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庄子马家。
想到昨儿老夫人交代的事情,心里一阵阵的犯愁,自个在朱府做了几十年的长工,从来就没遇上过难办的事。
这次主子偏要他去寻摸个冲喜的丫头,说是冲喜媳妇恐怕连个伺候人的婢女都不如,万一二少爷的病没冲好,不但自个受连累,还会害了人家小丫头。再说这几年收成虽没多好,可是一般的小户都能吃得饱饭,这穷户人家哪里肯卖自家的孩子啊,马富贵坐在自家堂屋里皱紧眉头寻思着。
早收拾好东西的马兴旺,眼瞅着已经到了巳时末,他见老爹还没动身的迹象,就抱着闺女进了堂屋,见爹的神情有些凝重,不知为啥事犯愁。
想到这几日朱府里当家老爷正在收拾下人们,他小心的上前提醒,“爹,今儿都啥时辰了,你咋还在这里墨迹啊,你儿子可是听说了,大少爷那个窝囊废被白喜才撺掇着做坏了一桩营生,老爷气恼的不行,正找咱们的错呢,你可别撞到刀尖上了。”
见儿子说话有些幸灾乐祸,马富贵不悦了,劈头盖脸的就开始训斥,“你这小子越发的没规矩了,大少爷再废物,那也是咱的主子,咋能满嘴胡咧咧!”
被爹横鼻子竖眼的训斥,马兴旺也没多生气,反而陪着笑脸,“好,好,是儿子说错话了,你瞧儿子啥时候给你惹过麻烦。”
马家唯一的小孙女玉凤才两岁,她瞧着自家爷爷板着脸和爹说话,就咧着小嘴,“爷爷,抱抱!”
马富贵见小孙女伸开双臂要自个抱,那小眉眼笑的弯弯的,又听到甜的腻人的小奶腔,心里的愁绪一扫而光,接过小孙女,“哎,还是我家凤丫头乖啊,来爷爷今儿就不走了,在家里陪着你玩耍。”
瞧着爹逗弄着闺女,脸色也没见多好,最善于察言观色的马兴旺知道爹是真的遇上了难办的事情,就小心翼翼的问着,“爹,你要是真有为难的事,那我就去朱府给你告一日的假吧?”
听到儿子要给他告假,马富贵的脸色又阴沉下来,“你啰嗦个啥呢,就这节骨眼上你去给我告假,不是把错往主子面前送吗,这事你爹还能应付过来!这些日子你一定要打起精神千万不能出啥岔子!”
方氏端着一碗茶进了堂屋,见堂屋里少有的气氛凝重,又扫了眼自家老头子满嘴的火泡子,知道是心里有难事,一夜就起的,她忍耐不住就开了腔,“老头子,儿子又不是外人,用的着这样板着脸啊,他不是瞧你犯愁,心疼你,才想替你告假。”
“你自个是瞧不到你的嘴上起了大火泡子,让你歇息一日,可你倒好,那脸黑的像锅底一般!”
“兴旺,你爹昨夜躺在炕上就像在翻烙饼,弄的你娘也没睡好觉,你去给你爹告一日的假也好,省的他自个不痛快,还让家里的人个个都瞧他的黑脸!”
马富贵早年跟着爹娘逃荒来到方家庄子,马老爹是个落第的秀才,落户到方家庄子,就无偿为方家庄子的娃子们启蒙。
谁知还没等马家翻身,马老爹就一命呜呼,留下才十岁的马富贵和寡妇老娘艰难度日。
方氏的爹瞧着他机灵心眼活人又踏实肯干就招赘进了方家,可是不等方氏怀上孩子,方家老两口就相继去世,后来生的第一个儿子就随了方姓,老族长念着马老爹的人情就让方氏后来生的孩子都随马姓。
马富贵怕家里儿子多闹腾,就把大儿子方兴财给分出去了,这方兴财就继承了方家的原有家业,马富贵又给他添置了十亩上好的良田,日子也过的很是和美。
方氏年轻是长相很是一般甚至还有些丑陋,不过人倒是朴实勤快,脾气也很是泼辣,即使现在马兴旺在方家庄子里也是过的不错的人家,对方氏也很是敬重。
听到自家老婆子的话不好听,他讪讪的笑笑,“兴财娘,我不是不想歇歇,可是眼下也不是歇的时候,啥时候咱给咱的几个孙子积攒够了银子,我就不去朱府做工了。”
剜了自家老头子一眼,方氏撇着嘴不以为然的说着,“哎,那银子啥时候也挣不完,子孙自有子孙福,你都是想的忒多,咱庄子里没去给人家做工的也没见饿死一个啊?”
马富贵摇着脑袋,有些气闷的说着,“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没饿死人是这些年老天爷长着眼呢,要是有两年田里没收成,你就等着瞧吧,不知多少人家卖儿女呢。”
“就是咱亲家他家的田地可是在咱村子里可是头一份呢,如今家里出了这么多的事,不是也卖的差不多了,你们以为他方家的日子如今就好过了?”
“别胡说了,咱家还有二十几亩田地呢,你咋敢说这话,可别得罪了老天爷了。”今儿老头子越说话越玄乎,方氏急忙跪在堂屋的长条案前对着上面供奉的几尊神像磕着脑袋,“佛祖啊,可别见怪,老婆子待会就给你供奉猪头,你就饶了我家老头子吧。”
马兴旺见娘跪在条案前一副虔诚的模样,想笑又怕遭娘的数落,就绷紧了脸。
方素芬在堂屋门外就听到公爹提起自家的日子,心里不由得又恨上了方慧滢那个丧门星,要不是她进了自家,二哥三哥都不会死,爹也会活的好好的。
马富贵瞟见儿媳进门,就把小孙女递给儿子,“你把凤儿叫给她娘,咱们立即去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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