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贝公公一声挨着一声的哭嚎声中,陈叶青双目呆滞的看着眼前的蛋花汤,忍了又忍后,终于站了起来。追书必备
伺候在身旁的碧莹和黄梨一下就贼亮了眼睛,包含希望的看向他家主子。
陈叶青轻咳了一声,微微的扬起下巴,高贵逼人的就像一只女王孔雀的对贝公公说道:“起来吧,本宫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去瞧一瞧那个家伙。”
贝公公看着眼前的皇后娘娘,差点没高兴地厥过去!只感觉一道温暖的曙光从皇后端庄美丽的脸上照下来,简直就是在救赎他正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灵魂啊!
陈叶青说到做到,带着一帮人和因为哭得太厉害现在直打哭隔的贝公公朝着大园的书房走去;一路上,伺候着金贵主子们的奴才们一看见皇后娘娘的仪仗队来了,各个都垂着头不敢去看,有几个胆儿肥的悄悄地抬起头妄图偷偷地看了一眼皇后,只觉得自己贼眉鼠眼的还没瞧清楚皇后的容颜就瞬间被皇后身上的气势惊得再也连偷窥的小心思都没有了。
怪不得皇上现在越来越上心皇后娘娘,瞧瞧这气势,看看这气度,世间还有哪个女人比皇后娘娘更加高贵威仪、端庄静美的?
*
赵礼正在书房里百无聊赖的临摹着书画,手中的丹青笔被他捏了许久,可就是迟迟没有落下来,反倒是眉心中的结越来越拧的深;雪白的宣纸上,只是简单地勾勒了几笔,隐约间似乎是一个女子的轮廓;兵荒马乱中,那个不知名的女子神色凄惶的坐在马车上,身上似乎被包裹了一件厚厚重重的东西,显得整个人都圆润臃肿极了;可偏偏就是这样,那名女子还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生生觉得这么一副简单地画看上去也是极有味道的。
直到伺候在门口的宫人在通报皇后娘娘来了,本来一直垂着眸打量着画卷的赵礼一下就抬起头,骇然睁大的眼睛里先是惊讶,接着是不解,最后刹那间演变成狂喜,但狂喜硬是被他按压下去之后,却如万千川流归于大海一般,慢慢化为平静。
赵礼要人撤下桌案上的宣纸,站在原地张望了一番后,忙抽出手边抽屉里的一本书,神色怪异的看了一眼门口,这才长舒一口气缓缓的坐回到椅子上,打开书从容淡定的的翻着。
陈叶青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赵礼正全神贯注的看着手里的书册,那眉眼间的专注劲儿,似乎已经被书中的情节完全吸引住了一样,连他躬身行礼的时候,都没搭理他。
陈叶青半跪在冰凉的地板砖上,膝盖虽然被隔得有些发麻,可依然强忍着没敢动;倒是跟着一起进来的贝公公瞅见这一幕,差点捂着脸直接转身走再也不理他这个幼稚别扭的主子,可又一想到若是自己走了恐怕真正的苦日子就要来了,秉持着英勇就义的精神,小贝子凑到赵礼耳边就提醒道:“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啊——哦!皇后来了!”赵礼经由小贝子‘提醒’这才像是后知后觉一样,转眸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女人。
小贝子看着他家天子这副明显装傻的模样,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跟错了主子:皇上啊皇上,您又何必在这时候拿乔起来呢?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夜里蹲在门口朝着皇后下榻的房间方向傻瞪瞪的望着,望了许久没见动静,也不知又是谁生闷气,闹小性子,不是撕司马迁大人的著作就是嘀咕着司马家的人都是驴脾气这样的话。
现在好不容易盼到娘娘来了,您看您?您就不怕又把娘娘给气走了,自己又巴巴的天天蹲在门口偷瞄娘娘的房顶啊!?小贝子实在是为这样的主子忧心啊;想他小贝子从小就跟在皇上身边,在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他就贴身照顾;主子雷厉风行的性子他见过,杀伐决断的性子他也见过,就连当初柔妃娘娘去了,主子一个人闷在被子里哭了整整一夜的模样他都见过;他自认为也算是见过主子千百种面孔和心性,可他就奇了怪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主子又有这种像毛头小子,无赖小孩儿的脾气了?
连小贝子都看得出赵礼这是在装傻,陈叶青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瞧瞧这孙子手里拿着的那本书,倒着拿都能看的津津有味,赵礼啊赵礼,你还真够神仙的!
