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之国皇宫
这个时候,那位令大多数人闻之丧胆的东之国第一武将玄仲大人,从北之国边境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入宫,带着佩刀气势汹汹独闯二皇子殷璃的宫殿。
本来就足够让人忌惮的他,每每来到这个馀春殿,就更加令殿内的侍从宫女们畏之如虎,仿佛他和二皇子天生就是八字不合,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只要他一来,馀春殿那些精致昂贵的桌子椅子就很难有不遭殃的时候。
明明是这么大的一个麻烦,可人二皇子偏偏就是仗着玄仲不敢拿自己怎么样,自己家还桌子椅子多,一天不招惹他就浑身不舒服痒得慌。
这会儿,玄仲被宫女告知二皇子正在睡觉,让人通传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终于二话不说直接就闯入了寝宫。
玄仲一进门,门内的侍女就仿佛是事先得到命令般,悄悄地退了出去,从两边把门关上。
一听到动静,玄仲回过头看了看那一下子就关得严严实实的门,皱起了眉头,一时间真有些摸不清这回又是耍的什么花招。但他并没有却步或后退,毕竟纵然是龙潭虎穴他玄仲都不会放在眼里,何况是区区一个二皇子的寝宫。
此时因为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偌大的寝宫一时间变得非常安静,昏昏暗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薰香味道,勾缠着他的每一次呼吸。
玄仲往里面走,就看到眼前好几层淡金色的丝绸帘子将一个地方隔开,朦朦胧胧,令人难以窥见里面的情况,不用想也知道,那里面是殷璃就寝的地方。
玄仲在帘子前站定,朝里面叫了句:“殷璃。”
他洪亮的声音在这十足寂静的寝宫中突然响起,按理说很难听不到。然而,等了一会儿就是没有人回应他,难道殷璃不在?
于是他提高声音又喊了句:“殷璃!”
还是没有人回应。
没有耐心再喊第三遍,玄仲掀开帘子就往里走。
说来也奇怪,这淡金色的帘子他掀开一层又见一层,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层,越往里走,置身其中仿佛人在迷阵里一般。
“殷璃!”
在玄仲忍不住喊第三遍的时候,他眼角突然瞥见有个人影在重重丝帘中闪过,他一转身,却发现什么人都没有,只有那边的帘子隐约在晃动。
他不动声色,锐利的眼眸转动着观察着,底下的手则已经放到了刀柄上。
就在这时,身后有什么细微的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反应迅速一个旋身,刀已经架在对方的脖子上。
对方和他隔着一道丝帘,他一手握着刀,另一只手将帘子掀开,于是,二皇子那张精致的容颜就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只见二皇子穿着单薄的寝衣站在他面前,眉目如画,双颊两抹淡淡的绯红,吐息间更有酒味传来。
意识到他八成是喝醉了,玄仲面色一凛正要开口教训,万万没想到,由于此时他那握着刀柄的手离殷璃的脸很近,下一刻殷璃突然轻轻一偏头,脸颊竟蹭了蹭他的手背,小猫一样。
殷璃这个举动着实让玄仲瞬间僵了一僵,为了掩饰尴尬,他把刀唰地一下收了回去,看着殷璃那薄雾萦绕的双眸,大声说:“作为东之国的二皇子,大中午就喝这么醉你成何体统?!”
被这么严肃质问,殷璃倒也没脾气,反而是含笑抬头瞅他:“谁说我醉了?”
殷璃的声音压得很轻、很低,加上他目光微醺,让人不禁觉得这里面有几分调情的调调,玄仲后退了一步打量他,发现他竟然正光着脚踩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
脚踝洁白优美,脚背上浮着淡淡的血管,小巧的指甲修剪整齐干净,光是一双脚就漂亮得让玄仲忍不住皱起眉头。
“将军你生气了?”
这么问着,殷璃突然就倾身,伸手就要抚上玄仲紧皱的眉间。
他的手刚一过来,玄仲的头就稍稍后仰直接避开了,随即一下子抓住了他那只光滑白净的手,严肃地问他:“你做什么?”
殷璃却是答非所问:“你就这么讨厌我啊。”
玄仲:“……你喝了多少?”
“我没喝,真的。”
殷璃偏了偏头,微卷的发丝晃动,他开口,殷红的双唇吐出一句如同幽叹的话语,“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呢?将军。”
可惜,玄仲并不为这位狡猾二皇子制造的假象迷惑:“你又为什么这么喜欢说谎?二皇子。”
殷璃深深看着他的眼睛,说了三个字:“我没有。”
玄仲:“你让人追殷墨追到北之国去了!我警告过你什么!?”
殷璃:“我没有。”
玄仲:“他是你弟弟,你应该了解他,无论以后如何,他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或者与你为敌。”
殷璃笑了:“是吗?谢谢将军这么关心我们兄弟间的感情,我当然是了解他的。”
玄仲:“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能善待他?”
“真是奇怪,我越听越糊涂了,完全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困了,要睡午觉了。”
这么说着,殷璃就想把手从玄仲手里抽出来,谁知玄仲完全不想让他这么轻易就走,抓着他的手腕:“你等一下!”
