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塔洛斯醒来之后一眼就注意到了眼前的人。
只稍微扫了一眼,就发现周围是令他熟悉的,如同继承神格时无尽黑暗的环境,让他稍微有些不高兴。好在眼前有这么一个光源——一个紫头发,周身散发着微光的人。
见到塔尔塔洛斯睁眼,那个人惊喜地笑了起来,然后说:“你终于醒了……感觉还好吗?”
塔尔塔洛斯淡淡地点头,心里有些弄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我叫尚轩,你呢?”那个人有些迫不及待地询问。
对于这种热情稍微有些不适应地偏了偏头,塔尔塔洛斯入乡随俗地换回了自己中国风的名字:“我是千落。”
尚轩这么热情是有原因的。
他在这个空间里飘荡了很久,却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始终找不到‘同伴’。但是前些天,在这一片黑暗里,有个方向传来了更加黑暗的气息。他也只是存着侥幸心理,凝聚出光轮顺着方向找过来,希望能够有什么发现。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人。
完全融入了黑暗中的黑衣黑发,苍白着脸,闭着眼睛漂浮在那里,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
本来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有收获的尚轩一时间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了几拍。
他……在这茫茫黑暗中,找到同伴了。
没有漏看对方嘴边的血迹,尚轩虽然焦急但也不敢动用自己的力量去探测医治。他的力量是属于光明的,而对方很显然是与他对立的黑暗。若是用了自己的力量,指不定还会让对方伤上加伤,更别想早日醒来了。反正能感觉到对方没有生命危险,多费些时间等待也不是不行。
所以尚轩耐心地在刚找到的同伴身边等待。虽然对方的力量是黑暗的,但他却没有感受到不适。在他身边那带着安抚包容的力量,尚轩觉得自己一直烦躁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因为不会计时,所以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同伴才有了苏醒的迹象。
那双缓缓睁开的双眼,是与其力量给人的感觉完全相反的幽深冷邃,只望了一眼,便觉得灵魂都在颤抖,仿佛继续望下去会万劫不复的恐惧。
但尚轩不在乎,他对自己认定的同伴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包容。
千落醒来之后,主神迅速找到了地点然后在探测了这个世界的影响程度后,无力叹息:【你真会给我找事……】
‘嗯?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千落有些奇怪。为了不被发现异常,他闭上了眼睛假寐。尚轩因为没有和别人交流过,所以也不在意,只是在一旁也闭上眼睛休息。
主神悲愤地问:【你知道你眼前这个人物是谁吗?】
‘……没印象。’
【……】主神哽咽了一下,他这才想起来千落的记忆早就被消磨掉了,于是他只好无奈地亲自上阵解释,【这里是《古镜奇谭》的世界,你眼前这个叫尚轩的神祇本应是这个世界光与暗的□□神,创造同伴,然后……】
BALABALA了一阵子,主神喘了口气,继续说道:【现在的问题在于,你把本应该属于尚轩的‘暗’的力量给吸收了……】
其实真要计较起来,这不能怪千落。塔尔塔洛斯本身就非常接近于混沌,只是属性更倾向于幽暗罢了。所以在塔尔塔洛斯来到这个世界的瞬间,同时也是尚轩被创造出来的瞬间,来自于混沌的‘暗’力量就被塔尔塔洛斯给吸收了。
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逝速度比较慢,所以千落在希腊神话不过刚消失,却已经在这个世界呆了上千年来修复身体和力量,因为多了这个世界的‘暗’,他的力量正好重新平衡,因此多费了一些时间。
千落沉默了一下,然后问:‘所以……我要怎么补救?’
主神一脸血:【赶紧让他创造同伴创造世界然后你装殒落走人!】
‘赶紧?不会打乱时间出问题么?’
【尚轩是这个世界的支柱,只要支柱在该存在的时间点存在,这个世界就不会毁灭,分世界也能正常,所以不用担心对方是支柱而怎样谨慎,不要让对方在不该死的时间死了就行。】
‘好。’
应下之后,千落就睁开眼扭头看向旁边的神:“尚轩。”
尚轩也睁开眼睛,安静地看着他。
“你创造一些同伴吧。”
“……已经有你了,为什么还要同伴?还有,怎么创造?”
千落:“……”
主神:【……看你干的好事!本来尚轩应该感到寂寞所以无师自通学会创造的!】
向主神要了一些关于创造万物的资料,千落手指点在尚轩的眉心,将资料传输了过去。
【怎么样?还撑得住么?】主神有些担心这些资料会压迫千落的精神导致对方出问题。精神层次的沟通对精神的压力很大,所以之前他才没有将这个世界的资料传给千落,而是亲自解释。现在倒好,人家根本不需要!