赵礼虽然在心里严重嗤之以鼻赵礼的这副行径,可是想到自己都已经纡尊降贵到这种地步了,也不怕再后退一步;再说,他是真心不想再喝蛋花汤了,那蛋花汤喝的他都快拉肚子了!
陈叶青温顺的垂下眼眸,刚想酝酿个情绪装出一副可怜后悔的小样儿来成全赵礼这装逼又傲娇的性子,可这情绪还没酝酿上来,他突然感觉小腿一抽,跟着痛苦的‘哎呦’一声就‘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赵礼本来还端着呢,突然被陈叶青这一嗓子吓得,扔了手里的书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凑到陈叶青跟前,脸色紧张的看着那个紧皱着一张脸疼的哼唧哼唧的女人。
这下,别说是赵礼乱了,整个书房里的人都乱了!
黄梨是个机灵的,立刻就跑出去大喊着请徐太医;而此时,陈叶青也已经被赵礼一把抱起来,朝着后厢房的大床上直奔而去。
陈叶青只觉得小腿肚子就像是被一个力大无穷的壮汉狠狠地拧巴着一样,钻心的疼痛让他的整条腿都开始不规则的颤抖。
赵礼没遇见过这种情况,自己坐在床上让陈叶青坐在他的腿上,想要伸手去揉一揉陈叶青颤抖不止的小腿,可他刚一碰,本来还小声呼痛的她更是尖声叫起来。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赵礼着急的额头上都出现细密的汗珠子,瞪大了一双眼睛怒喝一般的朝着周围已经跪下的奴才们狂发脾气。
陈叶青耳边听着赵礼的咆哮声,眼睛看着他急的青筋都爆出来的脖子,忍了又忍,终于说出一句话:“应该是腿抽筋了,你别喊,等过一会儿就好了!”
此时,碧莹跪趴在陈叶青的身边,一听见娘娘说这话,立刻凑上前将陈叶青的鞋袜脱下来,一双小巧的小手力度适中的轻轻地揉捏着陈叶青疼痛难忍的小腿,看着主子一点一点平静的表情,心底深处这才长吐出一口气。
赵礼紧抱着怀里柔弱的人,看着她慢慢好起来的脸色,又瞧着碧莹揉捏的指法,这才跟着稍稍平静下来:“真的无碍吗?还很疼是不是?徐太医怎么还没到?”
最后这句话,是赵礼冲着门口怒吼的!
随着怒吼的声音刚落,就看黄梨领着小跑的快要哮喘发作的徐太医双双跪在地上。
赵礼现在只看见陈叶青的疼痛了,根本懒得理这些礼数,招了招手,就叫徐太医快点凑上前把脉;徐太医身为妇科圣手外加妇女之友,一看这情况就知道皇后娘娘是遭了什么罪;其实,这罪也是孕妇最常见的;当妇女怀上孩子之后,由于胎儿要吸收母体营养和母亲吃下的食物营养,母体本身就会处于一种随时缺失骨钙的倾向,再加上妇女在怀孕后又不喜欢动弹,就更加会引起小腿抽筋、半夜多汗这样的微小病症。
徐太医临床经验十分丰富,本来想张口凯凯而谈几句,可看见皇上那副恨不得杀人的模样,吓得一个哆嗦,还是决定先把一把脉装装门面好了。
其实徐太医出现的那一刻,陈叶青的小腿抽筋已经好了一些,除了有一点点的撕疼,根本没前面那一阵来的严重;可是他也是在看见赵礼那副严肃到恨不得杀人放火的模样时,选择忍耐了。
哎!这个别扭的男人啊,你说他好的时候还像个人,他不好的时候咋连鬼都不如呢?
陈叶青把赵礼当人肉沙发舒服的靠着,看着徐太医老脸煞白煞白的给他把脉,一双手依然颤抖如筛,简直能跟他的脉搏跳成同一频率;嘿这小老头儿,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哪里是把脉呀,分明是在装腔作势呢!
想到赵礼时不时的就欺负徐老头,陈叶青也不好揭穿这老家伙,只能任由小老头儿捏了捏山羊胡须后,一副认真谨慎的模样趴跪在地上,回话:“启禀皇上,皇后并无大碍,只是最近身子有点虚弱,多补补就好了!”
“只是这么简单?她刚才都摔在地上了!”陈叶青不相信的开口反问。
徐思依然趴在地上回道:“皇上请宽心,娘娘并无大碍;老臣下去开服凝气养胃的药,娘娘吃了,再配上合理的膳食安排,以后自然就不会再出现筋挛抽筋的状况了!”
