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很久没有这样的愤怒过。
当她看到伊丽莎白小手里拿着想给他买的烟时,那股逆火就一直在胸口沉积。
当一个小孩在受到他人无尽的恶意后,却也还能保护好自己心中与生俱来的那份善良。
再看看身边这些丑恶的东西,看笑话,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嫉妒,冷漠,根据自己的主观去污蔑他人,甚至之后还能都像没事人一样。
没有人应该在伤害别人后却不会受到伤害。
陈炎冷冷的扫视着周围的人,一个个早就被眼前画面脸色发白,数十个人站在一圈,却是感觉被一个人给包围了起来,无比恐惧,想逃跑,但是没有人敢迈出这第一步。
“你之前想说什么?”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陈炎说道,却是用的大多数人听不懂的英语。
而这里的所有人中,只有伊丽莎白需要他用英语来交流。
伊丽莎白睁开眼,却是被眼前的画面吓得捂住小嘴。
她望向陈炎,但此刻的陈炎却是平静的看着她,什么也不说。
她想询问,但是却是张了张嘴,又想起了对方的叮嘱,显得很焦急。
“我知道也许你之前的许多年都是在别人的指令,冷言,以及各种眼色下过来的。”
“但是不代表这应该是你的人生。”
陈炎走到伊丽莎白面前,轻轻拿过她手中的烟,点了一根,当着她的面抽起来。
“没有人能掌握你的人生,你的情绪,你想做的事,你的老师不可以,我不可以,没有人可以!”
“如果真的想叫,你就大声叫,想哭你就大声哭,想骂人你就大声的骂,谁让你受委屈就去锤他,别他妈管谁交代过你什么,你是你自己的。”
陈炎弯下身,轻轻抓着她的肩膀,盯着伊丽莎白的眼睛,眼神炙热。
下一刻他转过脸,对着那边尝尽苦头的三人,以及周围之前冷眼看笑话的一众人。
“FUCKyou!傻逼玩意儿们!”他怒骂这些人,一半英文,一半中文。
有新的路过者经过这里,看到这一幕纷纷开始拍照,那些人遮挡着脸,却又不敢说话去制止。
伊丽莎白还看着眼前的人,却是渐渐的有弧度在嘴角升起,眼睛里有笑意和泪水聚集,她用袖子擦了擦。
然后她转脸。
“我···没有。”伊丽莎白对着那些先前嘲讽她的人,不甚熟练的说出了她此刻除了陈,唯一能想起的汉语。
对啊,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她?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讨厌她?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了,自从那个女人死去以后···
“fuckyou!”于是她怒声骂道,对着眼前一个个惭愧的低下了头的围观者。
她的眼眶红红的,声音带着颤抖,喊出的却是作为公主不曾说出的词汇。
陈炎站起身,大笑起来,仿佛教会小伊丽莎白骂人,是让他觉得无比开心的事。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他掏出厚厚的一沓前扔在挨打的少妇和男人面前。
“我手很重,回去就找个好医院查查,别落下什么根子。”陈炎呼出一口烟笑道,少妇哪里还敢顶嘴,况且对方给的这些钱可能治完都还能多不少,当即立刻点头。
此刻的陈炎十分高兴,怒意也差不多都因伊丽莎白而消散的差不多了。
真好,女儿又长大了一点,为父相当的欣慰。
“陈,不可以在我面前抽烟。”
一旁还在沉浸在自己父爱幻想中的陈炎,听到这伊丽莎白的话,顿时脸色跟猪肝一般,胃痛···
他尴尬着乖乖掐灭烟,没办法,这可是自己教出来的伢。
身侧传来温软的触感,陈炎低头,却是伊丽莎白抱住自己的胳膊,脸上的笑容仿佛可以化开冰河。
陈炎揉了揉她的脑袋,一同向着自家的旅行大巴走去,路过于舞身侧时,陈炎善意一笑。
“这次的事要多谢于警官了,来日有机会一定相报。”
他特意贴近于舞的耳朵,轻轻的说道。
于舞只感觉热气呼进自己的耳朵里,痒痒的,暖暖的,对方的声音也是不无邪魅之意,再这样的感官体验下,于舞身体一颤。
粉红色从脖颈直直的攀上耳朵。
她回头狠狠的剜了一眼陈炎,却见他得意的笑出声,已经带着伊丽莎白走远。
而四周有话语声传来。
“听那小孩的口音英式发音,是个英国女孩儿?”
“真是可爱,跟个公主一样。”
“说起来最近的新闻英国皇室是说丢了个公主···”
陈炎走后人们议论开来,甚至还有人对着他们用相机拍起照来。
这些照片很快会进入他们的朋友圈,进入各种社交空间,甚至各种小平台热搜。
于舞猛然回头,望向陈炎和伊丽莎白离开的方向,眼神中尽是难以置信。
————
陈家大院里,陈霄与老人对立而坐,中间摆着一盘残棋。
陈霄的黑棋已经大军压境,而老人的红棋只剩下一将一士象,只能在河的一边苟延残喘。
陈霄略微自得的望着眼前的老人,在他看来,能赢眼前之人,哪怕只是象棋,都是绝对值得骄傲的事。
老人却是摇了摇头。
“这就是你和老大的相似之处,也是为什么他永远斗不过老三。”
陈霄一愣,老人却是伸手拿起两子马猪,重新摆回场上,局势瞬间逆转。
“你肯定觉得我在耍赖,但是如果是老三,他其实会这么做。”
老人将手伸向陈霄的棋盘,士从帅前移开,两将对花脸,反将死。
陈霄沉默了。
“孙儿受教了,老爷子。”良久后陈霄恭敬的说道。
眼前的老人,正是陈家的老家主,陈有泉。
“修身者,他的力量仅仅是自己,冲锋陷阵但也如此而已。”
“修心者,他的力量生生不息,哪怕最后时刻,亦会有旧敌化友来相助。”
“只有二者兼修,方为王道,而王道,就是做人。”
陈有泉沉声说道,却是不复起初的从容慈蔼。
他凝视着陈霄,后者低着头,满头是汗。
“今天就到这儿吧。”
“也告诉你大哥,不用在外面等了。”
最终他合上眼,也再无下棋的兴致,疲惫的说道。
而门外有高大贴近门顶的身影站起身,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