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道真和玄素一看,朗声笑道,“不必了,这便来罢。”那二人也没盼着对方拉家伙,正中下怀,四人便斗在一处。般若双掌对剑式,大乘剑法挑擒龙。
他们这么一打斗,那架势就把其他人给惊醒了,没法入定了,那嗖嗖咚咚的,整个杂观迎客院子都是震感强烈,就连看守弟子也纷纷过来一探究竟。
旁人都陆续来到,远远观瞧。看守弟子们看了阵子,心里吃惊不小,这次外门来的新弟子行啊,就算内宗俗家不少的核心金丹弟子,恐怕也就是这样子吧,尤其是那个光头大汉,跟刚下山的饿老虎似的,连打还叫唤的。
司马淳风越看脸耷拉的越长,眼神阴晴不定。云素儿看得入神,不断点头,一根水葱指头还微微地跟着晃动。刘长鹤跟司马淳风的神情倒是有点像,倒没拉长脸,只是有点泛青。
几个女修们分为了两派,渐渐开始议论纷纷,声音也大了起来。“看,春霞选的姑爷,高大威猛,这一招一式的,跟老虎差不多。”“一边去,还是小燕的如意郎君,成熟稳重,健若蛟龙啊。”
那龙虎一听,精神一振,斗的是更来劲了,频频惹得众女不断发出娇呼。赖子昌打着打着,就觉得顶不住劲了,这小兄弟现在邪乎,不能太过靠前,离得近了就要糟了,非给你揪住了就当烧火棍一般抡来抡去啊。
果然不出片刻,众女的兴趣移到这边来了,“哎哟,赖子师弟不行了。”“啧啧,瞅海燕妹妹的小冤家嗨,又去抱赖子了,哎哎哎,哎……差点就抱住了。”
赖子昌脸色都绿了,这娘们儿们瞎起什么哄啊,男人打斗也看得津津有味的。本来就勉强招架,现在就更狼狈了,脑门淌汗,心里叫苦,小兄弟你怎么不选丁晓岚作对手呢。
赖子昌灵机一动,跳出圈外,高声断喝,“什么,道真兄弟,你刚才说啥来着,不过瘾,要一打三啊。休要小觑我等。”
袁道真一愣,自己没说啊。
那一龙一虎道真听了个真切,也疑惑,便收招看向道真。
那众女更是眼睛一亮,“道真师弟,好胆色,以一打三,小英雄好少年,师姐们都看好你啊。”
袁道真听了心里也美,不由得脸上带笑,忽然惊觉,慌忙摇头摆手,赶紧说道,“不是,不是……”
赖子昌早就等着呢,大吼一声,“丁哥玄素,还傻愣着干啥,一起上啊。”
那两个心里也笑,得让小兄弟知道知道,这受美人吹捧的滋味和下场。心领神会,三人赤手空拳,便各自站好一处方位,将袁道真摆在中间,“兄弟啊,说是就是,不是也是,这就来罢。”说完,一拥而上就是动手群殴啊。
小道真这下子傻眼了,形势急转而下,登时就手忙脚乱,窜来窜去,连说句话的功夫也挤不出来了。
云可儿也在人群之后,先是低着头呢,时间长了,也随意看起来眼前的斗阵。此时看到袁道真腹背受敌,赖子昌的一脚还冲着屁股踹去,不由轻呼,“道真师弟小心才是。”
袁道真对这声音甚是敏感,一听之下,心里轰然一震,识海之内,本命元珠都颤动了三下。感觉到风声不善,身子强生一转,然那赖子昌的一脚还是给蹭上了一下,道真也没有犹豫,就势身形再转了一些,向下一哈腰,避过玄素一掌,还弹射半步,左手伸出一抓,就揪住赖子昌的小腿踝了,手腕一顺一带一拧,右手探出,挥掌一拍,电光火石,正好推在赖子昌的后肩,发力双手齐震,就把赖子昌给送出去了,正好阻住丁晓岚的去路。
袁道真这才松了口气,屁股上也感到有点火辣辣的,顾不上揉揉了,和三个哥哥对阵,也别谈什么守规则了。凝神屏气,双目敛睛,就将苍龙爪一一使将出来。
这小道真就沉浸在内,宛若潜龙出渊,张牙舞爪,嗤嗤风声大作。围观众人就看那丁晓岚三人像那走马灯一般,围着道真招呼,却是轻易不能踢拍得住。大家渐渐不再说话,都仔细观看起来,虽然不是自己动手,但却心内直呼过瘾。
这一打就是一个多时辰过去,赖子昌是真累了,虽然掌拍脚踢了道真几下子,也该见好就收了,看小兄弟现在的样子,那是仍然生龙活虎,一点也不怕疼啊,自己哥三个估计都有点真力不继了,再过上一炷香的时候,形势就要逆转,那怎么能眼睁睁的干等倒霉呢。
赖子昌忽然高声大叫,“丁哥,玄素,今日还没念佛呢,咱们还是做功课去罢。”那两个一听,也是喜出望外啊,怎么没想到呢,看来这内宗诵经还有这用处啊。
三人几乎同时远远跳出圈外,口里都是“南无阿弥陀……”也不看不管不顾了,边念边忙不迭地快步走向房间门口去,时不时的还挥袖擦擦汗水,心里却是偷乐开花了。
众人大张着嘴,眼睛发直,这时候想起来念佛了,还真有你们的,那脸皮忒也厚了,能说得出就做得到啊。摇了摇头,太扫兴了,便都陆续离去。
袁道真这个时候还在那抓呢,足足又过了一炷香的光景,才愕然收招,怎么哥哥们不见了,旁观的也都没影了,怎么回事,啥时候散场的啊,也没招呼一句什么的。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现在也挺累啊,呼出了一大口气,忽然有所警觉,忙抬头一看,那西面厢房屋脊之上,却是站个小姑娘,聘袅十三余,身着嫩黄衫。
