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身明黄色袍子的帝王,从外走进来,齐韵儿从床榻上滚落下来,所幸阿鸾眼疾手快,一个挡手将她搀住,携着她一道跪地行礼。
“叩见皇上!”
宋云寂居高临下的睨着跪地的二人,“方才是哪个,说要朕护不住后妃,要替朕代劳?”
“皇上,舍妹不知轻重,请皇上恕罪!”齐韵儿磕头,“若有责罚,嫔妾甘愿领受。”
妹妹?
宋云寂眉心微凝,拂袖落座,“朕倒是没听过,你有个妹妹!”
齐家不就是兄妹二人,怎么还有个妹妹?
“先起来吧!”宋云寂手一挥,“还病着,躺着吧!”
芳泽当即起身,想将摇摇欲坠的自家主子搀起,谁知阿鸾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放回了床榻。
宋云寂:“??”
芳泽:“……”
这事儿好像有点、有点,说不出的怪异。
“姐姐没事吧?”阿鸾不懂宫里的规矩,行了礼之后便没再搭理皇帝,转身去拿桌案上的汤药,指尖轻探,温热正好,便回转床前,“姐姐,喝药!”
齐韵儿有些慌,这……
“喝药啊!”阿鸾不明所以,“早些吃药,早些好起来,若是你嫌太苦……”
想了想,她从腰间的随身小包里捏出两个花生,“给你剥花生吃。”
齐韵儿端着药碗,瞧着默不作声的皇帝,略带紧张的将汤药饮尽,刚要开口,阿鸾便将剥好的花生仁塞进了她的嘴里。
“阿鸾?”她低唤。
阿鸾眨着眼,“何事,姐姐吩咐便是。”
顺着她的视线,阿鸾才注意到,皇帝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她们,这神情像极了……外头茶馆里看戏的客官。
“你叫阿鸾?”宋云寂瞧着她。
身量纤纤,力气倒是大得很,竟是直接将人抱起来了,不似后宫那些娇滴滴的女子,一个个柔柔弱弱的,时不时就呜咽撒娇。
如此这般,倒显出了一番真性情!
“是!”阿鸾起身,行礼,“民女阿鸾,是贵人姐姐的义妹。”
她解释得很清楚,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甚至没有自抬身价,不卑不亢,一句民女,一句义妹,将身份挑明,全然不借齐家的势。
“齐家怎么让你进宫!”宋云寂听说齐家的人进宫了,他想着要做做样子,谁知道,竟瞧见了这样的妙人。
论相貌,阿鸾生得并不惊艳,但自有一番异域风情,尤其是眉宇间的英气,不是寻常女子所有,她立在那里,遗世独立,不依不靠,像……像什么呢?
像高山之巅的雪莲,孤傲的绽放。
这是宋云寂对她的第一印象,骄傲的雪莲花。
“因为姐姐病着,兄长进宫不太合适,便由我进宫伺候。”阿鸾如实回答。
宋云寂点头,后宫的确不适合男子进出,倒也合情合理。
“既是如此,那便留在宫里多陪陪韵儿。”宋云寂开口留人,“这些日子天气凉,稍不留神便容易染上风寒,你仔细伺候。”
阿鸾行礼,“是!”
瞧,多干脆。
寻常女子,见着皇帝,不是敬畏就是娇滴滴,恨不能飞上枝头,可眼前的人呢?像个榆木疙瘩,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好好休息。”宋云寂行至床前,轻轻拍了拍齐韵儿的手背,“朕晚上来看你。”
齐韵儿谢恩。
皇帝一走,阿鸾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倒也通情达理,知道你被人欺负,让我留下来照顾。”
“不许背后议论皇上。”齐韵儿笑了笑,“你这丫头,以后注意。”
阿鸾笑得眉眼弯弯,“知道了,以后都听姐姐的。”
夜里的时候,宋云寂真的来了,左不过进了院子,也没瞧见人,倒是听到了后院里的笑声。
“怎么回事?皇上来了也不知道让贵人出来相迎?”太监总管冷斥。
宋云寂拂手,缓步朝着后院行去,“不用了!”
“看好了!”阿鸾弯弓上箭,三箭齐发。
箭靶离得甚远,只听得三声响,正中靶心,不偏不倚。
“好!”
“好!”
太监宫女都在鼓掌,饶是病容不减的齐韵儿亦是眉开眼笑,“愈发的厉害了,怕是宫里的侍卫长都比不得你!阿鸾的箭法果真是极好的。”
“姐姐来日想学,只要说一声,我一定倾囊相授!”阿鸾持着弓,瞧着远处的箭靶子。
风过鬓角,青丝微扬,巾帼不让须眉。
“我可比不得阿鸾,这般箭法,没个十年八载的功底怕是不成。”齐韵儿招手。
阿鸾笑着近前。
“都出汗了!”齐韵儿笑着捻帕,轻轻拭去她额角的汗,“我家阿鸾这般厉害,以后该有怎样的夫君才能配得上你?”
阿鸾想了想,“来日我若嫁人,这人嗯必得降得住我才行!若是连我都打不过,谈何护我?”
“又讨打!”齐韵儿叹口气,“这般男子,可不好找。”
阿鸾笑了,“那就不找,陪着姐姐一辈子,可好?”
“女子哪有不嫁人的,莫要胡说。”齐韵儿笑道,“姐姐进宫之前,连嫁妆都给你备好了,就等着你的如意郎君冒出来,把你领走!”
阿鸾一抬头,唇角的笑容瞬时敛得一干二净,“皇上!”
暗处,宋云寂缓步走出。
他静悄悄的站着,谁都没发现,她倒是眼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