俊的男人,他的脸部线条柔和,双眼深邃,鼻梁高挺,像是温润的玉石。男人笑了:“太好了,你果真是大陆高阶武者。我叫拉斐尔,以后就在你手下做事了!”
米迦呆住了。这事情转变的太快,好像优秀的弓箭手全力拉开弓,准备射出决定胜负的箭矢的时候,料想中的敌人忽然摆摆手说不打了不打了我投降,换做是谁都会发愣。
拉斐尔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他摸黑找到摆在桌面上的烛台,火光一闪而过,屋内顿时明亮起来。他点燃了烛台。
“老板不要发愣了,我就是受你养父的嘱托来投奔你的,”拉斐尔脸色忽然严肃起来,“我还带来了很不好的消息,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米迦下意识地问。
“你的养父现在处境很不好啊!”拉斐尔轻声说,“他等着你去救他呢!他现在被奥匈帝国囚禁在布加勒斯特的地下水牢里,王阶强者的力量被禁锢,我前阵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他嘱托我来找你,因为全大陆只有你有能力,有本事,有希望拯救他了!”
如同五雷轰顶般,米迦只觉得自己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脑海中翻来覆去地就是拉斐尔说的话,他心神不宁,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拉斐尔见状大惊,他赶忙上前想要扶住米迦,手才刚刚触碰到米迦的身体却又闪电般地缩回来。
米迦的身体烫得惊人,一点一点的赤色从他肌肤表层显露出来,像是熔化的铁水附在他身上。米迦双目赤红,宛如实质般的火焰从他身体上升腾而起,让他此刻看起来如同壁画上炽天的火神。
愤怒,满心都是滔天的怒火。米迦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无数的画面交插闪过,好像风吹乱了书页,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不论是冰凉冷酷的早晨,还是布满星辰斑斓的黄昏,自己都和那个嬉皮笑脸却又严酷冷漠的矮人生活在一起。
矮人教他斗气,教他武技,在摇曳的烛光里陪他看书,教他识字……米迦至今仍记得矮人将粗糙宽厚的手掌放在他的头顶,哈哈大笑着说小米迦又长高了的场景。矮人自然不可能是米迦的亲生父亲,可是矮人对他也与亲生父亲无异,尽管米迦不愿意承认,但是在他心底深处也的的确确是把矮人当做自己的父亲!可如今矮人身陷险境,米迦又怎么能不感到愤怒呢?
拉斐尔望着他,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光芒。
米迦嘶哑着声音:“谁囚禁了我的养父,我要把他撕成碎片!”
“别冲动,囚禁你的养父的命令是奥匈帝国皇帝康德拉下达的,”拉斐尔厉声道,“你还不够强大,毕竟要救回你的养父是要面对整个奥匈,光是康德拉一人你就对付不了,他是王阶!”
“我怎么能不冲动!”米迦大喝,“他养我长大,他教我武技,他教我读书写字,传我炼金术,我怎么能不冲动!!我怎么能不冲动!!!”
他一声怒吼,身上的赤红色斗气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来,周围的温度在短短的一刹那就上升了好几度。拉斐尔顿时就感觉到了迎面吹来的热流,几乎将他灼伤。
米迦手中红光一闪,沉重的火山剑落在他手中,他转身就要冲出去。
“别走!”拉斐尔大吼。
冷酷的风卷乱米迦的头发,银色的墙陡然升起,如同水晶铸成的屏障,海蓝色头发的年轻人身影鬼魅般地出现。
夏欧伦!
“禁!”他轻声说。
地板上有流动的海一般的蓝光,如梦如幻像是轻柔的雾,米迦身处在这水流般的蓝光中,暴怒的神智不由得恢复了几分清明,这蓝光冰寒刺骨,他只觉得身体中的火焰在不停地流逝,力量也在离他而去。
终于他像是被人抽空了全身气力般瘫倒在地上,胸前的伤口开裂,鲜血流淌而出,米迦无神地望着天花板,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
夏欧伦望着他,一言不发。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白色睡裙的漂亮女孩端着烛台跑下楼梯。这赫然是米迦的未婚妻茜茜。
“怎么了?米迦回来了吗?”她问。
紧接着她的视线越过夏欧伦看到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米迦。
“啊!”茜茜失声惊呼,她扑到米迦身旁,“米迦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她伸出纤白如玉的小手按在米迦胸前,可是鲜红色的血液仍旧从她的指缝中不停地渗出来。
米迦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他没有回答,而是轻轻地,缓缓地闭上了双眸。
“父亲,我一定会救你出来!”他轻声说。
火红的枫叶在空中翻滚着切碎阳光,落在水面上,惊起了几圈涟漪。仿佛冬天一夜之间就降临了,院子里的几株枫树枝梢上光秃秃的,时不时有冷风呼啸而过,像是脱笼的猛兽在咆哮。
女孩将窗帘拉开,光束从窗外透进来,洒在年轻人的苍白的脸上。年轻人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脸色苍白,双眼无神。
“米迦,振作起来,”女孩伏在他身旁,吻了一下年轻人的脸庞,“你一定会救回你父亲的!”
米迦看了看她,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忽然有敲门声响起。
女孩跑去开门,入眼的却是一双冰蓝色的眼瞳,还有一头海蓝色的头发。
门外的年轻人眉眼锋利,怀里抱着长形的黑布包裹。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我要见他!”
“让他进来。”米迦低声说。
女孩让开了,海蓝色头发的年轻人缓步走了进来。
“想不到当初力斩王阶强者的玫瑰亲王如今落得这般模样,”年轻人站在米迦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米迦,“有些事情你总要去面对,这样消极你永远也不可能救回你的养父。我们龙族敬重英雄,正因为你是英雄我才一直没有离去,别让我看不起你!”
他把长形包裹递到米迦面前,米迦接过,只觉得入手颇为沉重。
年轻人头也不回,转身大踏步地离去。米迦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解开包裹,黑色的布条里躺着沉重的铁剑,剑身呈黑色,上有细而长的血槽,隐隐有黑色的云雾缭绕在这柄古剑的周围,剑锋上有细碎的犬牙般的锯齿。
古剑风林。
米迦用力地握住了剑柄,他的眼瞳中一点一点又露出坚定的光芒来,全身肌肉在这一瞬间绷紧,像是张开如满月的弓,又像是蓄势待发杀气腾腾的武士。
不!他本来就是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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