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报复的(1 / 1)

“你还不承认?”黑武士悲愤大吼,“自从他身份揭露以后,你就处处维护他!你明知他可能是敌人,还一直留他在自己身边!在黑暗神殿里,[奇书网-整。理‘提。供]我明明看到你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一直看到忘神!”

皮炎也被气得发昏,用力推了一把黑武士,比他更加悲愤更加大声的吼道:“你少胡说!我不是因为喜欢赫墨斯才要成神的!我是为了,我是为了……我是为了小哈!”她心底里隐藏最深的一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因为我喜欢的人是小哈!”

这话出口以后,她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疯了般大叫大嚷道,“对,我喜欢的是哈罗因,不是什么赫墨斯!小哈……他才是我真正爱的人!我要让他回到我身边!为了他,我愿意做任何事情,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不想再独自一人,若是他无法复活,我也不想再活下去!失去意识有什么不值?死又有什么可怕?若能换回他的生命,我宁愿冒险!即使失败,我也心甘情愿,大不了一死,我便能去冥界找他了!”

黑武士彻底愣住了。虽然他曾经满心期待着这些话,但此时……他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他呆呆凝视着涨得满脸通红的皮炎,完全不知所措——原来,她喜欢自己?为什么她会喜欢自己这个已然“逝去”多日的笨蛋呢?

她竟然是为了自己而不惜一切代价,连意识与生命都拿来当作赌注……想到这里,他心中极喜与极悲夹杂,一时间竟完全说不出话来。

当黑武士怔怔不解的陷入迷茫时,一直怔立在旁边、被两人的剧烈争吵闹得无法插嘴的宋槐却猛然清醒了。

他看着皮炎,心潮起伏。方才她在疯狂的大喊大叫间咬破了下唇,现在那被鲜血染红的双唇因为妖艳的血色而散发出一股魅人的色彩,盈着一种令他沉醉的美。

宋槐不禁思绪飞扬,想起那个鲜花纷飞的祭典之上,拥挤热闹的舞池之中,她映在他唇上的那一吻。那如同莲花般清美柔软的触感,让他眷恋难忘的纯净甜蜜,明明只是猝不及防的无心之失,却绮丽璇旎得如同春日里最灿烂的桃花。这是他记忆里最深刻的瞬间,一点一滴涌上心头。

她爱的是哈罗因,她已经亲口说了。宋槐心中既隐痛不止,又为她庆幸不已。这一刻,他悲哀的、却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放手——你的幸福,便是我的幸福吧——他叹息着,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深深吸了一口气,宋槐猛然几步上前,轻轻执起皮炎的手。这是第一次,他主动拉住她的手,也将会是最后一次。

他将皮炎的双手捧在手心,停了停,勇敢的迎向对方疑惑的眼睛。还未等她问出什么,他抢先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饱含坚定的深情,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决然。

“皮炎,你听我说……黑武士,就是哈罗因。”他没想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平静,“他就在你身边,所以,你的牺牲大可不必。”

皮炎猛然抽出自己的手,整个人震惊无比。宋槐唯恐她没听清,又说了一遍:“你最爱的那个人就站在你的面前,黑武士就是哈罗因。”

皮炎如遭雷击,全身都麻痹了,嘴巴张得大大的,难以置信的望向黑武士。

黑武士则是恐惶无比,就像只受惊过度的兔子,似乎有点风吹草动就要立马逃离那地方,逃离那个人。

此刻再没有人说话。这一刹那,时间彷佛静止了。

沉寂,似乎过了许久许久……

“你是哈罗因?”皮炎终于回过神来,艰难开口道,“你,你没死?”

“不是!”黑武士彷佛陡然惊醒,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我不是!他死了!”

“骗人!”皮炎的神色复杂难辨,“宋槐是不会说谎的!他也没必要对我编出这种谎话来!”

