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君墨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打扰她,开了车里的音响,放出轻缓的音乐来,默默地开着车。
快进市区的时候,丁瑢瑢的手机响了,是杜西平打来的:“瑢瑢,你在哪儿呀?”
丁瑢瑢眼角的余光看到明君墨在冲着她比划,她皱着眉头仔细地辨认了一下他的口型,他说的好像是“加班”?
“哦……公司临时有事,我回去加班。”她虽然不明白明君墨为什么要她撒谎,但她还是照着说了。
杜西平有点儿不高兴:“你加班回去,为什么不跟我打个招呼?”
这下轮到丁瑢瑢不高兴了,她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我找不到你呀,那么多人,我怎么知道你在哪个角落里。”
杜西平理亏了,不吱声了。电话两头静默了好一会儿,杜西平再开口时,语气和缓了许多:“你记得吃点儿东西,等这边结束了,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你那边又是秀又是拍卖,还有晚宴,不得闹腾到半夜啊?我整理几份文件,就可以回家睡觉了。”顺着明君墨铺好的台阶,丁瑢瑢把谎话说得更顺溜了。
“好吧,我明天给你打电话。”杜西平好像知道她是跟着明君墨走的,语气始终有点儿别扭。
放下电话,丁瑢瑢转头问明君墨:“是你说要加班,和我一起走的?”
明君墨耸耸肩:“这样不是很好?否则他们发现找不到你和我,让他们自己去猜测,结果更糟糕。”
“你很擅长撒这样的谎,对不对?但是拜托你下次别把我编进你的谎话里。刚才本来就是我走我的,你走你的……”丁瑢瑢说到这里,突然醒悟,“你是追着我出来的?”
明君墨偏脸看着车窗外面,没有应话。
丁瑢瑢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又头痛了起来。
她望向车外,他们已经进了市区,马路上的车已经多了起来。她拍了拍车门,说道:“停车。”
“你要干嘛?”明君墨没有停,继续开。
丁瑢瑢拎起自己的鞋,冲着他大吼了一声:“停车!我要下车!”
明君墨被她吓了一跳,赶紧把车停在了马路边上。丁瑢瑢伸手就去开车门,却发现车门是锁的。她也不求他,自己伸手去摁开锁的按钮,却被明君墨一把抓住了手:“你发什么疯?”
丁瑢瑢感觉自己快要哭了,她使劲抽出手来,再去摁开锁。明君墨长臂一伸,直接把她摁到车座上:“我看你自己走出去,又叫不到车,还穿着这种鬼样子的鞋,我好心才追出来载你!你跟我耍什么态度?”
“谁要你的好心?”丁瑢瑢气得直想咬他的手,“我不开心关你什么事?我走断脚关你什么事?老板!你管的事太多了!你放开我,我要下车!”
明君墨紧皱着眉头,不过他并没有松手:“我这就送你回家……”
丁瑢瑢挣扎了几下,根本没有他的力气大。她气极了,张口就朝着他的手背咬了下去。她咬得很大力,明君墨被咬痛了,哼了一声。
但他没有松手,因为他的心好像比手还要痛。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对她这么好,给她洗衣服,陪她吃平民火锅。刚才的派对上,她的男朋友根本就没顾上她,是他一直关注着她,才发现她自己走出来了。
哪个女人在他这里享受过这种待遇?不就是因为她是他儿子的妈吗?她生了他儿子了不起呀?愿意给他生儿子的女人多了!
她为什么冲他发疯?为什么哭得好像他对不起她一样……为什么他看到她的眼泪,该死的心里会这么难过?
明君墨心里乱成了一团,也不在乎手背是不是会少一块肉了。但是丁瑢瑢的力气却越来越小,到最后,她松了口,偏头靠在车窗上嘤嘤哭出声来。
脑子里好乱!明君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太能明白她在难过什么。
但他还是伸出手来,将她揽进了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叹气说道:“你这个疯女人,你再哭,我直接把你送进疯人院里。”
丁瑢瑢一落进他的怀里,就哭得更凶了:“你到底要怎么样?你离我远一点儿不行吗?我自己的事情就够乱的了,你不要给我再添乱了,否则我真的要疯了!”
对她的话,他似乎明白几分,又不是特别明白。但他此时不想惹她,就随口哄她:“好啊,我答应你,那我现在下车喽,你自己开车回家吧,记得明天把车给我开回去,不许擦刮碰,否则我让你赔。我这辆车可是限量版的,现在想买都买不到。你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坐进我这辆车吗?我都不给她们坐。你还敢在我的车里哭,你真是玷污了我的限量版跑车。要是你的眼泪敢滴到车座上,明天我就去换车座皮套,费用你出,对了,你知道多少钱吗?你的屁股下面坐着三万八千块,你一定不知道吧?要是你知道了,估计你就不敢哭了……”
不知道天下间有没有第二个人见识过这么罗嗦的明君墨,丁瑢瑢本来是真的纠结到哭,心里难过得不行。可是他像唐僧一样在她的耳边念,她耳朵里嗡嗡嗡嗡全是他的声音,难过纠结什么的,竟然全都被赶跑了。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用力地推开他,大吼一声:“你是念紧箍咒啊!吵死人了!”
