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嬷嬷在侯府被打了闷棍,虽说不伤及根本,可到底年岁大了,禁不住便病倒了,这些日子才好些,听了清雪的话破涕为笑道:“老奴定然尽快养好身子,保证不偷懒,公主殿下那里也离不得老奴,老奴就先告退了!”
送走了杜嬷嬷,迎冬和暖冬伺候着清雪回了内室,暖冬憋不住的问道:“姑娘为何饶了那个背主忘恩的贱蹄子,居然还敢拿清誉威胁姑娘,就应该打死她完事。”
清雪从小和她们几个一起长大,又长在边关,并不在意郡主虚名,所以亲近的人都称她姑娘,而不是郡主。
前世暖冬也跟着清雪一起嫁进了江夏伯肖府,因为暖冬是一众丫鬟里长得最为标致的,不想一次肖夜白宴请同僚时,暖冬被吴闽旬看到,便开口要纳回府内,吴闽旬好色之名远播,且那时已是快六旬的老人,暖冬跟了他怎会有好日子过,那时清雪并不在帝京不知此事,最后不知肖夜兰和暖冬说了什么,让暖冬心甘情愿的进了吴府。
不想入吴府不过半月,暖冬就被吴夫人悄悄卖进了最低等的窑子,等清雪得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暖冬已经被老鸨折磨的不成人样了。看到清雪后,暖冬抱着清雪哀嚎不已,最后在清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触柱身亡。
清雪后来才知道,不过是因为清雪不在府内,肖夜白赞了暖冬一句好样貌,肖夜兰便觉得暖冬要勾引肖夜白,设计吴闽旬看到暖冬,并威胁暖冬如果不入吴府,就告诉清雪,说她心系肖夜白,让暖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作为清雪的大丫鬟,暖冬自然知道肖夜白在清雪心中的地位,便含泪进了吴府。所以清雪从始至终怀疑的对象都只是惜冬。
清雪看着眼前的迎冬和暖冬,想着她们前世的遭遇,发誓今生一定要为她们报仇,正好应了白日的事情,那就先拿吴闽旬开刀。便说道:“大少爷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听说最近都在相看高门贵女,以望攀上一门好亲,来解决最近侯府的困顿,你说,如果这时候,正经少奶奶还没进门,大少爷就收了自家妹妹的丫鬟做姨娘,还有哪家的好姑娘会嫁进侯府?何况惜冬是个不省心的,让她去搅浑侯府那谭水,岂不是更好?再者,她在侯府没有根基,几位主子想要处置她就再容易不过了,到时候她没有靠山,必然还会回来找我,那么她就是我插进侯府的一把尖刀,在她们不经意间就能刺得她们血流成河……”
听了清雪的话,迎冬和暖冬顿时放下了心,明白了姑娘果然是吃一堑长一智,经过长公主惊胎之事,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好欺的傻丫头了,遂欢欢喜喜的伺候清雪收拾安寝。
瑶光苑中,福喜长公主听到下人禀报说清雪在自己院子里处置了下人,动静还不小,思索了一下知道是惊胎之事的余孽,不禁对着昏迷的长乐感叹:“臭丫头,你女儿可比你强多了,没想到经过这件事,她成长的这么快,你不想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吗?快点醒来吧!”
随后吩咐身边的大丫鬟水心挑些得力的下人送去给清雪,想来她处置了一批奴才,手头正是缺人的时候,便略过不提。
夜已深,厚重的乌云里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一声接一声的响着,无边的黑暗像潮水一样包裹着清雪,想要苏醒,却怎么都睁不开眼。
清雪觉得自己就好像一片轻柔的羽毛一般慢慢在黑暗中漂浮,直到落地,可落下才看到满目血红的曼珠沙华,就如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清雪细弱的脖颈,让她无法呼吸,直至死亡……
清雪猛然间从睡梦中惊醒,窗外的雷声还在继续,一声一声的都敲打在清雪的心上,轰隆隆的雷声渐渐和清雪前世死去时花海里的雷声重合,一幅幅血流成河的画面充斥着清雪的大脑,让她痛的无法呼吸。
母亲痛苦的哀嚎,侯府众人狰狞的笑脸,云家军将士成片倒下的惨状,敌军军旗上挂着的父亲的头颅,自己残破的身体,以及腹中骨肉化作的鲜血,就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不断的放映,喉间再也抑制不住的低吟出声。
雷声还在继续,清雪头痛的无法呼吸,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别人看到现在的自己,一定不能……
顾不上多想,清雪从窗户跃出了屋,抑制着头痛欲裂到想要嘶吼出声的冲动躲开了公主府的侍卫和暗卫。刚出府院便看到不远处的大树下跪卧着一匹马,便飞身上马往远处奔去。
没过多久,倾盆大雨从天而落,伴随着一阵阵的雷声,分外的可怖。帝京长年宵禁,这时的街道上仿佛无人的鬼城,没有人,没有灯,有的只是惊雷暴雨和清雪脑海中一副副血腥残忍的画面。
清雪骑马狂奔,却不知该去何处,感觉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痛到嘶吼出声,清雪心中一片冰凉,如果吼声惊动了巡逻的京畿卫,在这风口浪尖,清雪不敢想后果会怎样……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便继续骑马开始狂奔起来,一炷香后清雪来到了一片废旧的练武场。这片练武场是先帝二皇子的私产,“五王之乱”后便废弃了,因为紧邻城墙,又废弃多年,很少有人来。刚踏入练武场,一阵阵惊雷接连响起,清雪颤抖的摔下马去。
脑海中的画面还在继续,清雪的头仿佛要炸裂一般,入目的不再是漆黑的夜和滂沱的雨,剩下的只有满眼血红的曼珠沙华和阵阵惊雷。前世花海里的一幕幕就像一把钝刀子一般凌迟着清雪的心,她再也控制不住的嘶吼起来……
“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啊……”清雪抱着头在地上痛苦的嘶吼着,并没有注意到不远的密林里一前一后出现了两个骑马的少年,两人都戴着斗笠蓑衣,显然是匆匆赶路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