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了‘春’联和福字,萧易又兴致勃勃地在窗户纸上贴了窗‘花’,这才觉得心满意足了,这样的感觉有点像是回到了他小的时候,那个时候过年就像是现在这样的,一样都不会少。
崔乐蓉也由着萧易,她也觉得做了这些事情之后还的确是有点过年的感觉了,恩,看着那白‘色’的窗户纸上贴着红‘色’的窗‘花’的时候,看着也的确是有点喜庆了。
崔乐蓉和萧易两个人倒是这年过的不错的样子,但那萧家可就不一样了。
虽说在坟头上的时候萧守成是没咋说啥,旁的人也是没说个啥,拜祭完了之后一行人也就回了家,看着像是平平静静的,但各自都怀揣着心思呢。
萧守业一回到家就‘毛’了。
萧远山‘腿’脚不咋方便,再加上现在天气也冷,所以今天上坟头拜祭的事情也就没有出面,左右都已经家里有了人去了,少他一个也没啥,到底也是自家老子呢,难不成还能够同他闹腾不成?!所以萧远山也没去,就在家里头等着人回来。
这一回来瞅见的就是自家小儿子那一张略微有点铁青的脸,还有老四媳‘妇’那不情不愿带这委屈的样子,其余的三个儿子那神‘色’倒是没咋样,萧远山也不关心自己那其余三个儿子,反正这三个儿子他是半点也不‘操’心的,皮糙‘肉’厚的很,哪里还有啥受委屈的时候,也就只有自己这个捧在手掌心上的小儿子才是自己最关心的,往后的好日子可都是要靠着这个儿子给自己挣回来的。
“咋的了?”
连着吃了那么长时间的‘药’,萧守业的手脚虽是没有恢复过来,但好歹情况也算是好了一些了,至少那说话的时候不会像是含着一口口水,口水也不会随意地往下滴落了,但那声音听起来的时候还是和正常人有些不大不一样的,带着一些个鼻音,略微有点含糊,却也还能够让人看得清楚。
“没咋地。”萧守成平和地说道,“没啥事儿,阿爹你歇着就成。”
“要是没咋地你弟弟能这样生气!”萧远山道,手上拄着的拐杖在地上狠狠地敲了好几下,发出沉重的声音,“老大,你们到底是想干啥?!这个家你们还要不要的?”
萧远山声音之中带着几分的失望,他现在是也发觉得这个家完全不像是一个家了,几个儿子都有着自己的心思,也不知道是打从什么时候起就变了,他很想把这个家扭转成以前那样,可现在孩子大了这一个一个的都不听话了,可不管咋样,这个家是不能散了的!还有老四也得好好地待着,萧远山觉得自己这些个儿子咋就不明白,只要老四当了官,那就是一人得道全家升天的好事儿啊,这些个孩子咋就闹不明白这最亲亲不过家人这事儿呢,老四当了官,那他们全家都是要跟着享福去的!
“阿爹你这说的,这家还不是好好地在着么!”老二萧守义吊儿郎当地开了口,“咱们可没干啥事儿惹得老四生气,再说了咱们哪里敢让老四干点啥啊,你和阿娘一口一句要让老四好好地看书,免得等到秋闱的时候没考上举人啥的,我们想让老四搭把手都不敢还能让人干点啥呢!你看啊,咱们都是每天都伺候好了老四来着,每天就让老四想看书就看书不看书就在屋子里头呆着,也就吃饭的时候给叫上一声而已,咱哪里还敢干点啥啊!”
萧守义这话让萧远山听着也觉得十分的受用,他点了点头道:“老四是咱们萧家的希望啊,咱们这一家子可都靠着老四呢,等到老四当了官咱们可都有好日子过的,咱们就得供着人才对。今天都年三十了,也该把你们阿娘给接回来了,老大你去和叔公说说,今天都年三十了,你叔公应该也是能够同意的,一会你就去把你娘接回来,往后多看着点就成。”
“……”
萧远山的话让所有的人都静默了一下,这好一会之后萧守成这才开了口说:“阿爹,不是我们不想去接了阿娘回来,可叔公都没发话呢,这年三十的去和太公说这事儿,太公万一要是火了那要咋整?”