赵礼一听陈叶青这病真是跟营养没跟上有关,在屏退徐太医之后,唬着脸就瞪着小贝子,语气又沉了下来:“朕要你吩咐人好好照顾皇后,没把人照顾好也就罢了,居然还给弄生病了?朕是不是太依赖宠信你,惯得你欺上瞒下,不将朕的话当一回事?!”
小贝子真是个无辜的孩子,一听皇上这是要拿自己开刀,顿时就吓的浑身瘫软,跪在地上就大呼冤枉。
陈叶青看贝公公顶着一对国宝级的烟熏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由碧莹扶着站起来,看着脸色不善的赵礼,说了实话:“皇上,真不怪贝公公,是臣妾这两天蛋花汤喝多了,这才失了营养!”
赵礼本来还在怒瞪着小贝子,看这小奴才哭的一抽一抽的,没想到经陈叶青这话一说,顿时让他哑口无言不说,连整张脸都烧起来!
蛋花汤?可不就是他一气之下让御膳房跟来的厨子按照自己的吩咐做的吗?
这说来说去,莫不是他下错了命令,苛待了皇后?
赵礼的脸色一时间由平静转为微红,再由微红变成涨红,最后在陈叶青微眯的眼神下逐渐变成了铁青;整张脸跟调色盘似的不说,甚至还越来越烫,最后,饶是淡定如赵礼也再也坐不住了,冷哼一声一甩袖子,朝着门口就又头也不回的奔出去!
陈叶青站在原地看着赵礼不知是羞臊而走呢还是愤怒而奔,只是在看见赵礼离开后,碧莹又哭丧着一张脸凑上来,声音怯怯嗫喏的说道:“娘娘,您什么时候能不这样气皇上吗?”
“本宫气他了吗?”陈叶青无知无觉的眨了眨眼。
身旁,黄梨和碧莹,甚至连小贝子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陈叶青很无辜,他明明是实话实说救小国宝与危难之中,怎么就成了故意气走赵礼,落得了一个坏人的下场呢?
*
西巡队伍在涂虎城里小住了半个多月,期间,凌国的使者带着凌国皇帝的最大诚意来了,一番谈判下来,赵礼硬是从凌国最富庶的边疆刮下来七座富饶辽阔的城池,还与凌国达成通商合作友谊关系,让凌国的白瓷、香料专门出口与大周,算是完全控制了凌国叱咤与其他四国之上的稀有特产。
听说,凌洛天在被使者接走的那一天,听说自己能够平安回国,是用七座城池和凌国最惹人垂涎的白瓷和香料出口权换来的,一口气没喘上来,硬是从嘴里喷出一口黑血,最后还是被秦战带着禁卫军送到马车上,这才气息奄奄、精神萎靡的离开涂虎城,朝着故乡一奔不回。
至于接见萧腾和尤烈两位将军,陈叶青也只是听黄梨随口那么一说;讲那萧腾将军是个战场上出了名的玉面猛将,一张俊美硬朗的脸颊一出现在大园子里就惹得不少宫女奴婢前去围观;至于那尤烈将军,却是一脸的络腮胡须,标准的臂圆肩宽,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两位大周近年来风头正劲的边关守将,一个貌若潘安,一个况似李逵,凑在一块的场景别提有多另类和谐。
陈叶青听着黄梨的汇报,无精打采的倚在贵妃榻上正在逗手边的白毛鹦鹉;看着鹦鹉学舌般叽叽喳喳不消停的模样,连日来有些郁闷的心结也散了许多。
再过两日,他们这帮人就准备回京城了;没想到此次西巡,还没到西边就要打道回府,而且路途中还经过了那么多事;其实想来赵礼从头到尾都没真正的想要去西边防线,他这么做无非就是一个大幌子,骗了所有人,整治了那些暗怀鬼胎的佞臣之辈。
“娘娘,贝公公又送来一筐涂虎城最新鲜产下的水梨,您尝尝?”碧莹这时候走进来,手中的水果盘子里当真是放了数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水梨,老远都能闻见新鲜香甜的香梨味儿。
陈叶青淡淡的瞥了眼碧莹,这丫头心里有什么打算,他会不清楚?
“行了,你不会是又要劝我去瞧一瞧皇上吧?”
自从上次在赵礼的书房中将他又无意间的气走了之后,这半个月来,那位脾气很大的爷再也没出现在陈叶青面前;听黄梨打听来的消息说,前几天涂虎城刺史裴毅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个藩国美女,各个长的跟蛇精似的,一不留神就全部都钻到赵礼的书房里;这美人一钻就再也没出来;于是这偌大的园子里就又开始传起绯闻来了:说什么皇上换了口味,不喜欢大周细皮嫩肉的千金闺秀,倒是爱上了充满异国风情的火辣蛇精?
