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那个叫Jolin的女人说,看到今天早晨的报纸,知道明君墨返港了。
可是丁瑢瑢怎么也想不到,在内地早就平息的绯闻,到了香港竟然被炒了冷饭!天哪!她还住在明家,这下她哪里还有脸回去了?
丁瑢瑢又转头去看那份报纸,照片里明君墨两只手提着十几只购物袋,大步朝前走,非常地英俊呀!可惜购物袋上的logo明确地告诉大家,那里面装的是女人的衣饰用品。
真是丢死人了!早知道这样,她何必吝惜刷他的信用卡?买一大堆让他看着满意了,也不必这么现眼了!
她悔得肠子都青了,司机见她突然变了脸色,也朝那张报纸看过去。
然后他还安慰丁瑢瑢:“丁小姐不必介意,香港的媒体向来愿意乱写,我们家孙少爷都被他们登过多少次头条了,家里人也习惯了。”
结果丁瑢瑢闷着头吃了一顿午饭,连头都不敢抬,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看。
吃过饭,回到车里,等了明君墨近一个小时,他才结束了午餐会,从酒店里走了出来。
他一坐进车里,丁瑢瑢就说:“我要回去!”
明君墨好像还在思考刚才午餐会上的事,听丁瑢瑢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他一愣:“什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丁瑢瑢说不出口,噘着嘴生气。司机看她这样,就替她回答:“孙少爷,今天的苹果日报上登了你的照片,是你昨天买东西时被偷拍的,标题还牵涉到了丁小姐。”
明君墨当即就明白了,往车座上一靠:“哦……香港的媒体从来都乱写,你别当真,苹果日报内地不发行,家里人看不到的。”
可是丁瑢瑢被旧事重提,心里非常不爽啊,她坚持道:“反正我留在香港也没有多大的作用,我要回内地!”
也不知刚才见那位官员都说了什么,明君墨此时思虑重重,被丁瑢瑢一吵,思路断了,他就皱着眉头吼了她一句:“别闹了!又不是小孩子!”
丁瑢瑢被吼得心一颤,也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闹,可是心情又真的不太好。她咬着嘴唇靠在车窗上,偏过脸去,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明君墨大概也觉得自己态度恶劣了,可是碍于司机在前面,又不好立即服软。
车子里一下子陷入了静默。
因为要参加下午的揭牌仪式,明君墨要回家洗澡换衣服。
丁瑢瑢简直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面目去见明家的人。虽然她下车后也没见到明家什么要紧的人物,但是即便面对福叔的时候,她也好尴尬。
她跑回了自己的客房,冲进卫生间里,打开花洒,站在凉水下面,冲了好长时间,也没有冲走自己心里的烦躁。
直到有人敲卫生间的门:“瑢瑢,你没事吧?”
明君墨都洗完澡换好衣服了,上来找她,却听到卫生间里还有哗哗的水声。他担心她晕倒在里面,就敲了敲门。
丁瑢瑢关了花洒,擦干了身上的水珠,穿好衣服走了出去。明君墨想要拉她的手,被她一闪身躲开了,她臭着一张脸,坐在窗口擦头发。
明君墨走到她跟前儿,蹲下来,仰脸看她:“别生气了,在车上的时候是我态度不好,我道歉。”
他道歉?丁瑢瑢倒是吃了一惊,她还是头一次从他的嘴巴里听到如此明确的道歉,心里不由地一软:“我只是很尴尬,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怎么好意思还住这里?你们家人怎么看我啊!”
明君墨笑道:“他们早就知道,我在内地的一举一动他们全都知道,昨天你来的时候,我爷爷还问起你,我都跟他解释过了。至于媒体的报道,我们家里人早就不相信了,所以你就是我的助理,没人会特别地看待你。”
“真的吗?”不是丁瑢瑢好骗,实在是处境太尴尬了,她本能地愿意相信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明君墨点头,郑重向她保证:“真的!相信我!”
丁瑢瑢这才缓了脸色,丢下擦头的毛巾:“我赶紧换衣服,揭牌仪式的时间快到了。”
明君墨一把抓住她,将她摁回到椅子上,然后他拿起被她丢掉的毛巾,转到她身后,给她擦头发:“不急,先把头发擦干,湿着头发出去吹风,容易生病的。”
丁瑢瑢被他摆弄着头发,很不自在,就去抢毛巾:“我自己擦吧。”
明君墨摁住她的脑袋:“别动,又让你上一回报纸,我很歉疚呢,给你擦干头发,就当是我向你道歉的表现吧。”
哪有给人擦头发表达歉意的?丁瑢瑢很害怕他这样的暧昧话语和亲昵举动,她的心总是在这样的时候轻柔地浮动起来,她怕自己会把持不住,陷进他的温柔里。
可是明君墨执意要这样做,她也争不过他。他仔细地擦干了她头发上的水珠,最后低头在她的发顶闻了闻,轻轻地说了一句:“真好闻……”
丁瑢瑢心如擂鼓,耳朵都热了起来。她站起身来,瞪了他一眼:“你少来调戏我,找你的Jolin们去吧!”