萧守成原本也想过要去把人接来,可现在看到自己阿爹这个样子,再想想阿娘要是回了,这家里面怕也是没有他们几人的地位了,又何必要把人给接了回来。
“再说了阿娘那‘性’子,阿爹你说多看着点,那谁来看着?等到开了‘春’‘插’秧之前我们都是要上工的,家里头媳‘妇’也忙,谁能看着啊?要是再闹出点事来,阿爹不是我说个啥,咱们家可就真不用在村上呆着了。”
萧守成那话听着十分的在理,但其中的意思也是很明显,老二也跟着说接回来不好啥的,反正就是不大算接回来。
萧守业看着自己那一本正经的大哥,冷笑了一声道:“大哥说那么多干啥,说到底不就是不想着阿娘回来么,咋地,怕阿娘回来了之后这家就不是你当家做主了?”
萧守业原本就肚子里头憋着一团火气,在坟头上的时候被萧易和崔乐蓉两个人说道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这一张脸被剥了下来,虽说大哥刚刚是没说个啥,但心里面肯定是有了想法了,现在可不就明显了么。
“大哥现在掌了家,当然是不希望阿娘回来了不是,阿爹你还和大哥说这些干啥,这不是十分明摆着的事情么!”
“老四,你什么意思?!阿娘不在,阿爹这样我身为大哥掌家难道还是个错了?”
萧守成面‘色’一黑,哪里不知道刚刚自己这个弟弟所说的那些个话就是在说自己不愿意将阿娘叫了回来那都是因为他掌家之后得到了好处,萧守成听到萧守业刚刚的那些个话,再加上之前崔乐蓉和萧易所说的,对于这个弟弟他也算是有了一个理解了,亏得他之前还一直掏心掏肺地把人当做弟弟来看,怕是在这个弟弟的心中早就已经没有把他这个大哥当做一回事了,甚至已经还在算计着自己怕自己贪了家里的钱财吧?!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萧守成心中更冷,果真要说白眼狼谁也敌不过他这个好弟弟啊,他阿爹阿娘还总是说着等到老四当了官之后他们就能够跟着一起享福了,享福?!只怕到时候他那弟弟就看不上他们这些个在土里头刨食的哥哥们了!
“老四,你别当我不知道你心里面是怎么想的,我知道,打从你考上秀才之后你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怕也是看不上我们这些个整天背朝黄土面朝天的哥哥们了。成,你有孝心,我没良心,那你这话就别对着我这个当哥哥的来说,你去寻了太公说去,太公应了你去把阿娘接回来,反正我这个不孝顺又没良心的干啥还要‘操’这种心思!”
“说啥呢,都是一家兄弟,干啥说这种话出来!”萧远山也觉得这情况有些不对了,他也就觉得王氏不管咋说都已经送去了娘家那么久的时间了,按说叔公的气也应该散了才对,趁着今天年三十和叔公说一说,然后把人给接回来也是个正理,年三十原本就是一家团聚的日子,往年都是一家子一起过的,今年这人不齐着哪里像是过日子的样子,萧远山也觉得自己这话的确是没错的,但老大的话虽说是让他觉着有点不高兴,可仔细想想倒也觉得还是有几分的道理的,自己那婆娘是个什么‘性’子,自己最清楚不过了,接了回来肯定是安分不了几日的,要是在正月头上再闹出点事情来,那可就真不用在村子里头呆着了,他想着要不还是等过了元宵再把人接回来得了,可自己这话还没有说出口,自己这大儿子和小儿子那就对上了。
“老大,你是当大哥的,怎么的也是应该要让着点弟弟的,兄弟之间有啥事儿是不能好好说的,非得这样大吼大叫的,今天是年三十呢,这样子像话吗?”萧远山道。
“阿爹,你这是怪我没让着弟弟了?”萧守成抬眼看着萧远山,“阿爹你倒是说说看,我咋没让着他了?一年到头的我歇过多少日子了?拿回家的钱什么时候落到我自己的口袋里头过?现在倒是觉得我掌家亏待他了,呵呵,还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老大!”萧远山听到那“白眼狼”三个字的时候脸‘色’一变,都是一家兄弟咋就说出这种话来了!
