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的是一个厨娘,身形魁梧健硕,长得人高马大的,但见其仔仔细细的检查着霜枝碰过的所有东西,奇怪的是……似乎并无不妥。
在霜枝用于搅拌的一根筷子上,发现了一点点的白色粉末,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想了想,厨娘将鼻子凑到筷子上嗅了嗅,眉心陡然蹙起,俄而不敢置信的伸手沾了点筷子上的粉末,犹豫着塞进了嘴里。
“怎么会……”
“怎么会是甜的?”身后,传来幽幽的笑声。
厨娘骇然转身,却见着霜枝双手环胸,笑嘻嘻的站在门口。
“我只是进来看看!”厨娘默默的将筷子放下,抬步就走。
霜枝堵在门口,“糖好吃吗?”
厨娘身形一震。
“裴大夫亲手调制的糖粉,瞧着有些不三不四,但是呢……白色粉末,很真实!”霜枝笑呵呵的打量着她,唇角带笑,眼底带寒,“七皇妃就知道七辰宫里有些人,手脚不干净,吩咐我在这儿守着。”
厨娘顾左右而言他,“霜枝姑娘,您的粥呢?”
“粥自然是让人送去了,七皇妃估计正吃着呢,饿不着她!现在的问题,是你!”霜枝指了指她,“知道什么是泥菩萨过河?”
听得这话,厨娘当即四下观望,瞧着周遭都没什么人,旋即壮了胆子,怒目直视。
瞧着眼前的厨娘瞬时变了脸,霜枝微微皱眉。
看样子,对方是想让她倒霉咯?
“怎么,想打我呀?”霜枝惊恐的眨着眼,双手捂着面颊,“可别打脸哦,好丢人!”
厨娘阴测测的笑着,“放心,绝对不打脸。”
她要的是这死丫头的性命,七皇妃身边的人看到她了,所以……绝对不能留。
“我这人脖子比较硬,你呢估计掐不死我!”霜枝嘟嘟嘴摇头,“真的真的,我说真的!”
厨娘不管这些,捋了袖子直扑向霜枝。
然则下一刻,平地一声闷响,伴随着厨娘杀猪般的“哎呦”声。
明影收了脚,双手环胸站在霜枝身后,“活腻歪了这是!”
“谢谢明影姐姐!”霜枝笑嘻嘻的往前走。
明影瞧一眼身后,数名宫女快速包围了小厨房附近,不许任何人靠近,接下来就看霜枝的表演,大人在前面拖着所有人,现在……
霜枝搬了小板凳,拿着火钳子坐下。
火钳子敲了两下地面,发出砰砰脆响,厨娘被明影这一脚踹得,差点晕死过去,这会唇角溢着血,半晌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只是挣扎着往后退,靠在了墙壁上。
“没死,就竖起耳朵听清楚!”霜枝歪着脑袋瞧她,将自家少夫人审人时的淡定从容,学得十足十,“是谁派你混进七辰宫,对付七皇妃,在七皇妃的药里动手脚?”
厨娘不说话,但是面上却满是惊恐,她瞧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明影,这个宫女……她没见过,应该不是七辰宫里的宫女。
不是七辰宫里的,自然就是七皇妃授意,送进宫的。
所以,她跑不了。
这是个,局!
“不想说?等着人来救你?”霜枝摇摇头,“没戏,这儿都是咱们的人,就算杀了你,怕也没人知道,你不过是个细作而已,就算你死了,你的主子也不会皱一皱眉,若是把你的尸体丢到那人面前,估计也就是被拖出去,喂秃鹫的份儿!与其死无全尸,不如好好的聊两句?”