“他,他是……”黑武士求助般望向宋槐,哪知对方扭头就走,根本不肯帮他半分。

皮炎突然扑了过来,伸手就要揪下黑武士的面甲。但这个动作彻底吓坏了黑武士,他一个激灵蹦出老远,胡乱摆手道:“不,不,不是那样的……我,我不是……”

“你在说谎!”皮炎狠狠跺脚道,“你敢发誓,说你不是哈罗因么?若你骗我,那……我就不得好死!”

“我……”黑武士怎么敢拿她的生命来发誓?只有皮炎才会用这种耍赖般的手段逼迫他,令得他无话可说。

“不敢说话了?那你是默认啦?怪不得,你说话的口气和用毒的手法都那么像哈罗因!”皮炎双目陡然一亮,“你当真是小哈?你这个混蛋!”

她再度朝着他扑了过去,黑武士惊惶的躲闪着,瞅个空子就要逃出去。就在他转身奔到门口的时候,他听到一个带哭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你为什么要躲开我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黑武士顿时浑身如遭雷击,原本挺直的身子蓦地剧烈颤抖起来。一只脚虽已迈出了帐篷门,却犹如千钧之重,再也抬不起来。

而在他身后,皮炎已忍不住的大哭起来:“但你说过……你明明说……不会离开我的……呜呜呜,你说过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跑走啊?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还活着……你知道我有多伤心么……”

她放声痛哭着,撕心裂肺一般,彷佛要将这数百个日夜里的苦痛与委屈全部倾泻一空。那哭声中带着无限的凄凉哀怨,令黑武士心中阵阵抽痛。

“皮炎……”他终于转过身,低哑着嗓子唤道,“我,我已经不是……不是……”

对着那张满是泪水的脸,他说不下去了。整颗心都在为她揪痛,混合着愧疚与怜惜。她是为了他,才会不要性命的成神啊!他终于压制不住身体里快要爆炸的情绪,猛然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对不起……”

他哽咽着,无比沉痛的喃喃道:“是我对不起你……别哭,别哭了……”

皮炎紧紧搂着他,唯恐一松手他便会不见了似的:“你是小哈,你是小哈,对不对?你是小哈,你活着,你还活着的……”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怎么忍心继续隐瞒她、欺骗她啊!他只能狠命点着头,承认了自己千辛万苦隐瞒着的身份。

皮炎的泪水更加汹涌了。她用力捶打着对方,口齿不清的咒骂着,呜咽着,合着半是苦涩半是甘甜的泪水,一同咽了下去。

两个人抱着哭了好久,语无伦次了好久,才渐渐平静下来。

皮炎那厢的哭骂声一小,哈罗因便从极度激荡迷乱之中清醒了过来。此刻摆在他面前最困难的事情,就是如何向皮炎说明他现时的状态。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他的父母、他的属族……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你这个白痴……”皮炎一边低声抽泣一边断断续续的痛骂着,“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她不想知道他是怎么复活的,这对她一点儿都不重要。但她介意他的退缩,就像个告白后等待宣判的小女孩,她害怕的只是对方不再如以前那般爱她。

哈罗因顿了又顿,终于意识到自己无法逃过这个问题。他只能用几乎听不见的小声说道:“因为,因为……我,我……我不是人……”

“干吗这么骂自己?我又没怎么怪你!”皮炎使劲白了他一眼,红肿的眼睛格外惹人心疼。

“不,不,我是说……我现在的确不是人类了……”哈罗因的心中泛起极深极深的悲哀,声音显得分外无力,“我现在……是不死族的成员。”

“你变成巫妖了?”皮炎捧起他带着黑色面甲的头脸,担忧的望着他裹得严严实实的脑袋,“还是别的什么亡灵生物……”

哈罗因摇摇头,又点点头,帐篷里又是好一阵沉默。

半晌,皮炎突然笑了。她用力摇晃着对方的身躯,带着一丝羞涩轻声的说:“你刚刚应该听得很清楚了,我……喜欢你。”

“呃……”哈罗因脑中“嗡”的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那你,喜欢我吗?”皮炎脸红红的,却是清晰无比的问道,“你还喜欢我么?就像以前你说过的那样……”

“我当然……喜欢你。”他万分眷念的抚着她红苹果似的脸蛋,又像被红莲灼到般突然的缩回手,喃喃道,“但,但我已经没有资格……”

“那就行了!我不管你变成了什么东西……只要你还是小哈,这就够了。”皮炎直直迎上他藏在面甲下的眸子,笑道,“若是你担心自己太丑,或者害怕我讨厌骨头架子。没关系的,顶多我吃点亏好啦!”

