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千尚怀抱着一墨色琴盒往榭台来,俯身将琴盒置于赤莲王子身前的案几上。
赤莲打开琴盒取出琴,琴身漆黑,一束阳光撒下来,照在琴身上,金光闪闪。
席间一人惊呼道:“这…这便是碧落琴?”
另一白胡老者手摸胡子,感叹道:“果真是,九天碧落普众生,不曾想老夫今日竟有此容幸。”
赤莲眸中含着浅浅的笑,嘴角微弯,双手放在琴弦上,轻轻拨动,舒缓而动听的琴音传来,席间众使者陶醉在琴音里,随着琴音的起伏,众使者眼神也迷离起来,不一会儿,就趴在了案几之上。
赤莲手压在琴弦上,落下最后一个音,道:“待他们醒了就送他们离开吧。”
“是,殿下。”
赤莲起身,抬步往榭台外走。
千尚走到案几前,将碧落琴装入盒中,抱起盒子跟在赤莲身后。
走进倾紫殿,不见紫色人影,问御痕道:“她人呢?”
御痕单手握剑,跪在赤莲身前,道:“请大殿下勿要责怪小殿下今日之举,一切都是属下的主意,还请大殿下责罚。”
“本殿还未说什么,你倒是护主的紧。”
御痕跪着不语。
“碧寒夕,你若不出来,我就一直在这等着。”说完,眸光投向屋外。
院子里的灌木丛中传来声音,一紫衣小少女从灌木丛中钻出来,一张精致的小脸上脏兮兮,紫色的头发上凌乱地沾着几片碎叶。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呵呵地小跑过来,唤道:“哥哥。”
赤莲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剑眉一冷道:“躲在灌木丛中作甚?”
碧寒夕低着头,不敢看赤莲,道:“我……怕哥哥生气。”
“我为何要生气。”
“因为我没有听哥哥的话。”碧寒夕嗫嚅着,声音很小,小到如蚊子般。
赤莲道:“既然知错,就自己去领罚,《焚音诀》五十遍,不抄完不许出去玩。”说完,离开了倾紫殿。
碧寒夕嘟着小嘴站在原地许久,小脸委屈巴巴,昂头问御痕,道:“御痕,我今日犯了大错吗?”
以前她也有被罚,都只是抄五遍而已,这次却是五十遍,整整十倍啊,她最讨厌抄书了。
御痕点头。
“我不过是想看看千年一次的花殇宴是什么样子嘛,哥哥不让我去,这才听了上幽姐姐的建议混进舞女里,谁知哥哥竟真的生气了。”
碧寒夕耷拉着脑袋,她就跳了一支舞,却要抄五十遍的《焚音诀》,是她亏了。
御痕闻言,道:“殿下往后还是不要听从圣女的意见。”
“为什么啊,上幽姐姐也是为了帮我。”
御痕无奈,是在帮你,可哪一次不是使得你惹大殿下更生气了呢。
“殿下只需知道,您是灵域的公主,是昭絮大都的主人,得有主见,而不是听他人之言。”
“好吧,御痕,去准备笔墨。”
又得开始抄书了,赤莲给她的这本《焚音诀》里,包含了八种乐器的曲谱,她抄一遍都要花一个时辰,抄五十遍那不得抄好多天。
虽然心里抱怨着,可该抄的一遍都不能少,她皱着眉头坐在桌前握着笔,御痕立在他身旁。
玄瑾醒来已是第二日的辰时,他望了望趴在案几上的众人,一时不知发生了何事。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丰南逸的案几前,推了推他,丰南逸抬起趴着的脸,一脸茫然地望着玄瑾。
众使者陆续醒来,相互看了看,他们这是都喝蒙了?
有几个使者哀叹连连,昭絮大都的酒可真烈,连花殇宴上发生的事都不记得了,也不知有没有完成族长交待的事,赤莲殿下又是什么态度。
千尚从长廊走向榭台,站在众人面前,道:“花殇宴已结束,赤莲殿下命我送诸位使者离开。”
众使者站起身,跟在千尚身后,满面疑惑地走出昭絮大都。千尚目送他们走了一段距离后,关上了王宫的大门。
众使者再回头看时,已不见那巍峨的王宫,果然只有赤莲殿下的请帖,他们才能进昭絮大都啊。
玄瑾与丰南逸也一头雾水,暗自思忖是怎么一回事。
终还是丰南逸耐不住性子,先开了口,道:“玄瑾,你有没有觉得哪里古怪?”
玄瑾侧头,问道:“说来听听。”
丰南逸蹙着眉头,道:“纵使花殇宴上大家都贪了杯,也不至于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玄瑾难得见丰南逸认真分析一件事,道:“所以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我觉得啊,一定是花殇宴上发生了什么。”丰南逸越想越坚定自己的想法,继续道:“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
玄瑾不说话,似是陷入了沉思。
丰南逸一脸恼怒,道:“玄瑾,我在认真和你分析呢,你发什么呆。”
“你分析的很好呀。”
突然被夸,丰南逸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加快了步伐,道:“我就不和你回沧溟城了,老样子,云殿那帮我担着点。”
“你去哪?”
“凡界。”话毕已不见其身影。
千尚送走了众使者,看见赤莲怀里抱着碧落琴,立在湖中央的一片莲叶之上。
他走上长廊,站在长廊中间,看着赤莲的背影,道:“殿下,都已经送走了。”
赤莲转过身,道:“嗯,你下去吧。”遂抱着琴跃入榭台亭中。
千尚躬了身,转身离开。
微风拂过,清淡莲香,一只白色小狐狸出现,走到赤莲身边。
赤莲一人端坐在亭中,修长白稚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动,琴音忧伤而又绵长,似是倾诉着抚琴之人的心事。
白色小狐狸倚在赤莲腿边微闭着眼,细细聆听着。
曲终,赤莲王子收了手,将小狐狸抱在怀中,起身走近湖边,满眼菡萏妖艳绽放,一时恍惚,竟不知今夕何夕。
在这偌大的昭絮大都王宫,他是王室纯血脉的继承者,是灵域未来的王。他肩上的担子比任何人都重,他有不得不守护的东西,所以,绝对不能松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