当陈叶青听到这股传言的时候,自己也是相当气愤的;碧莹更是一下就泪奔出来,捏着小帕子就压低着嗓音开始数叨赵礼的见异思迁:“娘娘,皇上怎么可以这样?您现在怀有身孕,他更应该好生照顾着才是,怎能因为那些个不入流的异国女子就冷落了您呢?!”
陈叶青也是被气得瑟瑟发抖:嘿他个孙子!有美人玩都不叫上老子?!
谁知道陈叶青被气得浑身乱颤的场景不知道被那个舌头长的小丫头给传出去,于是到了第二天,就又有另一股传言悄悄地蔓延开:皇后善妒,并非表面上那么端庄得体,皇上不过是宠幸了几个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异国美人,皇后就气得脸色发青,脚底发麻,甚至还大骂着皇上自私霸道,只顾自己享乐,不懂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妙处。
流言蜚语满天飞,陈叶青就窝在自己的小院里吃吃喝喝;好在赵礼那家伙还没完全被蛇精们勾去神智,期间多次让小贝子送来一些涂虎城特有的山珍海味给陈叶青补身子,瞧,就连这只会说话的白毛鹦鹉都是赵礼差人送来的。
赵礼的这个举动,在陈叶青看来是那家伙被美人们伺候美了,就想到了他这个怀着身孕的皇后娘娘,于是像是打发货物一样随便打发了一点乐子罢了;可这一幕落在碧莹的眼里,却是皇上虽然身在蛇精怀中,可心却在娘娘手里;所以,只要小贝子一送来好吃食,小丫头就费尽心思的想要让他去看一看赵礼,或者是跟赵礼说会儿话;不要求一定能感情猛增,但最起码能做到陪喝陪玩也是不错的。
可偏偏陈叶青却是个巴不得赵礼一辈子都别来找他的脾气,一看见赵礼被众多美女蛇缠上了,在深表羡慕嫉妒恨的同时,也老怀甚慰:虽然看不见美女蛇的妖娆风采,但总比让他日夜面对赵礼来的强!
日子又过了两天后,西巡的队伍终于从沈家的大园子里出发了。
当天,风和日丽、秋叶微黄,在满城百姓的跪候中,陈叶青由碧莹和黄梨扶着,慢腾腾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陈叶青穿着一身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衫,披着孔雀纹大红羽缎披风,脚穿凤纹绣鞋,乌黑的鬓发上斜斜的插着嵌绿松石花形金簪,一对如意耳扣佩戴在那如珠如玉的耳垂上;当他出现的那一刻,赵礼正好在初阳中缓缓地转过身,四目相对时,都齐齐沉默着看向对方。
赵礼一身华贵无比的玄色双龙龙袍尊贵无双的穿在他的身上,头上的紫玉金冠下垂着红色的丝绦,就这样服帖争气的垂在他的耳边,坠落在他的胸口;偶尔会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一下。
这一面,是继两人半个月前的见过的最后一面之后的第一次相见;陈叶青在赵礼眼中分明看见了一丝朦胧的惊艳和停顿,等他再好奇的追寻着他的眼神望过去时,这家伙的眼睛里又变成了一片幽深之色,如墨潭一般让人看不见底部。
陈叶青不用与涂虎城的百姓和还滞留没走的萧腾、尤烈两位将军告别,直接由碧莹扶着便乘上了属于自己的凤撵马车;马匹骏马依次排开,香车华盖富贵无比,里面的装饰更是极为考究舒适,跟赵礼乘坐的龙撵也不分上下。
陈叶青一坐到马车里就像是没了骨头似的半躺在软乎乎的垫子上,随手在小桌上捡了几个坚果‘咔吧咔吧’的咬开了吃,嘴上还不忘对黄梨说道:“你下去打听一下,那几个异域美人可跟着咱们一同回宫?”
黄梨得令,刚准备下马车去打听一番,就看碧莹在这时候却伸手一把拦住黄梨,神秘莫测的看着陈叶青一看,就清了清嗓子,脆生生的说道:“娘娘,奴婢都打听好了;皇上对那几个美人并不上心,听说只是当成玩意儿逗了几天后就差人给了点银子打发了;没跟着咱们一同回宫!”