看来她并没有意识到不死族意味着什么,所以还有心思说笑!哈罗因叹息着,推开了她,一件一件的将裹在体外的厚重盔甲和衣物卸了下来。

皮炎瞪大眼睛看着,直到——

她看清了他的身体,他的脸。

这是一张怎样的面孔啊!整个脸上竟然没有一点看起来好的皮肤,只有一些残肉和灰白的骨头,乍一看仿佛一个包裹着薄皮的骷髅头一般。脸上的颜色也不是正常的白色或者褐色,而是一种发黑的颜色,烧焦的木头似的。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的肌肉颤动,仅仅看到一个黑色的骷髅下巴微微的动来动去,惨白的眼球没有任何的光亮,这么定定的看着她。

但是比起他的身躯来,这些还是能够忍受的。

他的双臂,以及曾经优雅的挑选古董、灵巧的调配迷药的双手,俱是白森森、阴恻恻的骨头!从干干净净的手骨到留有血肉的肩胛,白惨惨的骨头染着乌黑的血,间或还有些漆黑的残肉皮屑,惨不忍睹。再往下,一道奇怖无边的景象出现在她眼前。只见他的胸腹处血污一片,正中生生开了一个大洞,里间乌血如漆,脏器稀烂,隐隐可见一片淡淡毫无光泽的肉团在微微跳动,那是心脏?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而下半身更是恐怖,自腰部以下全数被扭曲成杂乱树干的模样,支离破碎般,看起来凄惨无比。双腿更是全部枯萎,皮肤像皱纸一样贴在像树枝一样的腿骨上!整副身躯,除了森森白骨便是可怖的血肉,多处依稀可见有脓液渗出,端是恶心。

比起光溜溜的骨头架子,这般叫人作呕的身躯显然更加令人难以接受。皮炎很明显的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被吓得连退几步,花容失色。

这真是好恐怖的一副景象!她心头巨震,又惊又怕,原本伸向对方的手也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但眨眼间,她醒悟到这就是他不肯和她相认的原因,不禁悲从中来,无声而泣。

“这些,是从龙穴里弄来的龙尸上的残肉,虽说**力量极其强大,但它们腐烂太久了,久到连尸虫都不敢多待……这些,是万年前的翼人遗留下的白骨,染着战死武士的鲜血和最深的亡灵怨念,永远都不会褪色……这些,是几千年前死去精灵用秘法保存下的皮肤,也许在当年它们都是光洁柔滑的,但现在只会时刻散发出恶臭和死气……这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脏器,据说来自我的父亲。我应该庆幸,他都死了九千多年,竟然还能留下些碎末给我作心脏!只是光清除里面的腐虫就花了我整整十天!……还有这些,血肉模糊的一片东西,是岛上的巫妖老师们作试验用的小孩子身体,是最漂亮纯洁的那种人类小孩子呀,活生生的……”

哈罗因不似人声的惨笑着,指点着自己的身体各处,梦呓般的解释着它们的来处:“知道了吗,这就是我……一个由别人的白骨和残肉搭建起来的不死族……一个连完整身躯都没有的怪物……我完全不是个活人!我是个鬼怪不如的东西!这样的我……连我自己都惧怕的模样……”