“咋?我这话还说错了不成,我们辛辛苦苦地供着他念书,结果他呢,这是拿了什么来回报我们的怕我们用光了银子?老四我告诉你,这阵子家里头除了给阿爹买‘药’和置办过年的东西,那一分钱也没多用,买了啥‘花’了多少钱我都是一样一样和阿爹说过的,半点也没偷偷拿了用的!”萧守成道,“你要是不相信你就仔仔细细地问了阿爹去!”
“老大你这话说的!”萧远山忙着做了和事老,“今天年三十呢,你们这是打算干啥,有啥话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闹起来,都别说了。”
“别吗,有些话是还是说说清楚的好,免得到时候说起来还是我这个当大哥的对不住人。”
要是搁在以前的时候,萧守成这口气大概也就这么咽下去了,但今天他实在是不想咽了,泥人还有三分‘性’呢,这是把他当做了个啥,真要是把他当大哥了今日又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来。
“过往的种种我也不说个啥了说的多了免得到时候还有人说是我拿那些个恩情‘逼’着人了,阿爹你也别说着什么等到老四以后当了大官之后我们这些个当哥哥的就能够得了多少好的,现在还没有当上大官的呢,我看老四就已经有了老爷的架子了,往后他能当大官那是他的福气,我这个当哥哥的不稀罕,也不图这个,免得到时候被人一脚踹了都没地儿哭去!阿爹你和阿娘看重老四我没的话说,但往后也别指望着我再把工钱给拿了出来了,我们一家子闹到现在这样,那件事情不是你和阿娘为了老四干出来的,我这现在还有大娃二娃两个孩子,往后指不定还会有三娃,我还得给孩子们考量考量,下一次你和阿娘干出点啥的时候好歹也是和我说上一声,别每次闹出了事情之后就想着我们来给擦了屁股,我这一辈子啥没学会,就想学会了种地,你们不想在村上过日子我还想着在村上过日子的!我不像是老四那样的聪明念了那么多的书,但是我也不是个啥子,不会把什么事情都往着自己的身上给扛了去,毕竟那些事情还是对我们没啥好处的!”
萧远山听到老大这话说的,这分明就是同他们离心了啊,意思就是往后不指望着能仰仗但也不希望被拖累的意思了。
“老大啊——”萧远山语重心长。
萧守成也不去听萧远山,只是对上萧守业,“我今天这话就搁在这儿了,阿爹你也做个见证,从此老四的事情我是不会再管个啥了,他要发达了无需惦记着我这个当大哥的,他要是出什么事也别连累着我这个当大哥的,这家我也不掌了免得到时候被人觉得我偷‘摸’了东西,银子都在阿爹的手上,谁愿意掌家谁掌着吧!”
萧守成说完这一番话之后,转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媳‘妇’安氏,“娃他娘,会屋去!”
安氏听到萧守成这么说,她点了点头,想了想之后也开了口:“阿爹,你也别说我和当家的不孝顺,现在一家子吃穿用度都在公中,可咱们一家子也不是没有挣了银子的,农忙的时候也不是整天呆在屋子里头躲懒的,这么多年我们也一直没说个啥,但到今天别说当家的心凉了,我这个当儿媳‘妇’的心也凉透了,往后家里有啥事的。我和当家的也不打算折腾了,该干的活还是会干,该收拾的也还是会收拾,但别的我们也不会再搭理了,您要怪咱们也成,只是我们这日子过的太苦了。老四是阿爹你的儿子,我这当家的难道不是你的儿子吗?”
安氏说完这一番话之后也不说啥了,转身就跟着萧守成出了堂屋,也不打算张罗个啥了,这年三十谁爱过谁过去的吧!
萧远山气得一张脸通红,转而是瞪向自己那小儿子,“你个‘混’账,咋和你大哥说话的呢,读了那么多的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头去了?这些年要不是你这些个哥哥嫂子的,你能那么舒舒服服地念书不成?家里面的银子那都是谁给挣的,那都是你哥哥们农忙下地,农闲上工给挣下来的!我和你阿娘身子骨原本就不好了,这么多年可都是你这些个哥哥们撑着呢!你个小‘混’账——”
萧远山也是不舍得骂自己这个小儿子的,这小儿子从晓得时候就聪慧,现在又成了秀才,往后还有大造化呢,可到底还是一个家啊,素日里头自己和老伴是疼爱小儿子一点,但也没想着把所有的孩子都给扔了不是,而且他们心中也‘门’清着呢,这些年小儿子除了念书就没干过啥,家里面的活计可都是三个儿子和儿媳‘妇’在干的,现在老大甩手不干了,那就等于是家里头一下子少了一部分的收入了啊,看老大那样子似乎往后也没打算再把钱‘交’上来了,有了老大带头之后,自己另外那两个儿子只怕也是要有样学样,那一家人的收成就只剩下种地了,那一年下来能有多少啊!
