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也没跟她争,用围裙擦了擦手,在罗猎的身边坐下,望着端着碗筷去洗的叶青虹,小声道:“行啊,你这媳妇儿不错,我还以为是个身娇肉贵的千金大小姐,没想到啊,居然还是个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贤妻良母。”
罗猎道:“姐,其实我也没想到。”
英子道:“有什么没想到的,一个女人甘心为你放下身段,甘心为你做任何事,还不是因为喜欢你?小猎犬,你别跟我装糊涂,别说你没看出来。”
罗猎道:“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罗猎想起自己和风九青的约定,他还是别把这件事告诉英子。
英子道:“只是什么?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青虹啊,就等着你娶她的那一天呢,罗猎,结婚对女人可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你可不能亏待人家,赶紧把婚礼给办了。”
罗猎点了点头道:“我最近的确有些事儿,所以还是想等处理完手头的事儿再说,而且我们已经订婚了。”
“订婚?订金还能退呢,不是我说你,这么好的媳妇儿你可一定要懂得珍惜,人家跟着你,照顾你,疼爱你的女儿,这么久了还没名没分的,也就是叶青虹喜欢你,换成我可不干。”
罗猎知道英子说得都是实话,所以他老老实实听着。
英子道:“你跟姐说句心里话,是不是你还忘不了小彩虹他娘?”
罗猎没说话。
英子又道:“觉得娶了新媳妇对不起她?”
罗猎道:“姐,您别说了。”
英子道:“爷爷常说,人不能总活在过去,要顾着眼下,要看着将来,小彩虹他娘如果在天有灵,也一定希望你们幸福,罗猎你认识叶青虹许多年了吧,别让人家姑娘再等了。”
叶青虹将洗好的碗筷整齐地放在碗柜里,转过身去,看到罗猎端了盆水过来:“干什么?”
罗猎道:“来啊!”
叶青虹走了过去,罗猎牵着她的手放在水盆里,居然帮她洗起手来,叶青虹笑道:“你有毛病啊,我又不是小孩子。”
罗猎道:“手都粗了。”
叶青虹道:“又嫌弃我。”
罗猎道:“咱们回黄浦就结婚好不好?”
叶青虹愣了一下:“你喝多了?”
罗猎道:“我这次带你来就是想到我小时生活的地方看看,再拜祭一下我娘。”
翌日清晨,罗猎带着叶青虹去了崇光寺,崇光寺早已在多年的那场火灾中夷为平地,点燃香烛送上祭品,两人朝着正西的方向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罗猎不由得想起了宋昌金,宋昌金曾经告诉他,自己的母亲是被爷爷所害,上次在这里遇到宋昌金的时候,他还试图从自己这里换取那颗明珠。罗猎当然没有将珠子给他,用一颗假珠子就将宋昌金大发了。
后来风九青说过,这颗珠子是避水珠,罗猎也试过,珠子非但无法避水,而且遇水就沉。
叶青虹看到罗猎掏出那颗珠子,连罗猎自己都感到奇怪,这颗珠子和最初在飞鹰堡冰洞内得到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大不同,当时遍布蓝光,溢彩流光,足足有龙眼大小,现在随着时间推移,珠子如同缩水一般,非但比过去小了一半而且光泽全无,就像一颗皱巴巴的樱桃,摸上去也没有丝毫的圆润感,如果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变成葡萄干了。
叶青虹道:“这是什么种子?”
罗猎将这珠子的来历告诉了她,叶青虹接过珠子翻来覆去地看了看,也没有看出任何的神奇之处,将珠子交还给了罗猎。
其实罗猎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这珠子像智慧种子或慧心石一样的神奇宝贝,可后来这珠子也随着光泽的黯淡变得平凡,如果不是风九青说过避水珠的话,罗猎可能早就将之丢弃了。
叶青虹道:“你是说婆婆的骨灰当年就是存在这里?”