“别说了,别说了!”皮炎听得几欲作呕,只能疯狂的摇头。清澈如晶的泪珠飞溅着,滴到哈罗因的身上。

“嗤……”泪水沾到的地方,一股股白气蒸腾而起。几处被泪水沾染的残肉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只见那里血肉翻滚,污色的什么东西在不住蠕动,看样子像是再生。腐肉和着腥臭的血水不住的掉落,粉嫩的新肉慢慢生出。可是,新生出的嫩肉一接触到空气就迅速腐烂掉,依旧保留下最**焦黑的血淋淋的肉屑!等到白气完全消散后,那几处就像被千刀万剐过,又像被烈火焚烧过,实在惨不忍睹。

哈罗因的喉头发出低哑的“荷荷”声,彷佛在忍受着最大的痛苦。皮炎原本哭得伤心,却是压抑无声的。此时听到他的呻吟,终于忍耐不住,扑过去环着他的颈脖放声大哭起来。

“别……”哈罗因惊慌的阻挡着,却止不住她的动作,只得任凭她贴到他的身上,眼睁睁看着乌黑的血污了她一身。

“我,我……”哈罗因长叹一声,“你知道的,我希望你能幸福,绝不是想看到你和这么个怪物待在一起……

“我不管,我不管。”她脸上满是悲凄之色,言语中却是毫不含糊,“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怪物,不管你是什么模样……我不管……只要你还是小哈,只要你还喜欢我,我就不许你离开我……”

她哭嚎着,泪水激起更多的白烟。意识到自己带给对方的痛苦,皮炎不敢再哭了。她呆呆的搂着对方,一声不吭的想了许久,突然轻声说:“要不这样,你把我也变成骨头架子吧……”

哈罗因一愣。还没等他回答,皮炎径直又说:“再不然,我们冒点险,等我成神以后,就能把你的灵魂转移到新的躯体里。若是你那么介意自己的模样和不死族身份的话,我可以……

“不,千万不要……”哈罗因急切的喊完,忽然变得垂头丧气了。因为他发现,他方才的举动,纯属给自己挖坑,然后还傻乎乎的跳了进去。

“那你不许再躲开我……”皮炎嘻嘻一笑,面上竟然露出几分得意,“虽说你的样子是很恶心的啦,但我说过,顶多我吃点亏罗!”

这个人的心和脑子到底怎么长的?看到这些以后还能轻松的开玩笑?哈罗因很郁闷,感觉自己完全被她打败了。

“你不是说永远不会离开我么?傻瓜!”皮炎握紧他白得令人心痛的手骨,认真的看着他,“模样身份之类的东西,你若真的在意,我们可以想法去改变。对现在的我来说,只要你的心还在,这就够了。我已经很感激上天对我的眷顾,让你回到我的身边。你不知道,失去你以后,我才知道……那有多难过……”

她的手抚摸着他干瘪如厉鬼的脸,目光中带着深深的痛惜:“不要以为我是感激于你的舍命相救才,才……我,我是个笨蛋,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喜欢的究竟是谁……直到不久前,我才发现,其实我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到愿意为你做一切事情,喜欢到可以什么都放弃……你,你……”

看着哈罗因依旧不言不语,皮炎怒了,嘴巴一撅,说了句让人绝倒的话:“你好歹说句话啊!你就一点儿不感动么?哼,你以为女孩子对人表白是很轻松的事情嘛?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让我很难堪的!”

哈罗因哑然失笑。这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了,一年前的日子……

一月的大沙漠,在太阳升起后竟有盛夏般的活力。明明是清晨,但日头已经热量四射,加上一成不变、绵延无尽的黄沙,着实让人心中烦躁难定。

但在小小的营地里,每个人的心中都是清凉和轻松的,因为那个呱噪无比的皮炎又回来了!