若是在平常的时候,萧守业大概也能够揣测到自己父亲的想法,可现在的他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头并没有多思考,“阿爹你这话说的,大哥早就已经有了甩下我的意思了不是吗?之前大哥就已经甩下了话来,既是要顾着自己的儿子又怎么可能会再顾着我这个当弟弟的,罢了,大哥都一就那个不把我当做弟弟来看了我作甚还要死皮赖脸地赖着大哥呢,没得被人说不知羞耻!我这也是有些骨气的人,不稀罕这个!”
萧守业这话一说,萧远山的面‘色’也就更沉了,这‘混’小子咋的到现在还看不清楚现实呢,他是晓得自己这个儿子是聪慧能干的,但考举人这事儿就和上战场似的,能有几个是安然无恙地回来的,到时候要是真没过的话,他在这个家里头可是咋办?!咋就这么不明白自己的用心良苦呢,刚刚自己那一番骂也不是诚心要骂了他的,这不是骂给自己那大儿子听的么,希望这兄弟之间也不要因为这些缘故起了什么争执,到时候相互帮衬着这样才像是一家子不是,可自己这个儿子平常的时候看着‘挺’聪明的,咋地现在这个时候就这么蠢了呢!
“哈哈,阿爹你也别骂老四了,反正你现在骂了大哥也看不到不是,这骂了也是白骂。”萧守义嬉皮笑脸地道,“依着我看哪,大哥说的也是没错的,老四这样子分明就是看不上我们这些个大哥的,我们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换来的就是这么一个弟弟,这也实在是有点不合算了啊。阿爹,老四都没把我们当做哥哥来看了,那我们当初给挣的银子老四怕也是不稀罕用,他可是正经的秀才老爷呢,也是能够给自己挣足了秋闱的钱的,也用不上咱们‘操’心的,我看阿爹你倒是不如把当初我们兄弟三个挣来的钱还给了我们吧,弟弟不要我们可还是要的啊。”
萧守义那嘻嘻笑笑的样子虽是有点不大正经,但他所说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子扎进了萧远山的心里面,虽是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有点‘混’的,但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儿子是能够这么‘混’的,竟还要把钱拿回去,这钱要是拿了回去这往后的日子要咋办,老四可得咋办?
“老二,你这是要‘逼’死你老子我不成?你爹我现在还病着呢,那些个汤‘药’钱也要的,这钱可都是要从公中出的,你要是把钱拿了回去,你干脆就挖个坑把你老子我给埋了吧!”萧远山气得几乎是一口气没提上来,一双眼睛更是‘阴’沉沉地看着自己这个二儿子。
“阿爹瞧你这话说的,我像是这样不孝顺的人嘛!”萧守义对于萧远山这话也是半点也不在意,他又不是老大,虽说现在对这个家也是失望的很,但老大骨子里面也还是敦厚的很,要说老大干出昧下银钱的事情他是完全不相信的,虽说现在阿娘是在舅舅家没能回来,可指不定什么时候太公消气了阿娘就有可能回来了,到时候这钱一对之后对不上,自己那阿娘只要是少了一个铜板都能闹的村头到村尾都清清楚楚的,所以他也相信老大是干不出来这事儿的,要说这些还不如说自己阿爹阿娘还偷偷存了一笔钱给老四往后分家的时候更加让人信服一些。
“你的汤‘药’要‘花’钱这是咱们都知道的事情,可这眼前不是有咱兄弟四人在嘛,还能够不出了这个钱不成?亲兄弟明算账,大哥虽说脾气差了点但‘性’子还是不错的总不可能说是不养着阿爹你的不是?!这些年我们兄弟三个人也是挣了不少银子呢,也足够给阿爹你看病了,还有老四,老四不是考上了秀才了么,当个‘私’塾先生也不错啊,阿爹你看看老四媳‘妇’的爹当了夫子之后一年这一个娃的束脩就得多少钱哪,老四能挣了银子也还能当个先生,这样可不就是个好事儿么,而且自己也能多看几回书往后考举人的时候也都能够多点把握不是,顺带还能挣了银子呢,这何乐而不为啊!”萧守义摇头晃脑,“老四,你既然是不稀罕这些,那就帮着劝劝阿爹吧,哥哥们也是风里来雨去的,挣点银子不容易,这一天到头的身上也没个好衣衫,带着娃子上镇上的时候这身上都没有半点银子的,心里面那也是个叫难受的很啊!”