“什么?那个渣货!”陈叶青勃然怒了:“全天下男人的脸都被他丢尽了,哪有像他那样的海客,玩一玩、乐一乐就随便打发了?那么多美人蛇好歹也带回去一条呀,免得到时候想念那其中滋味,看那家伙不憋死过去!”
陈叶青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懊悔;早知道美人蛇只是赵礼随手的玩具,他就应该以权谋私,私底下瞧一瞧那些个勾人的美人蛇究竟长的怎么样?赵礼那家伙的口味甚是刁钻,看上的女人不是国色天香就是倾国倾城,想必那些供人取乐的美人蛇们更是风情无限、撩人心魄;想到自己就这样白白的错过了拉美人小手,看美人小腰的绝好机会,陈叶青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学着凌洛天一口黑血喷出来,直接嗝屁算了!
碧莹有些不解的看向娘娘,她咋觉得娘娘这气生的有些不对味儿呢?
难道娘娘还希望皇上将那些胡蛮妖子带回宫里去?也不想想,宫里已经有娴贵妃和黄娘娘那两只妖孽了,如果再加几只,后宫可就成了妖精横行的天下了;到时候,皇上恐怕会更加没时间来芙蓉宫了呀!
碧莹觉得自家娘娘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哪有盼着自己男人把外面女人往家里带的当家主母啊!
黄梨也有些闹不明白自家主子这是个什么意思,刚才他还以为娘娘让他去打听清楚敌情后,好在以后能摁死那帮妖孽,却不料娘娘的意思却像是极为不舍那些妖精似的;瞧瞧,现在都是一副痛心疾首,要去找皇上拼命的架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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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巡队伍中,伺候在皇后凤撵附近的奴才们都悄悄知道一个事实:就是一向好脾气的皇后娘娘,生气了!
究竟是气什么,大伙儿也猜不准;只是知道在从沈园出发的那一天,皇后的凤撵中发出一声愤怒的狼嚎,接着又听见皇后娘娘似乎在问候皇姓赵家的祖宗;他们这些当奴才的,都是贱命一条,可是再贱的性命那也是性命啊,所以,在知晓自己伺候的主子如今正在气头上之后,更是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就算是偷听到什么不该听见的话,都恨不得一秒钟见聋子哑巴,打死都不敢乱说出去。
而走在凤撵前面的龙撵里,低气压也在环绕着;赵礼正无聊的翻看着手里的书,一双眼睛偶尔清清冷冷的落在一旁的软垫子上,脸上一闪而逝几分落寞之色,可很快,就又恢复成往昔的冷漠和倨傲。
小贝子伺候在马车里,在小心的观察到自家天子在将目光第十八次落在软垫子上之后,终于鼓起勇气,凑上前问道:“皇上,这个垫子是当初照您的吩咐特意做给皇后娘娘的,娘娘现在身子沉,恐怕久坐马车也是不舒服的,要不奴才将这个垫子给娘娘送过去?”
赵礼像是被捅了马蜂窝似的,听见小贝子的这番话,一下就竖起了耳朵,一脸的欲盖弥彰:“不给她送!把这个垫子丢开,她自己坐得不舒服会嚷嚷起来的!”
小贝子一听这明显的气话,咬着嘴唇皱着眉一眼愁绪的看了眼他家天子:皇上陛下呦!您这是又跟谁滞着气了?您要是真的不想给娘娘送,何必让自己的眼珠子一遍又一遍的往那个垫子上瞟呢?
小贝子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他家想来独断独行、雷厉风行的天子陛下,咋就总是在皇后娘娘那儿犯小性子,使小拐子呢?!
“小贝子!”
“奴才在!”
“这个垫子是按照吩咐填了上等的羽绒锦鼠毛找手最巧的绣娘熬夜做成的吗?”瞧瞧,谁前一秒还信誓旦旦的说着要把这垫子扔开的?
小贝子像是哄孩子似的看向他家天子,听话的应了句:“回皇上的话,正是上等的羽绒锦鼠毛做成的,听绣娘说能让坐在上面的人觉得柔软暖和,若是放在马车里,还能起到保护颠簸的作用呢,坐上去可舒服了!”