“越加,越加,好消息喔!原来小哈没有死,他回来了,他回来了!”皮炎像只快乐的燕子,在营地里穿梭着,叫嚷着。越加露出难得的笑容,耐心的听她絮叨黑武士如何如何。

“宋槐,宋槐,你这么老实的人,居然也会帮小哈来瞒骗我!”她转身,又逮到另外一个人,开始兴师问罪,“明明知道我担心他,你还不说实话!宋槐,你也学坏咯……”

她故作哀怨的白了宋槐一眼,那眼神中的嗔色真是幽幽如水,看得宋槐万分吃惊——他何时见过皮炎的这般小女儿形态?他虽是一直暗自神伤,但看到她竟显出与平日迥然有异的娇媚之态,他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满足感——是的,自己所做是对的。

“喂,你是怎么发现黑武士就是小哈的?为什么我就那么笨,一直被他瞒过了呢?”皮炎嘟着嘴,缠着宋槐追问。

趁着这个功夫,越加走到呆立一旁不言不语的哈罗因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你还没下定决心么?让我猜猜,你该不会现在正想着留书逃跑的主意吧?”

“我……”哈罗因有些难堪。他的确还在犹豫,心中有种不踏实的虚幻感。

“为什么还要犹豫呢?你看看皮炎的脸……那么满足那么喜悦……”越加感慨道,“我好久好久没看到她的笑脸了,真是怀念啊!”

他蓦然放低了声音,悄声说:“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见到半年前皮炎的样子。在你‘死’后,短短几天内,她就消瘦得不成人形,整个精神完全垮掉。每个人见到她都万分心痛,大家都不敢在她面前提及你的名字……你若是在那时看到她那苍白的脸和无神的眼,一定认不出她来。说实话,我还以为,她再也不会恢复到从前那般快乐无邪的模样了。今天,是我这半年来第一次看到她露出真心的笑容。”

越加每说一句,哈罗因的心就抽痛一次,直到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今天才知道,原来在那日以后,她所受的折磨、她心中的苦楚,绝对不比他少!

“我认识的哈罗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当然,说好听点叫勇敢无畏,说难听点叫笨蛋无知。”越加也难得的开了句玩笑,“拿出点你当年的气魄来!如此优柔寡断、畏首畏尾,这可真的不像你啊!”

“我……”哈罗因哑着嗓子说道,“我是希望她快乐的,但我无法带给她幸福……”

“我大概能猜到你目前的情况,不死族对吧?”越加打量着重新裹在黑衣甲中的对方,简直看透了他的心,“害怕自己现在这样会耽误她?你真是糊涂呀!你还不明白么,什么快乐,什么幸福,只有你在她身边时,她才能感受到啊!对她来说,你就是全世界,若你离开了她,所有的一切对她都失去了意义。这些,你应该懂的,别自己蒙蔽了双眼,抬头看看她此刻的眼眸吧!”

恰在此时,皮炎扬起笑脸,与他四目交投。她的双眸,有如秋水般深幽,眼神中的欢喜庆幸、眷念不舍,还有一往无前的决绝,令他心中一颤!他突然感到,他的整个魂灵都被那双眸子摄了进去,心灵的冰寒被她眼波里的炙热所融化。他的整个人、整颗心,都被她用情愫织成的大网牢牢绑住,再也不得挣脱。

皮炎笑嘻嘻走近来,向着他伸出手。他情不自禁的紧紧握住,再也舍不得放开,心里有个声音在反复说着——别犹豫了,留下来,好好爱她……

越加在一边看着,微笑着,眼眸中闪过祝福的欢喜,掩住了心中最深处那丝难言的悲切。

“飕飕……”一阵奇怪的响声从空中传来,打破了几人间的温馨场面。越加轻叹一口气:“到底还是追来了呀。”

是谁追来了,他没有说,也不用说。既然小哈身份暴露,皮炎的成神决心彷佛烟消云散般。那么,无论来的是哪方势力,都是己方的敌人。

等几人的魔法防御圈布置完成后,周围又是一阵“咔嚓咔嚓”的动静,一个身影悄悄出现在黄沙之上。是巫妖王,哈罗因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挡在皮炎面前。她刚刚经历过一次精神力反噬,这会儿怕是使不了灵魂魔法的,他这般想着,硬着头皮叫了声:“母亲……”

皮炎和越加俱被吓了一跳,随后看向哈罗因的目光中多了怜惜。他被夹在这敌我之间,不得不从亲情和爱情里选择一个,该是多么痛苦!

