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亚蒂走的时候很潇洒,我从夏洛克的眼睛中看到了不开心。
每当他不高兴的时候我都会泡杯红茶给他,这挺有用的,不过现在条件所限显然我没办法做到。
他把枪插|到腰间,然后大步朝我走来,伸手扒掉了我厚厚的外套。不同于莫里亚蒂的轻缓,他很用力,我甚至能听到外套布料撕裂的声音。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那张如同上好大理石雕刻而成的脸。
他在紧张,在惊慌,我在这一瞬间看到了许多我不曾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神情。
他把我那件带着炸弹的马甲扔了出去,我很想提醒他你应该把这玩意儿扔进游泳池,但是到底我没说话。可能那个东西碰到水就会爆炸呢?
“John,你刚刚做的……很好,非常好……”
我坐在地上昂头看着他,他拿着□□的手在颤抖,整个人都有些慌忙失措。
好吧,我承认夏洛克其实只是被吓坏了。
但是我不清楚,是刚刚的生死瞬间把他吓坏了,那是那个照在身上的小红点把他吓坏了,又或者,是我把他吓坏了。
似乎他从来没有意识到,我们是伙伴。
忠诚,永不背叛。
我愿意和他出生入死的那天起,我就愿意为了他付出生命。
他还在那里转来转去,我觉得我需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幸好没人看到。”
“……嗯?”
“不然他们又要说闲话了。”
夏洛克愣了愣,然后笑起来,很单纯的不掺杂任何别的感情的微笑,他总是可以随时随地用任何方式温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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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里亚蒂回来了,又走了。
这中间的变化让我觉得他只是走错了路,但是面子上下不去所有只有溜达回来,威胁我们一下,然后假装接了一个电话再离开。
我知道我这个推论很不靠谱,不过至少我觉得很好玩儿。
夏洛克带着我出去,而且还记得用外套把我包起来,鼓鼓的像是一只熊。我不喜欢这件外套,是的,我有一些洁癖,每个医生都有洁癖,我不喜欢我讨厌的人碰过的外衣。
但是我感觉得到,夏洛克紧绷的脸下面隐藏着的紧张情绪,所以我没有抗拒他的好意。
他并没有叫警察,这让我意识到从一开始他就准备着和莫里亚蒂单打独斗,他带着枪证明他能知道有危险,他带着秘密计划的U盘证明他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着。
我成了其中的唯一意外,又或者,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我计算进去。
“你不信任我。”我们坐在出租车上,挨得很近。
夏洛克听了我的话偏头看我,他的眼睛在夜色灯光中十分迷人:“华生,我只是为了你的安全。”
“你并不适合撒谎,夏洛克。”
“……以后不会了,John,我保证。”
这句话说得很正式,但是又很暧昧,至少我看到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们一眼。
好吧,我就知道我以后都要和夏洛克撇不干净了。
我微微坐直了身子,但是下一刻我又把自己跌了回去。刚刚并不觉得,但是现在紧张感过去,我的肋骨开始疼了。莫里亚蒂踢的那一脚真的很精准,不伤及内脏却又让我足够记忆深刻。
夏洛克似乎才注意到我的不对劲,他伸手把我拉起来,然后很不客气的用他的长手臂把我圈住,然后低头紧紧盯着我看。
我下意识的往旁边看了一眼,后视镜里面的我们,就像是在亲吻。
“你受了伤。”夏洛克的眉头皱得很紧,声音低沉。
我看着他,伸手推了推:“并不严重,至少我现在还活着。”
他没说话,我发觉他的眼睛聚焦的并不在我的肋骨上,而是我的嘴唇。
我下意识的碰了碰,刺刺的疼,我才意识到好像我的嘴唇破了。
我这会儿才意识到,这种伤口很暧昧,如果我在莎拉的嘴巴上看到了,我会礼貌的询问,“你是不是有了新的爱人?他看起来并不温柔”。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但是如果发生在我身上,对方是夏洛克,这就是个冷笑话。
夏洛克的眼睛变得锐利,他很少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所以当我和他对视的时候,我的大脑在这一瞬间不听使唤。我当机了,就像是电脑突然被病毒入侵,然后全部蓝屏,里面的资料毫无保留地展示于人前,被病毒光明正大的浏览。
我就是那台倒霉的电脑,而夏洛克,或许是目前为止唯一的病毒。
或许我要解释一些什么,比如,这只是被胶带弄伤的,又比如,你要相信我的清白。
但是最终我什么都没说,就像夏洛克什么都没做,他把我松开,然后伸手蹭了蹭我的嘴角。
“用胶带,古老的手段。”
我庆幸的呼了一口气,感谢夏洛克依然敏感的观察力,要知道解释这种事情会让我觉得无地自容。
但是当我抬头的时候,我看到了夏洛克的侧脸。
平淡,还有愤怒。
那是我看不懂的情绪,但是我觉得我到家以后要给他一杯红茶,多加些糖。
“我当时是真的害怕你会死,就像红胡子一样。”
夏洛克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依然没有看我,而是看着窗外,声音淡淡的,轻轻的。
我并不知道谁是红胡子,但是我知道,夏洛克再告诉我,他刚刚在害怕,害怕我会死,害怕分别。这分明是最简单不过的情绪,但是我此刻却觉得无比感动,即使只是一句话。
我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夏洛克的手背,下一刻那人却是直接把手掌反过来牢牢地攥住了我的指尖。
他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手,所以他攥得很紧,生怕我跑掉一样。我没有挣扎,而是微微动了动手指就任由着他攥着。
“我向你承诺,我不会轻易死去,你也一样。”
安慰他,也是在安慰我自己。
我没有得到回答,但是我看到了夏洛克微微弯起的唇角,简单的笑容。
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我感觉着车子前行的颠簸。
夏洛克刚刚对莫里亚蒂说,有个人说他没有心。我承认,这句话是我说的,气急了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的话,我不曾想过他会记到现在,甚至当作一项铁证扔到莫里亚蒂脸上。但事实上,我意识到,这个人不仅仅有心,而且那颗心难得的美好。
“我承认,我错了。”我这么说着。
“嗯?”夏洛克有些不解。
我只是笑,并不解释。
我有一个很好的伙伴,他的名字叫做夏洛克·福尔摩斯,他是一个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