萧守业听到自己这个二哥的话,那脸也跟着青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那是说错了话了,他也没少听着王氏在自己耳朵根子边念叨,说这挣钱咋地咋地不容易一类的话,他虽是没有干活农活但也知道光是靠着自己阿爹阿娘他们种田下来的银子还得供着家里‘花’销那根本就省不下多少钱来的,王氏也在自己面前‘交’了底的,说好了给他存了考举人的钱,巴望着他一举考中,但也说了他要是没有考中举人的话,到时候家里面要是闹的很了要分家的话,也会偷偷‘摸’‘摸’地把家里面的之前备下的那点银子给自己的。现在听到二哥这么说的时候,萧守业那一张脸也有点扭曲了,怪异的很却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再说点啥。
他刚刚说的那一番话大气的很,但事实上他也知道自己压根就是没挣来一分钱的,要说哪些个大气的话说出口之后也是心虚的很。
“老四,你咋地不说话了,你这不是舍不得了吧?别介啊,刚刚那话说的多有骨气啊,那才是一个读书人应该有的样子不是?刚刚对着大哥的时候不是还有老多话要说的么,咋的现在对着二哥的时候就没啥话说了?二哥我又不吃人,你干啥这个样子啊!”
萧守义那态度有几分的胡搅蛮缠,却实在是让人折腾不住,站在一旁的风氏也跟着凉凉地开始说话了:“当家的,你干啥呢,没瞧见四弟现在不吭声了么,他刚刚对着大哥横还不是怕大哥掌家把钱都给用了或者是贪了么,到时候他可就没了银子使用了,能不着急能不对着大哥吼着,能不急巴巴地把大哥推了出去找太公么。当家的,你可不知道,这太公要是气还没顺,大哥要是找上了‘门’和太公一说这事儿那还不得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啊,回头到家里面一说太公没准,指不定在四弟的眼中还是大哥故意使绊子不让阿娘回来呢。这阿娘回来了之后四弟那就更好了,阿娘最疼四弟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看待我们这些人呢,怕是要责怪我们欺负四弟了!”
萧守业对着风氏那风凉的话也没有说啥,他现在能说个啥,也就只能像是现在这样被奚落了不是。难道真要他开口让阿爹把钱还给了几个哥哥不成?那他的笔墨纸砚和秋闱怎么办,要是秋闱过了,这往后还得上京城赶考呢,京城那种地方,他要是身上没有啥银子能被人看的起?!
“行啦行啦,老四是你们的弟弟,你们干啥要这样子!”萧远山拄着拐杖使劲地拄着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那声音里头更是苍老的很,“老二你就看着你媳‘妇’这样说你弟弟也不管管?你这是要气死我不成?”
萧守义做了个掏耳朵的动作,闲闲地开口道:“阿爹你这话说的,我这媳‘妇’说的不是大实话么,村上哪个人不晓得咱们家最受宠的就是四弟了,这哪里是说错了?”
萧远山气得不行,‘胸’膛也跟着起起伏伏的,心道今天这几个儿子那都是咋一回事儿来着,咋的都开始针对着老四撒气来了,当初不都是‘挺’好的么,今天上坟头祭拜的时候不也还好好的,咋地上了坟头之后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知道的人还清楚是兄弟,不知道的人都以为这几个人那是带着深仇大恨的。
“行了阿爹,你可得悠着点,咱家省吃俭用了那么多年就老四身上该‘花’的钱那是一分钱没省的,您现在每天都要吃‘药’‘花’了银子,阿爹你要是再气得很了,那‘药’钱说不定可就比现在还要贵了,那到时候可不知道等到老四去考举人的时候这银子还够不够。”萧守义说道,声音里头满是戏谑。
萧远山一听,急忙连连喘气,深怕自己气得太狠了,这一下子要是气死了倒也算是省钱了,可自己死了老四就得守孝三年,到时候考举人又得等了,这可不成!自己供了老四那么多年,要看着人当了大官自己也得享一下被人称呼着“老爷”的日子才成,萧远山看着自己那二儿子和像是个木头一样站在一旁的老三,挥舞着手上的拐杖没好气地叫着:“滚出去你们两个不孝子!”
