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
楚留香放下杯子,长叹一声:“若这样放你一人,我如何敢离开?”
无语淡淡笑道:“香帅自去吧,他暂时约莫是不想与我正面冲突的。”
楚留香紧皱着眉头:“那个人,究竟是谁?”
无语紧抿着唇,神色冷淡,不想多言。
不论楚留香现在心里想的什么,无花的心思却很好猜了,若是陆姑娘死了,楚留香不可能不怀疑他与此事没有牵扯,若是陆姑娘没有死,他也有办法让她死。
……无花啊无花。
无语慢慢合上双目,轻轻叹息:“此事牵扯深远,我不欲干涉。”
楚留香微笑道:“大师是世外之人。”
无语道:“甚么世外之人,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
楚留香静默半晌,才慢慢道:“你休息吧,今夜我守在这里,总不会有问题。”
无语颔首合目,能结识楚留香,实乃幸事。
无语睡去后,楚留香端详了茶杯半晌,发现茶水冷却后,凝液渐渐析出两层,下面一层似乎更为厚重,只有两三滴的样子。
楚留香拧起眉头,将上层茶水全部倒掉,从怀中掏出个白玉小瓶,将那几滴透明清夜倒入瓶中,又沉思半晌,才收入怀中。
无语来历神秘,与此事又似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便他不想怀疑,也不得不怀疑。
那夜的黑衣人究竟是谁?无语受伤到底是故布疑阵还是真的知道了什么要被灭口?
他凝视着无语安静的面容,只觉心思烦乱。
奔波了一晚,楚留香又是饥饿,又是疲惫,关于秋灵素也是毫无下落,他又想了想,才叫小二上了些饭菜,吃了东西后才闭眼休息了一会儿。
次日,无语醒来时已是傍晚,楚留香已经不在这里,相反守在这里的竟然是一点红。
一点红见他醒来,只是冷冷地点点头道:“你醒了。”
无语沉默了一下,才又道:“劳烦红兄看护了,不知香帅是何时离开的?”
一点红道:“约莫一个时辰了。”
无语点点头:“红兄来此可是想要和香帅比剑?”
一点红略显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不错,可是他一看见我来就走了……”
无语微笑道:“他临走之时定然是把我交托给了红兄。”
一点红道:“不错。”
无语面上微笑浅淡,接着道:“也罢,我带你去寻他吧。”
一点红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无语道:“我虽然不知道,但也能勉强猜到。”
一点红沉默了一下,蓦然起身:“你等一下。”
无语看着他提剑出去,眼中闪过一道微芒,又看向窗外,这家客栈正在快意堂对面,外面还有一匹好神骏的马。
他悠悠叹了一口气,想到昨夜发生的种种事情,只觉心痛难忍,无花手段之狠辣,实在令人心寒。
陆姑娘只是听到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他便要如此狠辣地杀人灭口。
——任夫人……尼山……究竟是什么意思?
尼山就在济南城近郊,倒是不远,至于这任夫人,莫不是仁慈的妻子,如此说来,那任夫人岂不就在尼山。
他正拧着眉毛思考,一点红却端着一碗粥进来放在他面前,冷冷道:“快吃。”
“……”无语倒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只因他实在没想到一点红竟然如此细心。
一点红撇过头坐下,黝黑的眸子盯着掌中的剑。
无语慢慢道:“……多谢。”
喝完粥,无语觉得好些了,才指着对面的快意堂道:“若我所料不错,香帅应当在那里。”他又顿了顿,“他似乎在调查一些事情,快意堂的人多嘴杂,应当会知道一些,不过他这几日倒确实乱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旁人又哪会知道多少呢。”
一点红怔了怔,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告诉他呢?”
无语道:“告诉他又能怎么样?左右也不会出事,他自己总会冷静下来。”
他起身拢了拢衣襟,身上的僧袍已经换过了,眼睛瞟向对面快意堂时,只见一道黑影闪过,但是一点红却比他反应更快,他的人就像剑一样窜了出去,但是那黑衣人却像鬼魅一样隐入了夜色。
就在这片刻之间,一点红已经窜入了快意堂。
无语又深深向那黑衣人隐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掩去眉间的冷意,也窜入快意堂。
此时快意堂内已经只有楚留香、一点红还有一个黑衣少年,无语进去时只听一点红突然冷冷道:“你以为他败了?”
无语瞥眼看到楚留香的脸上有一道鞭痕,又看到地上那些筷子上钉的乌针,不由叹了一口气:“不过一天不见,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楚留香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道:“你的伤已经没事了?”
无语捡起地上散了一地的竹签,仔细地看了看那些乌针,道:“这针上淬了剧毒,没有人受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