明君墨摸了摸鼻子,装无辜:“我是心疼我的跑车,你不开了?太好了,还是我来开吧。”
丁瑢瑢噗哧乐出来了,抽出几张面巾纸擦着脸:“你真是烦死人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祸害!”
“祸害好呢,祸害长寿。”明君墨松了一口气,取来面巾纸,擦拭丁瑢瑢蹭在他衣服上的眼泪,“哎呀!我的限量牌衬衫,这个你真要赔!”
“哪有限量版衬衫?你欺负我没穿过名牌呀!”丁瑢瑢扯过安全带,重新系上了。
明君墨便发动了车子,继续笑她:“是啊,你就是土包子嘛,要不然怎么会穿这样的衣服?学人家露事业线,你也得有料才行呀!”
丁瑢瑢甩手就打了他一下:“不许再评价我的身材!你没眼光!这里别上以后才土呢!对了,这别针你哪里找来的?”
“跟后台的模特儿要的。”明君墨坦然答道。
“这件衣服八千多块,才上身就被我扎出两个小洞洞,真是心疼死我了。还有啊!为了参加这个派对,我买衣服跑断了腿,做头发又等了好半天,累个半死,结果去了那里,没呆上一个小时就走了,连口吃的都没捞着,真是赔死了!”
明君墨安静地开着车,这次轮到丁瑢瑢变唐僧了。她数落着他的不是,衣服的不是,发型师的不是,还有那个派对的不是,滔滔不绝。
一直到车停了下来,她转头看车外:“这是哪里?”
“吃饭呀,你刚才还在抱怨连口吃的都没捞着,只要你不哭,我请你吃饭。”明君墨看着她。
丁瑢瑢见车窗外是一家法式餐厅,她揉了揉肚子,伸手开车门:“我真是要饿死了,生气真是消耗体力啊,我要吃双份的!”
明君墨被她雷到嘴角抽搐,这个女人真是极品啊!风一阵雨一阵,简直弄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丁瑢瑢宣称要吃双份的,他以为是玩笑。没想到进了餐厅,她真的什么都点了双份的,等到餐点上齐了,她的面前摆了一堆的碟子,把侍者逗乐了。
她还有自己的道理,把责任推给他:“都怪你,害我被人家笑话,为什么要来法国餐厅?下次我们吃火锅,吃多少都没有人笑话我。”
明君墨已经被她磨炼得神经很强韧了,他慢慢地切着牛排,不以为意地说道:“只要你吃得下去,点多少都不要紧,我不怕被人笑话。”
他以为丁瑢瑢是眼馋胃口小,吃不下那么多东西。结果丁瑢瑢像饿疯了一样,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眼前的碟子全吃空了,他再一次对这个小女人刮目相看。
他们离开餐厅后,他送她回家。大概是因为刚才吃得太饱了,她上车没一会儿,就在舒缓的音乐声里睡着了。
明君墨把车开到她家楼下,转头看她睡得香,也没有叫她,就把车停在拐角的地方,灭了车灯,她安静地睡着,他安静地坐着。
这个女人大概只有睡觉的时候才会让他得一会儿清闲,他只要一遇到她,聪明的脑袋就被她闹糊涂了。他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她的脾气来得那么突然,简直让他措手不及。
她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要他离她远一点儿?他有故意靠近她吗?
就算是有,那也是因为她是他儿子的妈!他不想儿子的妈不开心,也不想儿子的妈出事,所以他才会这么纵容着她。她想到哪里去了?不会是以为他在追求她吧?
就算是他追求她,那她也不应该哭呀,他有那么可怕那么糟糕吗?
不知不觉,他在车里就坐了一个小时了。等他惊醒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转头看时,丁瑢瑢依旧沉睡。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自己是有多闲?为了分析这个女人,他居然呆坐了一个小时?
他伸手推她:“醒一醒,再睡天亮了!”
丁瑢瑢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我怎么睡着了?几点了?”
“十点半了吧。”
“啊?”丁瑢瑢直起身来。“怎么睡了这么久?你不叫醒我?”
明君墨想了想,答道:“我去看了一位朋友,就让你在车里睡着,我也是才从朋友那里回来,刚到你家楼下。”
“哦……谢谢你,我回家了。”丁瑢瑢不疑有他,抻了一个懒腰,抓着自己的包包下了车。
走出去没多远,她象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又转了回来,敲了敲车窗。明君墨落下车窗,就看到她凑到他眼前来,一板一眼的说道:“我知道你勾引女人很有办法,但是我和你身边的那些女人绝对不一样!所以我不会上你的当!”
“你特意回来,就想说这个?”明君墨笑,“那我告诉你,你即没有身材又没有相貌,我不会费心勾引你这样的女人,你放心好了。”
丁瑢瑢扁了扁嘴:“我就当你是赞美好了!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她踩着恨天高的鞋,一扭一扭地进了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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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家里,丁妈妈还没有睡,见她形象有点儿狼狈,就问:“你怎么弄成这样?不是去参加什么派对吗?自己回来的?小杜呢?”
