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懂事了。”
陆老夫人收敛轻视,感慨着,如长辈对小辈的赞赏和慈爱。
这般四两拨千斤,把陆府摘得干干净净,一句话就将上官玉儿身上发生的不幸归咎于她的不懂事,就这样轻轻地带过。
真是高明呀。
李青玉心中感慨着,对上陆老夫人,上官玉儿毫无胜算,只有被拿捏的份。难怪只是派出一个侍女牡丹,就已让上官玉儿毫无招架之力,溃不成军。
“明玉确实不懂事,让老夫人见笑了。”
“郡主现在懂事了,老身也就放心了。”
陆老夫人笑得开怀,看了一眼站在少女身后欲言又止的牡丹,慢慢开口:“既然如此,那老身就把牡丹召回来。牡丹烹茶的手艺,老婆子吃惯了,甚是想念。”
李青玉唇角微翘,陆老夫人此举正中下怀。但是此刻,她改变主意了。
“那可不行,”她眨着眼睛,神态娇俏,“老夫人少了牡丹还有芍药,明玉没了牡丹在京城可就两眼一抹黑,寸步难行了。老夫人您心地这么善良,就好人做到底,把牡丹给了我吧!”
她又补充:“如果您实在不舍,那我就带着牡丹时常回来给您烹茶吃,您看这样成吗?”
陆老夫人眼皮直跳,脱口而出:“那可不行!”
话音方落,她立刻皱着眉,缓了口气,满脸不赞同:“牡丹既是伺候你的婢女,那就跟在你前后随时听命,三天两头往外跑,成何体统?”
她直接忽视了李青玉口中所说的——我带着牡丹。
大约是以为李青玉是想借此频繁来陆府接触陆峥吧。
为绝了李青玉的“念想”,陆老夫人命人将牡丹连带着牡丹一家的卖身契交到李青玉的手中。
出了荣安居,隐约听到身后屋内传来杯子摔落在地的声音。
李青玉不由心情畅快,脚步也跟着轻盈起来。
但很快她就平静下来。
她似乎受到了这具身子身份的影响,开始变得恶劣起来。
这让她心惊之余,暗暗生出一股危机感。
李青玉在前面沉默不语,身后的牡丹越发的着急。她手中掌握的信息让心中生出的好多猜想都还没来得及传递出去。
她此时对自己在陆府的身份定位还没有转变过来,一心以陆府下人自居,满心只想着见陆峥一面,好把消息传给他。
哪怕她的以及她一家人的卖身契已尽数被李青玉拿捏在手。
“哎呀!”
牡丹惊呼,俏脸煞白,面上俱是痛失所爱般的慌乱。
“怎么了?”李青玉皱眉。
牡丹红着眼眶低下头,双肩发颤:“现在奴婢已经不是陆府的下人,理应去收拾一番。”
“不收拾也罢,回头我让金喜给你重新置办。”
牡丹摇头,有泪水甩落在地,显得伤心欲绝。
李青玉饶有兴致地看着牡丹演戏,不发一语。
她的不按常理出牌,以及仿若洞悉一切的眼神,让牡丹心里没底,慌张地自己搬了梯子溜下来:“今日是青莲的忌日,奴婢在陆府原先的住处放着青莲留给她家人的信物,奴婢答应了青莲绝不食言,定要将信物交到她家人手中……”
“青莲是谁?”李青玉打断她的语无伦次。
牡丹欲言又止,期期艾艾:“青莲是、是……世子……世子的侍妾。”说罢飞快地看了李青玉一眼,眼底划过一丝解恨的痛快。
是想要看上官玉儿吃味吗?
李青玉只觉索然无味。只可惜,她对陆峥无感,自然不会伤心。
她挥手放行:“你去吧。”
没有预想的结果发生,牡丹一怔,但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世子,心底飘飘然起来。
“郡主稍等,奴婢去去就来。”
日头毒辣起来。李青玉转入一株大树后避开烈日,百无聊赖地计算着牡丹离开了多长时间。
渐渐的,脚步声伴着低语声由远及近。
李青玉漫不经心地数着脚步声,直到听到一句话。
“……听说前些日子镇北王遇刺身受重伤,被送回京城救治,不日就到,你们可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闹出事来……”
脚步声渐远。
李青玉从树后转了出来,脸上若有所思。
镇北王……
她差点忘了,她的任务不光是要帮助上官玉儿斩断孽缘,还有护住她的家人。
只是,镇北王怎么突然就遇刺身受重伤?
还返回京城,不日就到。
见惯了西疆军营里的勾心斗角,李青玉从这不寻常里嗅出了阴谋诡计的味道。
一时间,她没了心情和牡丹猫捉老鼠。
有神识探路,李青玉很快就找到了牡丹。
只是场面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站在牡丹面前的不是陆峥,而是陆峥的青梅竹马远房表妹,文馨。
她有些失望。
李青玉的撞破,让两人一通心惊肉跳。
“郡、郡主,您、您怎么在这里?”牡丹结结巴巴。
李青玉直直看着她,脸上面无表情:“你是在向她汇报我的信息。”
她说得不容反驳,牡丹扑通跪在地上磕头辩解:“郡主误会了,奴婢不是……”
李青玉打断她的话:“好话歹话,难道本郡主还听不出来?”
“奴婢没有、奴婢只是……”牡丹虽然自知在劫难逃,但仍跪在地上磕着头,死不承认。
那恸哭涕泗、又惊惧又委屈的模样,让人还以为是李青玉在无理发飙惩罚她。
因为上官玉儿太不讨喜。
文馨稳住心神,神色带着不安:“郡主误会了,我和牡丹恰巧在这里遇上,我对郡主敢爱敢恨的性子十分敬佩,因此才向牡丹多嘴问了几句。”这个时候只有矢口否认才能把事情压下去。
但她的火候还不够,李青玉瞥了一眼她隐隐发颤的手指,淡淡开口:“本郡主若是没记错,有一回文小姐还遣人嘲笑我不知廉耻呢。”
文馨脸一白,犹自辩解:“郡主说笑了,文馨敬佩郡主还来不及,怎么会做出这种有损身份的事?一定是对我心生不满的人故意栽赃陷害我。”
说着红了眼眶,委委屈屈的,泫然若泣。
李青玉顿觉可笑。
这些人曾经嘲笑上官玉儿矫揉造作扮柔弱,可现在看来,她们装模作样起来,比起上官玉儿也不逞多让。
她嗤笑一声:“本郡主不是聋子,也并非瞎子,更不是傻子,随你们说白就是黑,你们且好自为之!”
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陆府一行,李青玉可谓是满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