薇薇安看着自己的儿子,还有他护在身后的魔音使,暗自叹了口气。傻孩子啊,你为什么要待在这里?我刚刚不是向你示警了么?你为什么不跑,真要陪那女子死在这处?在黑红面具之下,焦灼不安炙烤着她的心。虽说她心如铁石,虽说她无法抗拒冥王的命令,但面前那个,毕竟是她的亲生爱子啊!

狂风大作,黄沙迷了众人的眼。再睁眼时,黑衣黑甲的神明已经出现在遥远的空中。曾经不可一世的巫妖王恭敬无比的伏跪于地,迎接冥界之主的降临。

哈罗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是他,是他引来了冥王!他早该想到,自己体内的封印会指引薇薇安找到他!而身为巫妖王的母亲,怎么可能不通报赐予她力量的冥王?!

一时间,心中内疚与懊悔交织,隐约带着对自己母亲的怨气,他竟有些心神恍惚。他丝毫想不到,也不会去想,为何拥有追踪能力的巫妖王却比他足足晚了两天才到达沙漠。此时,他只觉一股难以抑止的愤怒与憎恨从心灵最深处升起,瞬间贯穿他的整个灵魂。“轰!”的一声,他的脑海里,似乎什么东西破碎了,炸了开来……

一道快得几乎肉眼难见的蓝光乍起,皮炎只觉眼前一花,手中顿时空荡荡了。她惊骇的抬起头,方才还护在她身前的哈罗因已经跃出了防御结界,瞬间奔出老远。手中闪亮的骨刺带着冰冷的死气,直袭向巫妖王!

皮炎的惊呼还未出口,骨刺陡然变得漆黑,隐隐夹着一丝蓝色光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扎入巫妖王的体内!

“吱……”难听的骨头摩擦声响起,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哈罗因竟能一击得手,对方可是巫妖王啊!越加刚刚为他施放的防御魔法全部落空,因为他的速度超过了每个人的估计。可为什么——他那么轻易就刺中了她——那强大的巫妖王?

薇薇安也呆住了。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黑衣人,心头生出一丝悸怕来。怨毒之极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语:“老师,我说过……我会报复的……”

是绯色!为什么,她能冲破伊洛迦设在哈罗因体内的封印?薇薇安只觉一股阴寒的冰冷包裹着自己,脑中完全糊涂了。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刚刚那一瞬,她无法躲开那明明不算犀利的攻击?

“被自己儿子刺中的滋味好受么?”绯色咯咯笑着,说不出的快意,“很奇怪吧?为什么你会被束缚……”

薇薇安一掌推开,却无法撼动对方紧握骨刺的身体。对方几乎和她脸贴脸,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她甚至能看到那双惨白的眼珠深处,如鬼火般跳跃的两点蓝光!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心中强烈不安——一股极度不祥的预感,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似乎有个恶魔正张开眼睛,手中收割生命的镰刀正在缓缓砍向她!

“当心!哈罗因,快回来!”越加突然大喊一声,随即向着哈罗因站立那处迅疾施放了风系魔法。

强劲的风力吹开了紧贴的巫妖王和哈罗因。但那个“哈罗因”只是稳了稳身子,便开始疯狂大笑,不动分毫!他根本不理会越加为他送来的提速之风,径自死盯着巫妖王!直到一团金光呼啸而至,重重击打到他的身上!

