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知道夫子有教无类,所以很多人都想成为夫子的弟子,无论是长安里的悠悠民众,西陵神殿的隆庆皇子,还是极北荒原的荒人。
因为只要受过夫子的指点,他们必然相信能够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不是对自己自信,而是对夫子自信。
这股自信刻在唐人的骨子里头,所以他们才对于苏余的拒绝会觉得惊讶,觉得如此不可思议。
陈皮皮不是唐人,他是西陵神殿的背后,知守观的人,但这不妨碍他有着属于书院后山的骄傲。
苏余拒绝了一次,那么他自然不会再提第二次。
他想着,将这个消息告诉书院的那些师姐师兄时,又会如何地惊讶。
这样拜别燕太子的宴席就这样在得胜居结束,只是两个流传而出的消息如同从天而降的巨石落入海中一般,掀起重重波涛。
隆庆皇子虽然不是燕国的太子,屈居第二,但凭借极佳的修行天赋,非同一般的影响力,已然是燕国复起的希望。
但这个希望如今在云端被打落到了尘埃,燕国如何地不愤怒,但唐国是第一强国,所以他们只能一封封控告的信筏传到长安城中的那座皇城内。
而西陵神殿也在施压,光明神子被废,这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忍受的事实,让其交出那位废了隆庆皇子的凶手,但其余诸国是其余诸国,唐国是唐国,唐国从来不会向西陵神殿妥协,以前是,现在是,从来都是。
……
“这个人有问题。”
距离都城数万里之遥的西陵神国,有座壁立千仞的巍峨山峰,这座山叫桃山。
桃山之上,自然种满了桃花,虽然多年前被夫子提酒持剑斩尽,但如今进过风雨的滋养,早已复原盛开。
此时的桃山有几道广阔数百丈,犹如鬼鬼斧神工一剑切平的整齐崖坪,崖坪上有无数庄严殿宇,这就是人间所称的西陵神殿。
神殿分为三层,桃山最接近天穹的崖坪上,有四座最状观的庞大殿宇。
西陵有一位掌教,三方神座。
而其中以黑石砌成,模样方正的冷漠建筑就是三殿之一的裁决殿。
裁决殿极为空旷,数百米处有着一道珠帘将前后一隔为二,珠帘后是只有裁决大神官才能坐上的墨玉神座。
此时的墨玉神座上,就坐着身穿一袭红色神袍的裁决大神官。
“这个人有问题。”
淡漠没有任何声调的在空旷的大殿内再度回荡而起,连那墨玉神座前的珠帘都无风晃荡起来。
而晃荡而起,就显露出了珠帘那头模糊的一人。
珠帘遮住了帘外那人的身体面容,只能看到最下方那双殷红似血,锈着几尾小鱼的鞋。
还有垂至膝下极为蓬松的红色裙摆,很明显是个女子。
而裁决大神官所说的话显然就是面对帘外的那么女子。
“隆庆被这个人所废,那是他的事,师叔召我前来为何?”
清脆的声音穿过珠帘显得更为清亮,她年龄应该不大,还是位少女。
裁决司大神官的身影依旧很淡漠,“昨日观里派人告知,日字卷上从未出现这人的名字。”
珠帘外站的红裙女子是道痴叶红鱼,她清媚的脸颊一直很宁静,然而此时在听到观内和日字卷时才微微波动了一下。
观是知守观,日字卷自然是天书日字卷。
西陵神殿有七卷天书,其中日字卷上记录着所有世间修行者的名字与境界,而一名修行者的名字从未在上面出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那名修行者一开始修行,就直接破了五境,踏过知命到了无距的境界。
或者那名修行者被人用禁制或某种手段隔绝了天道的俯视。
前者更是不可能,那么只有后者,然而有谁能够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能力?
叶红鱼不禁想起了那句流传修行界地对话,夫子有多高,或许天那么高。
“唐国的都城一直传言此子拒绝了夫子的收徒,但能够废了隆庆,还不被天书感知到,这显然有着问题。如今而言,还无法确定他与夫子的关系,但无论确不确定,本座都想知晓他是如何瞒过天书的,是夫子,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亦或是那么少年废了隆庆,亦或是天书日字卷上出现的变故,裁决大神官都对那位远在唐国都城掀起一番风雨的少年产生了兴趣。
“我需要时间清修。”叶红鱼沉默片刻,说道。
“天谕大神官最近似乎对那卷遗失在外的明字卷天书有所预言,此事放在天书预言出现后处理,给你时间足够了。”
冷漠的声调做了最后的断语。
红裙微动,帘外的叶红鱼行礼,然后离开,清日阳光里,那鞋上殷红如血的鱼儿仿佛在游动。
几日后桑桑登上了书院后山,进了二层楼。
苏余没有感到多大意外,书院登后山里测试的阵法,以及幻境对于身心透明,昊天分身的桑桑根本起到任何的影响。
所以在外人诡异的目光当中,惊掉了无数的下巴,没有修为的桑桑成了书院的十三先生。
再几日后,被囚禁在桃山幽阁的光明大神官卫光明破除了樊笼,目标直指唐国长安。
当这个消息传至都城长安之后,举城震惊,知晓内情的修行者都是清楚,卫光明又在找什么。
苏余自然也清楚那卫光明在找什么,在找引导永夜大劫降临的冥王之子,只是现在的卫光明无论如何也看不明白冥王即明王,明王即昊天。
苏余继续在铺前睡觉,感知着这个怪诞的世界,他没出去自然也没得知卫光明已经脱离幽阁的消息,桑桑天天倒是出入书院后山,似乎后山那些人在想着如何让桑桑踏上修行之路。
虽然夫子有教无类,根本不在乎弟子的修为境界,修炼与否,但若能修行自然更好。
只是显然书院后山最近的举动有些徒劳,一段时间过去,桑桑依然无法修行。
直到桑桑告诉苏余卫光明已经来了都城,直到以前是家面馆的铺子前站了一个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