能不舒服吗?在马上就要离开沈园的前三天,皇上不知是从哪里知道大宛国有一种锦鼠毛可以用来做成厚实的垫子;听说大宛国的皇室宗亲的家中,几乎都有几张这样的好东西,专门用来给家中女眷长久坐车骑马时用的;一听到这个消息;向来都公正廉明的大周皇帝宣武帝第一次滥用职权,硬是逼着马术极好的尤烈将军骑着千里马快速奔赴大宛国边界,硬是花了不少的钱从一个海商手里买了几斤极为难得的锦鼠毛,然后,又请了涂虎城里最能工巧织的绣娘日夜赶做,费尽了心思好不容易做成了两个羽绒锦鼠毛的垫子;做好后,小贝子本以为皇上会利落的让他给皇后娘娘送去,谁知道这次皇上改了脾气了,不再向以前那样得了好东西第一个往皇后的院子送,而是差人将这两个宝贝垫子直接拿到龙辇上。
出发的那一天,皇后娘娘艳丽无双的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一颦一笑都像是能牵动人心一样;小贝子清清楚楚的看见他家天子刚要走上前欲扶一把皇后娘娘的时候,娘娘却像是没看见一样,转了个身就走向身侧的凤撵,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当时皇上的那个脸色啊——小贝子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从离开沈园,离开涂虎城的那天起,皇上的心情就很不好;天天阴沉着脸坐在马车里,硬是将手里的那几本书都快翻烂了也不怎么搭声,只是偶尔会盯着那两个垫子瞧得出神,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故意伸长腿,踢腾那两个无辜的垫子,一副咬牙切齿、恨得眉头紧皱的模样!
当初,在来西巡的路上,小贝子日思夜想着就是能随着皇上坐一坐这龙撵,享受一下被八匹马拉着的马车的滋味;可是,当他终有一天坐进来之后,他后悔了呀!马车里阴雨密布、电闪雷鸣的呀,尤其是在偶尔听见后面的凤撵中传出轻轻地说笑声时,小贝子似乎还看见皇上紧攥着拳头微微颤抖的模样!
*
在西巡队伍往回走的第四天,陈叶青终于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他浑身发软的依靠在身后软绵的靠垫上,随着马车一晃一晃的,手边捏着从涂虎城中带出来的美味水梨,‘咔嚓咔嚓’的咬了两口,看向跪坐在身边脸色蜡白蜡白的碧莹,道:“本宫最近瞅着周围人看本宫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你觉得呢?”
见娘娘居然主动发现了问题的症结,碧莹如猎鹰般猛地扑上来,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希望和期待:“娘娘,您终于发现了吗?”
陈叶青被如狼似虎般的碧莹吓得往后一缩,颤颤巍巍道:“昂……那个……发现什么呀?”
碧莹就跟玩变脸一样,一下转为凄苦,两行泪顺带着也落了下来:“娘娘,您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您难道没主意这几天皇上他的心情……很、很糟糕吗?”
陈叶青眨了眨眼,很平淡道:“赵礼吗?他平常不都这样吗?冷着一张脸跟老子欺骗了他纯真的感情不给钱似的,看谁不顺眼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我不觉得他有什么奇怪的,这几天我与他一同用膳,一个桌子上坐着不都好好的吗?”
碧莹由无声的哭泣顿时转变成滂泼大雨的痛哭:娘娘啊!您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整个西巡队伍早就因为皇上心情不虞而阴云密布,只有您,成天不拿皇上当个玩意,所以才万事不放心上啊!
相较于碧莹的情绪激动,黄梨显得冷静很多,可那脸色也是蜡白蜡白的,“娘娘,要不咱去跟皇上坐一个马车吧!”
“我没病吧!你们刚才还说赵礼的心情不好,我就马上凑上去和他黏在一起呀?这时候去找他,不是找刺嘛;不去不去!”陈叶青毫不犹豫的一口否决,又咔嚓咔嚓的咬着水梨,一脸的不情不愿的模样。
黄梨瞅着自家任性的主子,真是差点也快哭出来了;这几天私底下他偷偷地接触了下贝公公,看着贝公公日渐消瘦的模样,心里也颇为担忧;只是他这关心之词还没说出来,就被贝公公一把拉到车轱辘后面躲起来,压低声音小声道:“黄梨啊,你家娘娘最近可好?”
黄梨是对陈叶青最忠心耿耿的,一听贝公公在打听自家主子,立刻就捡了好听的话说道:“娘娘最近很好呀,吃得好、睡得好,连徐太医都说娘娘的胎气已经越来越稳了;贝公公不用担心我家娘娘,奴才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主子的!”
看着黄梨那一脸灿烂笑容的模样,小贝子在底下暗暗地、狠狠地咬了咬贝齿;是啊!你们的主子现在可舒坦了,可他的主子呢?就像是变成一根刺头,谁靠近就扎谁,谁敢多说一句话就瞪谁,活生生不让人活下去的节奏啊!