“不……”皮炎大惊,眼睁睁看着那圈璀璨的金色一口吞噬了哈罗因,快得其他人根本作不出任何反应。

冥王以神力发出的魔法?还是小哈最惧怕的光明系魔法!天哪……

越加和宋槐呆了呆,随即拼命向金光里施放黑暗系魔法,企图抵消那股对不死生物来说最可怕的光明气息。但冥王的力量岂是一般光明魔法师所能比拟的!短短几息内,只见黑色的骨刺、黑色的盔甲、黑色的衣饰……在一片白烟中统统化为灰烬,露出哈罗因那属于不死生物的可怕躯体来。在金光之下,腐肉和乌血渐渐枯败,新肉不停的生成,又不停的腐烂,血水流了满地。金光快速逼近了他胸腹处的大洞,开始腐蚀那些脏器……

啊!老天,求求你,请不要……不要让我在刚刚失而复得的时候再次失去他……这一刻,皮炎心中的惊惶几乎超过了她的心神承受之力。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撕肝裂肺、不似人声的尖叫,那叫声中满是恐惧、绝望与哀伤,让所有人的心房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彷佛应和她的惊叫一般,那团金色里也传出一声痛到极至的惨嚎。但奇怪的,那不是哈罗因的声音,而是一个女声。

“哈哈……老师……”绯色在金光中扭曲着,挣扎着,一边嚎叫一边狂笑,“看,看到了么?你最爱的儿子就要死了,就要死了!哈哈……”

眼见金光之中那具身躯越来越干瘪,白烟越来越盛,三人忧心如焚。偏偏此时,冥王已经赶到三人的上方,他的下一波攻击狠狠击到他们身周,砸得三人的魔法防御地动山摇般,彷佛随时都要被毁碎!

“哈迪斯!”皮炎发出凄厉万状的尖叫,无处发泄的精神力在体内狂飚,整个人状若疯癫。

怎么能救小哈啊……她陷入了极度混乱的情绪之中,体内的七块神格碎片似有感应般,疯狂的转动着、聚合起来!

但她的行动显然来不及救援,哈罗因的心脏部位已经开始干枯**,连绯色的大笑声都消失不见……

突然!某个身影陡的穿过那道金色的光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疾来到哈罗因的身前。一对惨白的手骨,耀着死一般的黑光,决绝的、却温柔的,印上他的胸膛。

“卟”的一声闷响!

浓郁的死亡气息从薇薇安的手骨中源源不绝的输送到哈罗因的体内,微弱但顽强的在完全互斥的光明气息中存在着、流淌着。他的心脏逐渐复苏,反倒是薇薇安的身躯上开始白烟袅袅。

冥王似乎也被这意想不到的变故弄得一呆。他手头的攻击一缓,带着一丝惊奇转头问道:“你敢反抗我?”

是啊,巫妖怎么能反抗冥界之主?薇薇安简直无话可说,她能得到属于巫妖王的力量纯粹是冥王的安排,这份赐予随时能被收回。

但她想着因冥王之命去刺杀魔音使、最终抱憾而死的赛奇,想着被逼骚扰魔音使而被杀死的逆天唯我,想着自己千辛万苦消灭神族余孽,原以为是在守护整个人类,没料到却仅仅出于冥王的安排……她真的很想大笑出声!她是骄傲的巫妖王啊,不应是属于哪个神明的奴隶!哪怕那个是冥王!

“这大陆不需要神族……”她倔强的,艰难的说,“赛奇曾做错,逆天曾做错,我不想再错了……”

伊赛亚的预言于不期然间浮上心头。“出复活之岛,消此生之魂。”果然应验了呢,伊赛亚,我就要死在这里了。这一刻,在黑红相间的面具下,薇薇安的心情无比平静。

她回头凝视已经失去意识的哈罗因,加快了为他输入力量的速度。只有那股死亡气息能抵抗光明之光,只有属于巫妖的魔力能帮他生存下去。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希望,请让他活下去吧!我的孩子啊……

此刻,她放弃了自己的巫妖王职责。此刻,她不再是巫妖,只是个母亲。

“哈罗因……”第一次,巫妖王的眼眶绿火中射出属于母亲的慈爱,“好好照顾你自……”

话声戛然而止。冥王毫不留情的收回了她的力量,毫无反抗之力的她瞬间在金光下化为灰烬。

冥王冷哼一声,手腕一抖,被薇薇安充盈的死亡气息弄得散乱的金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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