厨娘咬着牙,嘴角溢着血。
“我知道,做细作嘛,要有做细作的本分,就是誓死不吐露实情,不出卖主子,所以我也没打算你会真的说实话。”霜枝的火钳子轻轻敲在地上,“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撬开你的嘴?要不然撬开你的脑壳。”
厨娘咬咬牙,“你、你……”
“不用你啊我的,我已经派人去查,你家里还有谁,又或者你最亲近的都有什么人,咱们是大周来的,讲求一个先礼后兵,不能不讲道理;但是七皇妃平素也教我,凡事得知己知彼,这样才能从痛处下手。”霜枝一本正经,“你放心,不疼的时候,我肯定不戳!”
她的火钳子戳着厨娘的肚子,方才听得真真的,有咯嘣一声,估摸是骨头断了,至于是哪儿断了……
厨娘一直捂着肚子呢,八成是肋骨部位,跟着靳月久了,霜枝倒也能将人体部位辨得七七八八。
“疼不?”霜枝问。
厨娘额头满是冷汗,自然是疼得厉害,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奈何这一疼,浑身更劲儿了,只剩下呜咽的吃痛声。
“大皇府?八皇府?”霜枝用力。
厨娘终是再也忍不住了,“是大、大皇子……大皇子的命令!”
“哦,八皇子!”霜枝愈发用力。
厨娘疼得吱哇乱叫,“别、别戳了,疼……”
“知道疼,还算是有点血性,就怕你不知道疼。我有一百种法子,能让你疼得生不如死,再用老参吊着你的命,你知道有一种刑罚,叫千刀万剐吗?”若真的伤及少夫人腹中的小主子,霜枝真的会把她千刀万剐了。
厨娘哭了,是真的哭了。
可这一哭,就更疼了。
“每日割你几刀,就在原来的位置上,反复的切磨,你呢……死不了,疼得要死。”霜枝咬着后槽牙,“敢动七皇妃,我绝对不会轻饶你!”
明影轻哼,“我们也不会饶了她,火烧火燎,或者卸胳膊断腿,又或者喂狼喂秃鹫,都是轻的!”
“是八皇府的命令,是八皇府……”厨娘已经快要喊不出话来,连喊疼……都成了低低的呜咽。
霜枝将火钳子一丢,面色黑得厉害,“明影姐姐,交给你们了!”
“放心吧,死不了!”明影敛眸。
霜枝走出小厨房,定定的站在回廊里,半晌都没吭声。
待明影领着人收拾完了厨房里的一切,再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了眼角通红的霜枝。
“你怎么还站在这儿呢?”明影轻轻拍着霜枝的肩膀,“回大人身边去吧,这儿……没事了!姑爷为大人都谋划好了,放心便是。”
霜枝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润,“我就是觉得难过,少夫人万里跋涉的跑到这北澜,却遭了这么多脏东西的算计,我这心里就跟猫抓似的,这帮该死的东西!”
“别让大人看见。”明影叮嘱,“人……我馊水桶里带走了,你自己小心。”
霜枝连连点头,抬步离开。
等霜枝回到了寝殿,明珠正撤了空碗,八皇妃安然坐在靳月的床边上。
“霜枝?”明珠端着空碗走出了寝殿。
霜枝跟着出门,“怎么样?”
明珠努努嘴,“一个劲的哄着少夫人,不过少夫人的性子,咱是知道的,能信她个鬼!放心吧,没事,你那边怎么样了?”
“搞定,八皇府!”霜枝咬着后槽牙,“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真是狠毒无比。”
明珠叹口气,“若是蒙在鼓里,怎么死都不知道,现如今知道了真相,那便好办了!公子已经去找八皇子了,想必八皇子会很卖力的帮公子这个忙!”
寝殿内,靳月觉得自个的嘴角都快笑抽了,也不知道那些带着皮面的人,是怎么做到千百年不变,笑里藏刀?
…………
当然,另一种情况除外。
比如……
小桐趴在树后,瞧着河边一群光了上班(故意错别字)身的军士们,因着边关风沙,一个个面上被晒得黢黑,但是身材倒是健硕,各个都是秀色可餐。
“为什么将、军总不跟咱们一块洗?”底下人问。
副将笑呵呵的擦着身,“咱们将、军在京都城做了那么多年的师爷,彬彬有礼,温润谦和,哪跟咱们一样,是个粗汉子?”