‘还可以……只是大概又要昏睡一阵子了。’
将□□的资料传给尚轩后,千落二话不说就眼睛一闭,漂浮在黑暗里不动了。
得到了资料的尚轩神色复杂地看着千落的脸。
现在,尚轩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千落是不同的。他应该肩负起创造世界和同伴的责任。
可是……就算这样,千落也是他认同的存在。
他是自己从无尽黑暗中找到的唯一同伴。
***
等到千落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认不出这是哪个世界了。
他躺在明亮的宫殿里,周围的装潢辉煌又大气,充满了异域的风格。
【不……希腊的宫殿风格对‘千落’来说才应该叫异域……】主神吐槽,【这是中华古风,对你来说应该叫国风。】
‘你怎么还在?’
【我能不在吗?!】一提起这个主神就想呕血,【看看你干的好事!原本这个世界你不用负责的!现在倒好,吸收了人家的‘暗’,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世界要支撑……】
千落不说话了,起身稍微适应了一下疼痛程度,然后走到外面去。
刚一出门就看到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家伙。
虽然英俊但却长了一张大叔脸的男子,看到千落出来不禁一怔,随即恍然:“你就是……司掌黑夜的女神吧?我是司掌山的帝昀,你……”他顿了顿,这才发现尚轩居然没有说过对方的名字。
千落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因为记忆缺失又人情世故半懂不懂的,所以他很淡定地说:“我是男的,还有,尚轩在哪里?”
他需要知道□□到什么地步了。
帝昀瞬间石化。
他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千落,努力从对方绝美的容颜中找出属于男性的刚毅……很遗憾,他失败了。但不管怎么说,他发现了对方是平胸……而且至少比千湄要更有男人味……
“咳咳,抱歉……我不知道……”帝昀有些尴尬。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只在尚轩口中出现过的司掌黑夜的神祇。从他被尚轩创造出来的时候,对方这位神祇就已经被安放在了尚轩宫殿的里殿,从来没有出现过,也从来没有人闯进里殿过。这也就导致了除了尚轩,大家对这个同伴一无所知,只知道对方身体不好,一直在昏睡。
他这次是想过来看看尚轩在不在的,却没想到遇上了这位大神。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其实他是不喜欢这位黑夜之神的。
这位神祇的眼神太过晦暗,完全看不透,甚至有种令人恐惧的东西在里面沉淀,无法让他生出喜爱的感觉。
这时,千落身后传来了尚轩的声音,对方正从宫殿向外走来:“我刚才感觉到结界被触动……千落?”
千落转身看去,正迎上尚轩惊喜的样子。
看到千落和很久以前一样,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尚轩也不在意,只是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对着立在一旁的帝昀稍微解释了几句,然后又领着千落回到了宫殿。
由于一直以来压迫着灵魂的力量,所以千落被尚轩伸手一拉就面无表情地吐了一口血。
尚轩:“=口=……”
他颤抖着松开拉着千落的手,有些难以置信:“我……我很用力吗?”
千落习以为常地擦了下嘴角的血迹:“不是你的问题。”
他只是精神上没有做好被碰触的准备,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疼痛瞬间加倍,没撑住,这才吐血的。
就好像他走路,每走一步他都会打起精神来,忍耐那一瞬间骤然加剧的痛苦。这也是他在希腊神话世界时不愿意走动的原因,太难受了。
尚轩满是同情地看着千落,伸手想要扶他,又僵在半空。
千落轻轻地摇头:“你想做什么?直接说吧。”
“我想给你看我创造的世界。”尚轩说到这个就高兴了起来,“你不是一直想看多彩的世界吗?我给你创造出来了。”
千落瞬间无言,沉默了一下。
——等等,我什么时候想看多彩的世界了?你这家伙都给脑补了什么东西啊?!
因为担心千落的身体,所以尚轩只好让他先坐在外殿,然后他去把同伴们都叫过来认一下脸。
【你怎么还不准备走?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就快点啊!】主神过来催促,【反正□□什么的都结束了,尚轩也知道你跟他不是一路人,随时走都可以的啦!】
‘唔,那就走吧。’
因为千落如此爽快,主神反而迟疑了:【你不和尚轩道个别?】
‘……为什么我要和他道别?’千落觉得主神最近不太对劲。
【你上次明明还和二逼王……啊不,是吉尔伽美什告别呢!】
千落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吉尔伽美什是谁……毕竟他总是睡觉,睡得有点迷糊了:‘那……我等尚轩回来再走?’
主神没好气地说:【等你个毛线球!既然你没这个想法咱们直接走行了。】
‘好。’
后记:
尚轩刚刚带人过来,就看着坐在床沿上的那个人被身后的黑暗所吞噬的景象。
“千落——”他焦急地上前一步,却只来得及看到对方平静的眼神,随即那个人就消失了,如同从来都不存在一般。
跟着尚轩来的同伴们也只来得及勉强看清长相,剩下的就完全不知道了。
帝昀担忧地看着呆立在那里的尚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尚轩深呼吸。看千落的眼神,应该不会有事。那大概是他所无法企及的领域吧,所以面对千落身后黑暗的空间裂缝他才会感到那样的无力。
尚轩伸手用神力捕捉千落残留下的气息,然后神色平静地分给了众人。
“记住这个气息,他是我们的同伴,司掌黑夜的神祇——千落。”
他相信,他们一定还能够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