罗猎点了点头:“一场大火把崇光寺烧了个干干净净,等我赶到的时候,什么都找不到了。”他的内心中已经没有了过去的伤感,并不是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冲淡了心中的悲伤,而是因为罗猎觉得这件事非常的奇怪,现在看来更像是一场预谋的火灾,而不仅仅是一个巧合。
宋昌金显然是知道一部分真相的,但是他不肯说,风九青也应当知道,她对母亲是极其了解的。
叶青虹挽住罗猎的手臂道:“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情,你也不要多想了,如果婆婆在天有灵,她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
罗猎道:“我可没做出什么值得她骄傲的成就。”
叶青虹道:“在一个母亲的眼中从来不会以成就二字去衡量自己的儿女,只要他正直善良,做个堂堂正正的人,比什么都重要。”
罗猎望着叶青虹轻轻点了点头,却留意到不远处的石碓,惊喜道:“张大哥他们来过。”
叶青虹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前方地面上摆着的几个石碓,罗猎和张长弓他们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进行联络,其实在张长弓护送瞎子夫妇离开黄浦之前,他们就约定,在事成之后前来津门会合。
谨慎起见,张长弓回来后不会直接前往洪家,也不会和任何洪家人联系,不过罗猎告诉了他这个地方,两人无论谁先到来,都会在这里留下记号,这种特殊的联系方式还是张长弓在苍白山打猎时留标记用的方法,不过现在成为了他们联络的秘密方式。
“老张,为什么不直接西开找罗猎?”陆威霖有些不解道,他是和张长弓一起离开hong kong的,瞎子惹出来的事情,他们不能让罗猎一个人去面对。
张长弓道:“没那个必要,罗猎肯定回去崇光寺,只要去了那里就能找到我们。”
陆威霖百无聊赖地望着下方热闹的街巷:“可能事情并没有咱们想得那么严重。”
阿诺道:“手痒痒了,你们说那东山……”话没说完就被张长弓和陆威霖两人同时瞪了一眼,剩下的半截话就咽了回去。他笑了笑改口道:“我还真是没想到瞎子居然还有这样的家世。”
陆威霖道:“这小子就是个惹祸精。”
张长弓叹了口气道:“他也不想的。”
一直在窗口观望的铁娃忽然惊喜道:“来了,罗叔真来了。”
罗猎是一个人过来的,这宴海楼他过去曾经和张长弓一起来吃过饭,所以此前和张长弓约定,如果彼此看到了用来联络的信号,就在午间前来宴海楼,其实张长弓今天已经是过来的第二天了。
铁娃出去将罗猎迎了进来。
几人看到罗猎都兴奋起来,阿诺嚷嚷道:“罗猎啊罗猎,叶青虹呢?想不到你们终究还是搞到一起去了。”
陆威霖向他竖起了大拇指,这个搞字深得中华文化之精髓。
罗猎道:“你这张大嘴巴,不懂中国话就别乱说。”
陆威霖笑道:“我觉得他说得不错。”
罗猎请众人落座,笑道:“点菜,今天我请客。”
张长弓禁不住笑了起来:“我们在这儿都点了半天了,铁娃,让小二上菜。”
几人都是老兄弟了,几杯酒下肚就进入了正题,陆威霖先介绍了瞎子的近况,两口子在他的安排下已经去了南洋,这一路之上顺顺利利,并没有遇到任何的麻烦。
罗猎听说瞎子夫妇平安抵达南洋,也松了口气。他向张长弓道:“张大哥送他去hong kong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
张长弓道:“还好,你计划周详,没有遇到麻烦。”他停顿了一下道:“瞎子这一走,给你留下了不少麻烦吧?”
罗猎笑道:“有是有一点,不过大家谁都心知肚明,他们也不敢轻易动我。”
张长弓知道罗猎从来都是个把朋友的事看得比天大,把自己的事情说得轻描淡写的人,低声道:“弟妹和侄女呢?”
罗猎道:“也来了,我带她们散散心,顺便见见洪爷爷,老人家估计没多久时间了。”
张长弓道:“瞎子这次得罪了太多人,尤其是盗门,他们这一派可是出了名的不择手段。”
罗猎道:“青虹是法籍,小彩虹新近认了法国领事蒙佩罗当教父,整个黄浦没人敢动她们。”
张长弓点了点头,他也相信罗猎的能力足可以保护家人,就算没有罗猎所说的这些,单单是叶青虹的财力和本事也足够自保。
阿诺忍不住骂了一句:“瞎子这个混蛋,瞒得我们好苦,我要是早知道,就把他扔在医院,让他自生自灭。”
罗猎道:“话不能这么说,其实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陆威霖道:“苦衷是有,不过他这次捅出的漏子可真不小,我去看他的时候,他还在跟我装失忆,我一提他欠我钱的事情,这孙子顿时急了,忍不住露出了马脚。”
听他这么说几人都笑了起来。
陆威霖道:“他说他不知道外婆留给他的东西是什么,当初陈阿婆死的时候,特地叮嘱他,除非逼不得已,否则决不可取出那东西。”
罗猎点了点头,看来和自己做出的推断一致,陈阿婆之所以将这两样东西留下,就是担心万一她死后身份暴露,瞎子还能够凭借这两样东西保住性命,从自己了解到的情况,瞎子是应该没有动那两样东西哎的。
张长弓道:“到底是谁对他这么了解呢?”
阿诺道:“那还用说,肯定是非常了解他的人。”
陆威霖白了他一眼道:“跟没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