有诗云,
皓质呈露盘,芳泽无加然,和风亭玉立,仪静体自闲。
柔情绰影焉,若削成香肩,腰如约纨素,难以用语言。
又道是,
轻云蔽月,流风回雪,远望霞皎,迫察芙洁。杨翠发梢,仿泛漪涟,蛾眉柳弯,长睫微颤,明眸得衷,秀目合度。腮凝荔枝,鼻腻鹅胭,口红唇薄,不用华铅。虽稚幼亦可亲兮,令人不禁顿足以远观。
袁道真就是一愣,这天上的女神仙怕也不过如此罢,不由得怔怔看得出神。
那房上的小女孩见了,便歪着头,打量下面的呆瓜蠢鹅,也算是人模狗样的罢,不难看啊。瞧了半响,未曾开口自露微笑,酒窝一现,“下面的那个小子,报上名来,让本姑娘听了。”声音婉转,有若深谷莺啼,旷野燕语。
袁道真方回过神来,忙抱拳说道,“某……小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袁道真是也,却是不知这位姑娘……”
“唔,人丑名俗。本姑娘路过杂观,却听见你等打闹不休,才来看上一看。你袁道真倒也是有趣,人都散了,自己一个人也能扑腾不休不止。”
袁道真就是小脸一红,“这个,那个,嗨,道真那是专一演习武艺,贵在心不表于外。”
那女孩儿先轻咬下唇,还眨了下眼睛,又撇了下嘴儿,“那你怎么不继续扑腾来着?好一个黑熊爪,端的是了不得。”
袁道真哼了一下,脸都黑了,忙手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那是苍龙,苍龙爪,擒龙功第一式。”
“莫管甚么爪子了,小子既然停了,也没个看头了,再会。”说完,那女孩儿便跳下房去,却是出了杂观而去。
袁道真急着喊道,“先莫急着离去啊,还没告诉你的名姓呢。”看姑娘跑了,便飞身上了房顶,看那女孩渐远的身影。
那女孩儿虽是听得真切,却只是微笑了两下,并未回头,也没有放慢脚步,更不答话,几个纵落,便消失不见。
袁道真也是无奈,看女孩儿的所奔方位,判断是日观,水观,或是池观,到底是哪个观,那还真搞不清楚。
小道真叉手在房上立了片刻,才跳了院中,嘴里自语着,“小丫头还挺好看,就是狡猾了些,问了某的名字,自己的却是不肯说于我听,忒也小家子气了。”
没人陪练了,自己也没心情练武了,便回到房中。就见丁晓岚等人正一哄而散,都扭头面对墙壁,又开始念经了。
袁道真挺郁闷啊,这念佛啥时候不能念啊,非得现在不可?一看这样子,就是瞎念的,兆惠大师明明白白说过,念了也白念。三个大哥也是,白念也还念。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了,万一念着念着能有所悟呢,不然自己也念念?
好罢,说念就念。袁道真看看屋内,还真有好几个蒲团在屋角摞着呢,就是厚厚的一层灰啊,也没人给清洁下。便从中间抽了个,看着还干净些,放到屋子正中靠近一个佛案之下,很是郑重的学了人家兆惠大师的样子,盘坐在上面。
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便站起身来,看了看玄素那,正好,那串佛珠就在屁股后头摆着没有收起来。
袁道真走过去,没有打扰三人念经,便轻轻取了佛珠在手,还悄悄回去,盘坐在蒲团之上,手开始拨弄佛珠,心里默念那山门一旁石刻偈语。
从现在开始,以后得经常念几下,别哪天大师们想起来又问起,药山时间忘了就糟了,玲珑草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提醒一下,看来还得靠自己啊。
这小道真就装模作样的闭着眼睛在那念着,还轻轻发出声来。那哥三个耳朵可都竖着呢,刚才兄弟过来拿佛珠的时候,都察觉到了,谁也没敢吱声,问问干啥啊。现在听着袁道真在那念佛,都是微笑,一点一滴的转过头来,瞅瞅兄弟的样子。
嗬,跟那沐猴而冠差不了多少啊,一本正经的,不仔细猛一看还行,使劲瞅瞅,就见小道真的眉头轻皱,念经的嘴老是发歪,不时地还跑调啊。
这丁晓岚三人面面相觑,这小兄弟这么难受,还念什么偈语佛经呀,还不如出去继续练什么擒龙功呢,当然自己是不会再领教的了,除非道真兄弟放弃使用苍龙爪还可以考虑群殴啊。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道真倒是面色渐渐平静,嘴巴也正了,念得也抑扬顿挫了。在道真识海之内,本命元珠等三灵转的却是略微加快了些许,似有不安,又含期待。那玲珑草好像有所感应,那单片叶子竟是轻轻抖动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