听得这话,小桐搜寻的目光渐渐的收拢回来,唇角的笑意逐渐消失,“不在?”
难怪她找了这么久,也没看到慕容安。
不在河边洗澡,也不在营帐里沐浴,是找了哪个犄角旮旯?偷偷的一个人洗?
环顾四周,小桐咬咬牙,悄摸着溜走。
“哎哎哎,你说将、军不跟咱们一块洗也就算了,那个跟屁桐怎么也没来?”
听得这话,副将还真是愣了愣。
对哦,怎么没瞧见那个跟屁虫呢?
殊不知,某小妞正躲在草丛里,美滋滋的瞧着那细皮嫩肉,泡在清水河里的男人。
这人从头到脚,都是那样好看,连头发丝都是好的,仿佛就是照着她喜欢的样子长的。
她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
慕容安浑然不觉,他不喜欢跟大家一起洗澡,所以寻了个这么僻静的地方,安安生生的,一个人洗,边关苦寒,如今天气渐热了才敢往水里泡。
瞧着水浮过胸口,不远处有鱼群游动,漾开涟漪阵阵,难得这阵子边关太平,南玥那边没动静,他才能这样喘口气。
有鸿雁飞过天空,慕容安抬头,脑子里空荡荡的,不知道父母当年在边关,是不是也这样过的?不知道小妹在北澜是否还受人欺负?不知道……
叹口气,慕容安捏着帕子擦身。
然则下一刻,慕容安骤然冷喝,“出来!”
草丛里窸窸窣窣,小桐默默的站出来,脸颊不知是被风吹得,还是被太阳晒得,有些红扑扑的,她挪动步子,亦步亦趋的走到了河边站着。
慕容安原本是坐在河中石头上的,这会便站了起来,“你躲草丛里作甚?怎么,不跟他们一块洗?”
一块洗,还得了?
小桐撇撇嘴,“我不喜欢人多。”
闻言,慕容安轻咳了一声,下意识的环顾四周,“那你下来吧,这儿没什么人,一块洗。”
“一块……”小桐倒是挺高兴,原是要踏下水,可转念一想……
不成!
下水不就暴露了?
大周的军中,不许见女子。
鼓了鼓腮帮子,小桐笑道,“我洗过了,要不我帮你搓背?”
慕容安与寻常的军士不同,虽说脸晒黑了,但是脖子一下都是白皙白嫩,可以想象他此前的样子,那得有多俊俏,至少比小桐见过的那些粗汉子,要俊俏百倍。
“擦背?”慕容安皱了皱眉。
小桐却顾自拿起了边上的帕子,站在岸边,“来,您过来点!”
对此,慕容安不疑有他,半泡在水中,坐在水中的石头上。
小桐捏着帕子,一点点的擦着慕容安的肩膀,白嫩的……
背上有些伤痕,新旧交加,这一道新的红印,应该是此前他们交战的时候砍的,她记得是当时她爹趁她与慕容安交手的时候,从背后偷袭的……
当时,应该很疼吧?
慕容安皱了皱眉,“你在干什么?”
“将、军身上这么多伤痕?”小桐喉间滚动,瞧着慕容安精壮的胳膊,一寸寸的抚过他的上臂,小臂,手指缝,指骨,手指尖……
慕容安:“??”
为什么感觉怪怪的?
再看某人的眼神,怎么幽幽的,跟狼似的?
要吃人?
“你是多久没吃肉了?”慕容安问。
小桐抬头,眨着眼睛一脸懵懂,“嗯?什么?”
“想咬一口?”慕容安又问。
小桐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嘴唇,“可以咬吗?”
“饿了?”慕容安有些诧异。
军中这些天……无战事,伙食也不错,怎么把人饿成这样?看什么都想吃呢?
下一刻,某人还真的张了嘴,一口咬了下去。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