“贝公公,您的气色不好啊?!”黄梨很真心实意的说着。
小贝子惨白着一张脸,点了点头:“是啊!杂家的气色不好,皇上的气色更不好;黄梨,你家娘娘有没有觉得凤撵坐上去没龙撵来得舒服?有没有觉得没个人在身边说话孤独的慌?有没有觉得怀着身孕时应该多跟孩子的父亲多多见见面?好增加父子之间的亲情呢?”
黄梨看着贝公公那双包含着无限期望的眼睛,犹豫着蹙了下眉,想了想后,实话实说道:“贝公公,我家娘娘第一天坐上凤撵的时候就说了,这凤撵和龙撵也差不多,就是皇上的龙撵里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书多了点,空间稍微再大那么一点点;至于娘娘是否感到孤独,贝公公你就放心吧,娘娘她自从有了身孕后就喜欢安静,常常都是一个人趴在软垫子上眯神,可舒服享乐的模样呢;娘娘还说,皇上自从踏上回程的路,就甚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想必是因为朝中送来的批阅奏折更多了,所以这才克制自己不要去打扰皇上,给皇上留下更多的思考办公时间!”
“谁让娘娘给皇上留时间的?皇上现在可闲了,都快闲疯了都!”贝公公在听见黄梨的这番话后,顿时就炸毛了;冲着一脸无辜的黄梨就是一通大吼,那模样,简直就是快要被这对主仆气死的架势。
黄梨也被贝公公吼的一愣一愣,可他毕竟是个人精,很快就反应过来贝公公说的这番话是个什么意思;原来,皇上心情不好是被他家娘娘招惹的呀!
怪不得娘娘每次在陪着皇上用膳的时候,皇上都用一副硬冷阴沉的脸色对着娘娘,那身体四周散发的怨气,简直都能把他们给秒杀了;可偏偏他们家娘娘却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照样吃喝,甚至偶尔还能对着脸色越来越僵硬的皇上露出一个灿烂和煦的笑容。
可是,皇上为什么生了娘娘的气呢?既然生气了,为何还天天折腾着想要见娘娘呢?可既然见了娘娘,为什么还不肯说出留下娘娘的话呢?
黄梨很是想不明白这主子们的心思,他在宫中当差多年,当年不管是娴贵妃宠冠六宫还是黄娘娘骄横跋扈时,他都见过皇上用过各种手段对付这些漂亮的女人们;可独独对他们家娘娘,皇上似乎是有些拿她没辙,甚至还有些闹心的架势!
所以,本着解救大家的情操,黄梨联合着碧莹想要想法设法的劝说陈叶青去皇上的龙撵里坐坐,哪怕是一小会儿,那也能救众人与水深火热啊!
但陈叶青根本就像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一样照样吃喝,涂虎城的水梨鲜嫩多汁、清热祛火;他连着吃了整整三个,再加上到了中午御膳房的师傅又做了当地的名菜小吃,虽然不及当初在皇宫中的御膳来的精致华美,但胜在吃的新鲜,倒是也觉得爽口。
只是,白天还精神饱满、神采奕奕的陈叶青,到了半夜子时,突然发现身体不适;本以为是吃了太多的水果导致的身子不爽利,可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阵之后,他渐渐觉得好像并非是水果吃多了导致。
从涂虎城中出来后,一路回京路途颠簸;赵礼倒是再也没来纠缠他,所以哪怕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赵礼也只是宿在单独属于自己的营帐里;看着赵礼这个举动,陈叶青自然是大喜,不用在夜夜面对着赵礼的那张脸,这简直比让他看美人们斗嘴耍乐更让他觉得自在;可是,当陈叶青捂着肚子,差点从双人床上翻滚下来的时候,看着因为听见动静跑进来的碧莹和黄梨,第一个喊出来的话,却是:“快!去把赵礼找来!”
几乎就是在下一秒,赵礼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淡紫色华服一脸紧张的出现在陈叶青面前。
陈叶青一脸冷汗,抱着小腹疼的都快抽过去了;可是看着赵礼蹲下身抱住他的身子往他怀里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咋这么快就来了!”
其实,负责出去喊赵礼的人是黄梨;可是在黄梨前脚刚冲出营帐,就看见皇上手里抱着两个厚实的垫子,像只陀螺似的在娘娘的营帐口转悠着。
黄梨看顿时见如天神般突然出现的皇帝,许是刚才陈叶青惨无人色的脸色吓着了,居然连礼都忘了行,冲上前就声音颤抖的说道:“皇上,娘娘、娘娘不好了!”