眼不见为净,只要这些个逆子没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哪里还会气成这个样子!
萧守义也不以为意,他也不想在自己老子面前呆着呢,反正说道钱这事儿老头子那是一分钱也不肯掏了的,还有老四那小子也果真是个‘奸’诈的,肚子里头的那些个‘花’‘花’肠子多的很,就像是大哥说的那样就算是真的等到老四成了大官。他们这些个当个的怕也是不能沾了多少便宜,到时候只怕就是要被人一觉踹开的!
萧守义的心中也有些不畅快,觉得老四实在不是个东西,在家里面什么好的都是紧着他先的,结果呢,这果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啊,要不是他是个幺儿受宠一点,当初要是送了自己上了‘私’塾也未必就没有老四这成就不是,而且也能够娶了那娇俏可人的媳‘妇’了。
萧守义的一双眼睛朝着站在一旁一直不咋吭声的汪碧莲瞅了一眼,想到当初趁‘乱’‘摸’的那一把,那手感可真是够好的,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是细皮嫩‘肉’的,要是脱了衣衫到时候还不知道得是多么的嫩滑呢,要是当初去念了‘私’塾的是自个儿,这样的小娘们可不得顺了自己么。
萧守义越想越是觉得不甘心的很,他可不像是老大那样骨子里头都透着一股子的敦厚,他不爽利的时候旁人也别想跟着爽利,想了想之后,萧守义就勾了勾老三的肩膀道:“老三哪,咱明年开了‘春’去找了活计回头这钱就不‘交’给家里了。”
萧守信看了萧守义一眼,闷了好一会之后才道:“阿娘不会同意的。”
“嘿,你个憨货!”萧守义哼唧着,“不说阿娘现在还在舅舅家,就算阿娘回来了咱们不给能咋地,这么多年当牛做马的你还没干够不是?等到大过年的时候你想给你媳‘妇’买点东西都买不成!你都和你媳‘妇’成婚三年了,你媳‘妇’肚皮也没个动静,你这存点钱带着人上镇上找个好点的大夫瞧瞧,指不定敲过之后就能有了呢,你这憨子难道就不想抱儿子不成?要是你把挣来的钱给了阿娘,你觉得你是能够从阿娘的手上把银子给要过来的?不是二哥说个啥,咱们爹娘这心眼哪,都是偏的,也就只能够瞧见老四要钱,咱们兄弟几个饿不死就成了,而且你这钱给了也不少了,要是老四明年秋天能考上个举人,阿娘一个高兴或许还能给你点,但我觉得吧,到时候阿娘只会让我们这些个当哥哥再给存了银子,这上下要打点什么的,卖了咱们都攒不来那么多银子不是?你也瞅见了老四是怎么对大哥的,你觉得老四发达了之后就能够记得咱的好了?再说了,大哥当初有句话说的不错,咱们这是老四的哥哥,不是他的老子娘,可没这样子对人的,这亲兄弟就是应该明算账的。”
萧守义听到萧守信这么说的时候,那眼眸之中也微微有点微动,他虽然一直都不怎么吭声可这也不代表着他完全就是一个傻子,他知道二哥现在说的也是十分有道理的,他哪里是不想要孩子的,这几年里头也是一直想着存点钱去给自己媳‘妇’看看,指不定这看了大夫之后就能够生个娃了,可他每次上工的钱还没在怀里捂热呢,阿娘就已经要了去,而且他也不是没同阿娘提过这事儿的,阿娘就一个劲儿地说上镇上看大夫要‘花’的银子不少,这孩子的事情也是强求不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有了这样的话。可阿娘最后还不是指着媳‘妇’的鼻子大骂她是不下蛋的‘鸡’这样的话。这些事儿憋在他心里头也很久了,原本想着再忍忍,忍到老四考了举人,考中了他也不要跟着去享福什么的,就在村上和媳‘妇’安安静静地种地过日子。
