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七第一次见张灵甫将军穿除了国/军军装外的衣服,少了些威武和严肃,却多了些桀骜。他本就刚毅、沉稳,黑色正适合他。
她的目光移向他的手杖,想起不久前听到的一个传闻:张灵甫将军现在所用的手杖是缴来的日军战利品。
对于这位铁血军人在八年抗战中指挥过多少次胜仗、杀过多少日寇、负过多少伤,小七几乎一无所知。只听伯母说过,这个几乎完美的男人唯一的缺点就是跛腿,在抗日战场上,敌寇的子弹深深打进他的右膝,造成了膝盖严重骨折。
“如果伯母不说,根本就看不出来他的腿有什么问题……”小七心想。
她的目光不知不觉停在他略有些僵直的右腿上,很快意识到这样是有多不礼貌,连忙收回目光。
“小七姑娘?”这时杨占春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其实,也是我小杨太无聊了才提出来的……拿你打了一个赌。”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拿我打赌?”小七收回思绪,听杨占春这么说很不悦,“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能拿我一个姑娘开玩笑呢?”
“你想歪了。我和师座赌的是,你待在书房里坐了这么久,还不允许打搅,是否在专心读书……”杨占春撇撇嘴,见师座走到面前,不再说话了。
……
其实,小七确实不太喜好阅读,这间书房里珍藏了很多历史书籍,是因为她从小就喜欢听历史故事。
她揉了揉发疼的头:“我还哪有心情读这些破故事?岳家的人惨死后还要被污蔑,我最好的朋友景华每天以泪洗面,家里遭受灭门之灾,景嫣竟然没回来奔丧,也没和景华联系,简直不知道是生是死!”
“《庄子.至乐》里,‘画龙画虎难画骨’下一句是什么?”师座翻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一本书籍,看似无意的问。
“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对岳景嫣这个人了解多少?”
“我……”小七犹豫了一下,把自己和景嫣景华的友谊、这对双胞胎姐妹的性情、岳家莫名其妙遭到的“天谴”大致告诉了师座。不知为何,她愿意对他倾诉。
“岳景嫣的父母兄长老实本分,不代表她和丈夫老实本分。”师座合上书籍,“一场人为的爆炸,长沙政府查不出任何破绽归咎为‘天谴’,绝对没这么简单,今后你离这对姐妹远一点。”他郑重的凝视着小七,黑曜石般的眸让人猜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小七气坏了!自己费尽口舌对他倾诉半天竟然换来一句“离她们远一点”,连半句同情的话也没有,更别提帮她查清楚爆炸原因了。
“该不该在这种时候和景嫣景华划清界限,我心里有数,我现在最必要做的事是想办法帮岳家洗冤!”
“万一岳家人里有共谍呢?”
“共谍……”小七完全没往这方面想过。
“你和你的家人都会遭到危险的。”
“万一我是共谍呢?张副军长,你会怎么做?”她抬眸,凝视着他的反应。
“如果你是共谍,或许……”师座似乎回忆起什么很痛苦的往事,脸色顿时沉得可怕,小七还没见过他这幅神情,就像被什么东西撕裂了心底结好的伤疤。连杨占春也吓坏了,连忙示意小七千万别再做声。
许久,师座自嘲的笑了笑:“可你不是,也不可能是。”莫名的一句话,让小七云里雾里,觉得很蹊跷。
“很抱歉,王小姐。”没等小七回过神来,师座礼貌的说了句“抱歉”,转过身,“我还有很多文件要处理,就和占春先告辞了。”
他持着手杖,一步步向门外走去,从前都是他微笑目送着小七,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而这一次,他甚至没多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