“他有事,把我送到楼下就走了,我好累,我洗澡睡觉,妈妈晚安。”丁瑢瑢一口气说完,就扑进自己的卧室。小丁当已经睡了,她蹑手蹑脚地进了卫生间,痛痛快快地冲了一个热水澡。
然后她坐到床上,揉着疼痛的脚趾头,想着晚上发生的事。
她觉得自己很丢脸,差一点儿被明君墨给迷惑了。那个男人大概对所有的女人都施展这种招数呢,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女人愿意跟他?她还差一点儿沦陷在他的关怀里,她有多傻呀!
第二天周一,丁瑢瑢早早地起床,洗漱上班。
一下楼,就看到杜西平的车停在马路边上,而他倚在车门那里,白衬衫牛仔裤,十分清爽的样子。
看到了丁瑢瑢,他迎了上来:“昨晚睡得好吗?我带你去吃早餐。”
丁瑢瑢看他一脸歉意的样子,就笑着说道:“你别多心了,昨晚我没有生气呢,难得有那么多时尚界的名人,趁着那样的机会多结交几个朋友,对你以后的事业发展有好处的。”
杜西平释然,轻轻地拥抱了一下丁瑢瑢:“你还是那么善解人意,我最爱你这一点了。不过我昨天忽略了你,还是很抱歉,我向你保证,以后不管走到哪里,我一定把你守得紧紧的!”
丁瑢瑢笑了一下,没有答话。她以前和杜西平相处的时候,他就爱做保证,但事实上他的保证经常是兑现不了的。不过她对他很宽容,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事情,她都不会太认真跟他计较。
所以他总是夸她善解人意,丁瑢瑢也一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朵解语花。但是最近总有人叫她疯女人,让她的自信心倍受打击。
他拉着她的手,走到车边,替她打开车门。丁瑢瑢在坐进车里的那一瞬间,从车子的后视镜中瞥见,有一辆银灰色的跑车在街角的那里转了一个方向,开走了。
她的心里突地一跳,探出头去望。杜西平已经绕到驾驶座位这一边,进了车里:“看什么呢,坐好,我要开车了,你想吃什么?”
“哦……一大早也吃不下什么,去我家菜馆旁边的粥铺喝粥吧。”丁瑢瑢心不在焉地应着杜西平的话,转头看着后面的街道,已经找不到那辆银灰色的跑车了。
限量版的哦,D市应该不会再有第二辆了吧。
吃过早餐,杜西平送丁瑢瑢到了明信大厦的楼下,拉着她的手:“瑢瑢,以后只要我有空,我就来接你上下班,好不好?”
丁瑢瑢想起自己平常下班不定时,就摇头道:“你要是不嫌烦呢,送我上班就好,我们公司不时地要加班,下班的时间可不好确定呢。”
然后她下车,看着杜西平开车走了,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从昨天她去见杜西平,跟着他一起去参加派对,到今天早晨他们一起吃早餐,一直到他刚才开车离开,他一句也没有问到小丁当。杜西平的心里是多么介意她有那么一个儿子啊!她永远也不必奢望杜西平会陪小丁当玩耍,把小丁当举到天上飞。
所以说,他在怀念和坚持的,都是他们在青葱的校园时光中经历的那些美好。而那些岁月早已经一去不回,她真的能相信他,嫁给他吗?
她转身进明信大厦,在门口遇上了叶子宁。叶子宁指着杜西平消失的方向,问她:“那是你男朋友?”
“是!”丁瑢瑢回答得很肯定,虽然她对自己和杜西平的关系存有疑惑,但是她愿意明信的所有人都相信,她是有男朋友的,她不是明君墨的女人。
“但是我觉得我们明总裁很喜欢你哎!你多有魅力呀!有这么帅气的男朋友,还能勾着我们总裁那样一个多金男人的心,我真是羡慕死你了。”叶子宁可爱地皱着鼻子,好像她真有多嫉妒丁瑢瑢一样。
丁瑢瑢却笑:“你就亏我吧!我们总裁什么样的女人都喜欢,你在19楼呆久了,他也会喜欢上你的!你不是没有男朋友吗?到时候你就有机会了,加油吧!”
两个人说着话,乘电梯上了楼,打了卡。
叶子宁直接奔办公区,开始准备一天的工作。丁瑢瑢则进了明君墨的居处,本来想简单地整理一下房间,如果他在,就做一个简单的早餐。
但是明君墨不在,屋子里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他昨晚没有回到这里过夜。
难道他昨晚回了在兰海彼岸的别墅?早晨在她家楼下街角一闪而逝的跑车,到底是不是他?
丁瑢瑢疑惑着,回了办公室,问叶子宁:“总裁在办公室吗?”
“不在。”叶子宁正忙,头也没抬,回她一句。
丁瑢瑢坐回自己的位置,做一会儿工作,就抬头往门口看一眼。一直到九点半,桌上的电话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