殷璃眼看走不成,索性也就停止了挣扎,邪里邪气地抬头瞅他:“将军,你这样我真的会害怕的,我从小胆子就特别小。”
“……”
玄仲看着眼前这位异常妖艳的大美人,没有说话,仅仅是扼着那纤细的手腕,浓眉紧锁。
玄仲是头猛虎,一头隐隐发怒的猛虎,偏偏殷璃最喜欢做的就是没事拔虎须。
只见这位二皇子幽幽笑着凑近他,对着他那双严厉的眼睛呼一声吹了口气:“你再不放手,我可要叫人了。”
这一口气,吹得玄仲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大声道:“不要耍花样!给我站好!!”
然而殷璃非但不站好,还整个人贴到了他身上:“既然你不想放手,那今天……要不就别走了。”
“二皇子你自重。”
这一刻,玄仲额角的青筋都暴出来了。
他站得笔直,眼前这位一只手环在他的脖子上,整个身躯贴着他强壮的胸膛,抬头说话间带着丝丝酒味的鼻息扑在他脸上:“将军不就是想这样吗?否则,既然我是这么大的祸害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算了?”
“……”
玄仲没有回答,梗直了脖子盯着他美貌的脸。
“这对你来说很简单不是吗?特别是现在我父王病重。”
殷璃得寸进尺,压低声线,“其实你舍不得,对不对?”
玄仲:“你想太多了。”
殷璃双眼带着丝丝妩媚,气吐若兰:“如果是将军的话,我可是很乐意奉陪的……”
这回不等殷璃说完,玄仲突然强硬地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拽了下来,冷着一张脸留下一句“你喝醉了,好好休息”,就看都不看他一眼快步离开了。
殷璃光着脚站在原地,从层层丝帘里看着玄仲的背影离去,直到寝宫的门被从新关上。
他一动不动,方才邪魅的笑意就像一层面具从他完美无瑕的脸上剥离,眼睛里朦胧的醉意同样消散殆尽。
这时,门再一次打开了,一个人影走了进来,在丝帘前停住了脚步。
“殷璃大人。”
是徐允的声音。
直到现在殷璃这才回过神来,抬起衣袖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味,冷冷说了句:“好臭,我要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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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之国—费撒里镇
在将孩子们安顿到镇上一个曾受狄普照顾的人家后,施岚一行人终于在小镇旅店的餐厅内坐下开始吃饭。
北之国是一个魔族人族多种族混居的国家,民风也更加彪悍,比如柜台上那位频频往这边看的魔族陪酒女郎,身上几乎只有一块布包住私密的部位,长腿甚至是大半的高耸胸部可谓一览无遗。
背对着那位魔族女性的阿裴斯,在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时候,对坐在自己对面的阿七说:“我后面一直有个视线在看你。”
此时阿七把嘴里塞得鼓鼓的,听到阿裴斯这么说就抬头一看,只见那魔族女性一对上他的视线,就随手把脸颊旁边长发塞到耳后,对他露出一个非常具有挑逗意味的微笑,阿七咕噜一下把嘴里的食物吞掉,朝她嘿嘿一笑,就收起笑容低头继续吃东西了。
狄普觉得不奇怪,手里的叉子一比划,对阿裴斯说:“这种事他早就习惯了。”
“也是啊,上次还有个女人说得不到他宁愿杀了他。”
这么说着,阿裴斯突然坏心眼地看向施岚,问了,“关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阿七:“阿裴斯别……”
施岚不以为意,淡淡地说:“这种行为,在我们的世界叫为民除害人人称快。”
阿裴斯:“阿,还有上上次有女人带了个小鬼来说是他的。”
阿七:“阿裴斯别这……”
施岚好奇地转向阿七:“噢?是吗?为人父的感觉是不是很美妙?”
阿裴斯懒懒地支着下巴:“还有上上上次……”
“阿裴斯求你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
阿七右手抓住阿裴斯的手,左手又一把抓住施岚的,失声道,“亲爱的你听我解释!那个小鬼下半身明明是一只鸟!很明显不是我干的!不对!我什么都没干!!”
施岚冷笑:“谁下半身没有一只鸟?”
狄普目光呆滞盯着阿裴斯被阿七抓着的手:“……快放开别再揩油了快放开别再揩油了快放开别再揩油了。”
看着阿七可怜兮兮的脸,阿裴斯摊开一个手掌,抬了抬下巴说:“欠我的2000枚金币。”
“好像……我印象里没有这么多……”
阿七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阿裴斯再次转向施岚,开口了:“其实艾尔菲亚……”
“对我想起来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阿七非常确定地表示,“2000枚金币一点都没错!”
施岚抽回自己的手实在懒得理会他们,也就在这时,他余光扫到一个鬼鬼祟祟往他们这边看的视线。
他狐疑地一看过去,旁边一张桌子那个全身罩着黑色披风的人立即就低下了头。
——很可疑。
在施岚察觉到似乎不是很对劲的时候,突然听到阿七低声说:“那个人从我们坐下来开始,就一直在看你。”
他一愣,看向身旁阿七。
他发现这张脸还是一如既往若无其事地笑吟吟,让人不禁怀疑刚才听到的那句话是错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