明君墨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抱着她,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柔声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什么Jolin了,好不好?”
丁瑢瑢挣扎,越挣他抱得越紧,于是她问:“没有Jolin们,但是会有你的妻子,对不对?”
话题又进行到这个症结上,明君墨叹了一口气,松开手。丁瑢瑢以为他要走了,而他却走到桌子前,从抽屉里翻出药来,递了一杯水给丁瑢瑢:“把药吃了,我们出发吧。”
这一次,明老爷子和他们一起出发。本来三老太太祁雪娥应该陪老爷子一起去,因为她生病了,就只有明君墨陪老爷子了。
因为不同辆车,所以丁瑢瑢倒是不必面对老爷子鹰一样锐利的目光。但是在屋里那一幕即亲密又纠结,让丁瑢瑢心里生出许多复杂的情绪来,也是思潮难平。
等他们赶到那座新建的购物中心时,揭牌仪式已经准备就绪了。明家爷孙俩儿一到,立即被众星捧月般簇拥,丁瑢瑢跟在明君墨的后身,被夹在许多人里,又热又烦。
投资合作方先是带爷孙俩儿去参观了位于购物中心顶层的娱乐场和电影院,离揭牌仪式还有十分钟的时候,他们乘电梯下了楼,到了购物中心的正前方广场上。
仪式在一个搭好的舞台上举行,明家爷孙二人在前排正中间的位置落座时,正好舞台上最后一支暖场歌舞结束,表演者们刚撤下,就有人跑上去设好了麦克风,然后便有几位统一穿着的漂亮小姐捧着彩带走上舞台的中央。
明氏爷孙俩儿被请上台剪彩揭牌,一同被请上去剪彩的还有一位香港当红女明星。她和明君墨好像很熟悉,并肩站在一起,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丁瑢瑢坐台下,心里想:这天下还有他不认识的女人吗?瞧他们聊得多投机,不时地对看一眼,会心一笑,他们是有多默契?
也不知道是台上的画面刺得丁瑢瑢心脏不舒服,还是因为香港的天气太热。丁瑢瑢感觉到一阵一阵地头晕,还有一点点反胃,台上在说什么,她听得也不甚清楚。
反正是大家都说了一些吉利的话,然后一人一把又大又耀眼的金剪刀,将彩带剪成了几截。然后是明老爷子将购物中心牌子上的大红绸布揭掉,最后是所有重要的人物轮着讲话。
丁瑢瑢看着台上的明君墨,明媚的阳光下,满天纷飞的彩纸中,他真的是很夺目啊!这样远距离地看他站在一群人中,他是那么突出,那么卓尔不群,甚至好像有一层淡淡的光晕笼罩着他……
不对,好像不止他有光晕,人人都有光晕哦,这是什么情况?有神仙下凡了吗?
光晕在渐渐地扩大,将《聚.书‘阁-所有人都笼罩了进去,丁瑢瑢看他们越来越模糊,直到她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在丁瑢瑢的身边,坐着老爷子的助理许咏华。丁瑢瑢扑通就栽在他身上,吓了他一跳。台上的讲话还在进行,他想悄悄地把丁瑢瑢弄到车上,让司机把她送去医院。
谁知他刚把丁瑢瑢从座席上移开,就觉得眼前人影一晃,一个人从他的臂弯里抢过丁瑢瑢,抱起来就冲了出去。
他定晴一看,原来是他们家的孙少爷,他赶紧回头看老爷子的反应,见他老人家安然稳坐于席位上,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众目睽睽之下,明君墨抱着丁瑢瑢离开了仪式现场,飞也似地开车赶往医院。
一路上他都在骂自己,明明知道她拔牙之后有炎症,还带着她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跑。他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到了医院,直接送进急诊,司机去交钱,明君墨就抱着丁瑢瑢,大声地催促大夫快一些。
大夫认得他,被他催得脑门都冒了汗。好不容易检查完了,大夫擦了擦汗,对明君墨说道:“明先生不必担心,这位小姐只是中暑了,并无大碍。”
“无大碍?那她怎么还不醒?快给她打针呀!”明君墨急得心都快蹦出来了,看着大夫轻松的表情,他格外生气。
大夫又冒了汗:“刚开出药方来,护士正在配药,马上就来。”
几分钟后,护士推着车子走进来,在明君墨虎视眈眈的目光中,护士小心翼翼地把针扎进了丁瑢瑢的手背上血管中。
先前大夫也有紧急处理,吊针打上十几分钟后,丁瑢瑢幽幽醒转。
明君墨这才舒出一口气来,上前又摸了摸丁瑢瑢的额头,好像没有那么热了。
“我怎么进医院了?我怎么了?”丁瑢瑢只记得自己看他越来越模糊,之后就完全没有知觉了。
明君墨凑近她的脸,说道:“之前谁说我是绣花枕头?原来她自己才是真正的绣花枕头呢,才在外面晒了那么一小会儿,就中暑了!”