“不是二哥我没提醒你啊,咱们挣银子是用来干啥的,不就是想着日子能够好过点么,可咱们现在这日子过的像是个啥样了?家里头有‘肉’紧吧着阿爹阿娘吃咱们也就不说个啥了不是,可都紧吧着老四呢,老四一个咳嗽,阿爹阿娘都心疼的和啥似的就要去镇上看大夫的,咱们也可都是从阿娘的肚皮里头爬出来的,咋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呢?你说咱们干活下地也是一把能手,就萧易那小子,之前那日子过的和啥似的,现在屋子也起了呢,刚刚萧易和他那媳‘妇’的话你就没听到?老四就特么的不是个好东西,就靠着咱们养着他还要给咱们脸‘色’看,凭个啥?当初要是没有咱们供着他能认字?啥啥也不会的把他丢出去就只能去讨饭!那样的白眼狼咱们还养着干啥,早就该不养了!开了‘春’起,咱们就自管自的,上工的钱不给了,家里的活计该干的时候就干,不该干的时候就不干了,到时候钱要是不够,就让老四自己想法子去,都已经成家的男人了还想咋地!你要是信不过我这个当二哥的,你回头去找大哥问问,就问问他明年该咋样,怕老大也是这样的想法哩!”
萧守信听着萧守义的话,他想了想道:“我挣银子给我媳‘妇’看大夫去。”
萧守义一听萧守信这话,咧开了嘴巴笑了:“嘿,老三你就这话听着让咱舒服!”只要他们三个人打定了主义,就算是阿娘回来了能咋地,说出去也不算是他们丢人,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媳‘妇’都讨了还要哥哥嫂子养着算是个什么玩意啊!
“走,咱去大哥屋里头商量商量今天这年三十要咋过,反正我今天是没打算和老四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萧守义搭着自己弟弟的肩膀推着他往着萧守成的屋子里头走。
夜幕低垂,家家户户都燃起了袅袅炊烟,家家户户都可算是喜庆的很,基本上都是一家子围坐在桌子上吃着年夜饭,而往年也都热热闹闹的萧家今年的年夜饭却是格外的冷清。
在堂屋的桌子摆了6个菜,分量不算太多,而围坐在一旁的也就只有萧远山和萧守业汪碧莲夫妻二人还有就是萧家还没出嫁的小妹萧如娟,冷冷清清的厉害。
萧远山瞅着这样子就不是个滋味,他看向坐在一旁的萧如娟道:“娟儿,去把你那三个哥哥嫂子都叫来,都什么时候了这年夜饭的也还拖拖拉拉,像是个什么样子!”
萧如娟哼唧了一声:“不去,刚刚大嫂二嫂把菜端来的时候就说了,今天他们就在屋子里头随便吃点就得了,这主屋里头就不来了,免得到时候多吃了两口菜都要被人惦记着。年三十不年三十的也就那样过吧,心都不齐了这年三十也终究不过是个日子!”
萧远山听到自己‘女’儿这么说的时候,他那一张脸一黑道:“他们那是个什么意思?今天这样的日子都不过来一起吃饭,他们是想干啥?我这还没死呢!”
萧守业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刚刚萧如娟转述的两个嫂嫂的话分明就是说给他听的,大哥和二哥这样的做派他还能够理解一点,可一贯不咋作声的三哥也不过来吃饭,那分明就是三个哥哥现在已经是联合一起了,就把他当做外人了。
“阿爹你冲着我吼这话有个啥,你去冲着大哥他们说去呗,我哪里知道是个啥意思。”萧如娟不以为意,“阿爹,差不多可以吃饭了吧,我都饿了。”
“吃吃吃,你就成天只会吃!”萧远山更加没好气了,“你那几个哥哥现在就是在甩脸子呢,那些个不孝的东西,这是要活生生把我气死才甘心!”
“阿爹,你可不能被气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等守完孝我都成老姑娘了哪里还嫁的出去!而且四哥可是你的命根子,他可就不能去考秀才了!”萧如娟道。
萧远山一听‘女’儿这话,那是气得更加厉害,“啪”地一下把碗筷一推,拄着拐杖就进屋子里头去了。
这年是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