赵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到趴在床沿痛苦的缩着身子的陈叶青身边,只是,当惊骇的目光眼睁睁的看着陈叶青的嘴角慢慢的漏出一丝鲜红的血液时;当年母妃离开他时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像是被现实刺激的从记忆深处又拉扯出来一样,重重的、狠狠地,撞击着他的身心。
“快!快传徐思!”
这一夜,驻扎在太平州郡城外的西巡队伍营地里火光冲天,耀如白日;以徐思为首的太医院院使们各个脸色凝重的提着药箱被带进皇后的帐营中!
听说,皇后的孩子好像要保不住了?
不是!是皇后中毒了,孩子没事!
听说,皇后命在旦夕,别说是中毒还是流产,总之皇上大发雷霆的呢!
不是,皇上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平静的坐在皇后的床边,紧紧地抱着已经陷入昏迷的皇后,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徐太医说了句:“皇后要是醒不过来,朕要你们全部陪葬!”
*
与此同时
京城太源宫中
司马婉哭哭啼啼的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微亮的宫灯影影绰绰的照在这座辉煌富贵的大殿上,只是,殿内却是一片朦胧昏暗,再加上又有几道纱帘层层遮掩,更让人看不清那端坐在最上端凤椅上的高贵女子。
萧太后,这个曾经在先帝在位时,创下独宠后宫神话的女人,纵然如今芳华易逝,可依然美丽动人、韵味十足。
“太后!太后您救救我!我是真的喜欢皇上,真的喜欢他呀!”司马婉哭的一脸伤心,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的使劲往下掉。
萧太后穿着一件水红色的长裙,薄而透的纱裙罩在她如白瓷般的肌肤上,让她整个人的美更加充满了诱惑的味道;这根本就不像一个老女人该有的诱惑和姿色,倒像一个成熟的充满魅力的少妇,极为蛊惑人心。
“婉儿,你喜欢皇上这件事,哀家真的帮不了你;皇上非我亲生,他向来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行事作风,哀家无能为力!”萧太后一边轻轻抚摸着自己指甲上的鲜红丹蔻,一边淡淡凉凉的说着。
一听这话,司马婉就像是抓着绳索走在悬崖边上的人儿一般,恐惧害怕的抬起头看向那个被帘子遮掩的只剩下一个朦胧身影的影子,跪爬着往帘子又靠近了几步,重重的磕着头,哭着求:“太后,太后您一定有法子的,皇上就快要回来了;娴贵妃她们这些天都在张罗着等皇上回来吸引皇上的法子,黄娘娘笑话我,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只能流口水不能咬一口的臭德行,曹贵人也故意欺负我,让我在宫中举步维艰;太后,从我进宫的那天起,我就把自己的一辈子赌到了这里,为了得到皇上,我什么都愿意做的;卫贵人、王贵嫔她们,哪里比不上我,可是为什么她们能成为皇上的女人,我却不可以?!”
委屈不甘的话终于说出来,司马婉流下了妒恨羡慕的眼泪;她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那么多那么多下贱无耻的女人霸占着那个最骄傲、最英俊的男子,他那么那么好,那么那么尊贵,凭什么要被那些女人占有着;既然老天都肯让那些女人拥有他,为什么她就不行?!
萧太后清楚的将那个跪在地上流着眼泪的少女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又是一个痴儿,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赵礼害的她的儿子英年早逝,害的她的丈夫抑郁而终,害的她成了孤家寡人,甚至还害的她的整个家族……赵礼!赵礼!——
萧太后紧咬着后牙槽,冷冷的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女人;好!既然你不让我如意,我也不会让你真正的开心!
萧太后眸光一闪,刚才还残留在眼底的那一丝怨毒像是被风吹散了一样,很快化为平静。
“你想知道,你为何不能成为赵礼的女人吗?”
司马婉一听这话,顿时抬起头,渴求般的看向那个朦胧的影子。
“因为,皇上身边已经有一个司马姓氏的女子!”
又是那个司马媚!
司马婉怨恨的咬了咬牙,诅咒般的神色让她本来还有几分姿色的脸颊显得有些扭曲;想到母亲前些天来看她时交代她的那些话,她想了想后,还是决定说出来。
“太后,恐怕这个时候,司马家只剩下我一个女儿了!”
正在抚摸指甲上丹蔻的动作一顿,萧太后卷翘的睫毛轻轻地一眨动;昏黄的灯火下,那张与实际年龄并不相符的面容上,突然带着一分炸喜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