“我中暑?”丁瑢瑢哭笑不得,也觉得自己怪丢脸的,“我说我不来,你偏让我来!我说要回去,你又不让我回去!这下好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晕倒,丢人丢到香港来了!”
明君墨见她一副羞得要哭的样子,赶紧劝她:“不要紧,反正你在香港也没有熟人,我有这么一个笨蛋助理,我都不怕丢人,你怕什么?”
丁瑢瑢叹气:“我还真是笨呢,工作没做多少,麻烦倒是没少惹。害你上报纸,害你来医院……对了,当时在现场的媒体,明天又有得说了,我哭死……”
明君墨却满不在乎:“你说……不管到哪里,你都跟我纠缠不清,这是不是缘分呀?我们俩儿有这么深的缘分,我看你是斩不断喽!”
“你再笑我……你再笑我,我就跳香江去!”丁瑢瑢已经无地自容了,他还羞她。
明君墨勉强忍住了笑意,拿了一杯水,放进去一根吸管,递到她的嘴边:“小姐,你的嘴唇都干了,喝几口水吧。”
明君墨陪着丁瑢瑢打完了吊针,本来他要她留院观察一天,但是丁瑢瑢执意要离开,他只好把她扶了起来。
中暑的后遗症还在发挥威力,本来拔牙的创面已经不肿不疼了,这下又开始隐隐作痛。丁瑢瑢头晕脚轻,浑身没有力气,靠在明君墨的身上,走出病房。
正准备从正门离开医院,司机突然冲了过来,拦住了他们:“孙少爷,正门那里蹲守着许多家媒体,我刚把车悄悄地开到了后门,我们赶紧从后门离开吧。”
明君墨一听这话,抱起丁瑢瑢迈开大步,快速地从医院后门出去,钻进了车里。
车子离开了医院,丁瑢瑢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我不要回你们家了!就算你把我丢在大马路上,我也不回我们家了!”
明君墨将她摁躺回车后座上:“放心吧,知道你脸皮薄,我带你去住公寓。”
“谁的公寓?”
“我的!你去不去?”
“我要住酒店!”
“你有钱吗?”
“……”
抗议无效,丁瑢瑢还是被带到了位于九龙的一座公寓里。公寓有三室两厅,在香港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真算得上是大房子了,只是跟明家的祖宅一比,这里却像是鸽子窝。
从刚才下车开始,丁瑢瑢就说她自己能走,明君墨却一直抱着她,不肯让她双脚着地。
一直到了卧室,他才放她下来。
安顿她躺好,他又去厨房煮了一锅白米粥,然后叮嘱丁瑢瑢:“晚上的酒会我一定要参加,你要是饿了,厨房有粥,热一热就能喝。记得吃药,酒会结束我就过来。”
“你别过来了!”丁瑢瑢摆手,“我只是中暑而已,躺一会儿就好了,你忙你的,记得买好机票,离开前来接我就行了。”
明君墨没理她这话,转身离开公寓,参加酒会去了。
丁瑢瑢躺在床上,望着浅银色的天花板,心里别提多懊丧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挺能干的人,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没用的时候。
头还是晕,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
如果她的身体好,她也许会出门去,逛一逛香港的街路,欣赏一下香港的夜景。但是她现在还比较虚弱,而且脸好像又肿起来了。
于是她老老实实地去厨房热了一碗粥喝,规规矩矩地回到床上,继续休息。
她刚才嘴硬,叫明君墨不要回来了,可此时当她孤单单地身处这间公寓里,忍受着身体上的虚弱时,她又多么希望他能在这里,哪怕他就在隔壁,她知道有个人在那里,也安心呀。
但是明君墨一直没有来,大概是酒会进行得太晚吧。
大概十点左右,丁瑢瑢终于熬不住,睡着了。
一个人身处陌生的环境里,她睡得并不安稳,耳边只要有一点点儿声音,她就会机警地醒过来。反反复复地折腾了几回,午夜一点左右的时候,她听到卧室的门外有细微的响动,又醒了。
她首先想到的是可能明君墨回来了,但是她躺了好一会儿,那声音依旧细微而均匀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却没听到开门的声音。
而且,当她完全清醒之后,有种莫名的香气在她的鼻端萦绕,她仔细地辨识了一下,好像是玫瑰花香。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房间,细微的声响,绕鼻的花香,这情形有一点儿诡异,丁瑢瑢心里凉嗖嗖地,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
她想凑近门边儿去,听一听声音是从哪个方位传来的。可是她的双脚一着地板,脚底下踩到了什么细软的东西。幸亏她开着灯睡觉,低头一看,竟是玫瑰花瓣!
哪里来的玫瑰花瓣?她的屋子里刚才有人进来吗?如果是明君墨,为什么没有叫醒她?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让丁瑢瑢头紧张得头发根儿都竖了起来。
天哪,这屋子里不是闹鬼吧?
她踩着一地鲜红的玫瑰花瓣,轻手轻脚地往门边走过去。没等走到门前,她看到了一幕更惊悚的画面:在门下面与地板的缝隙之间,正有更多的玫瑰花瓣像长了脚一样,涌了进来,铺在了她的脚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