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地一声,宋凝竹的胸口突然感到灼热,内腑撕痛,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左胸穿出了一把染血的长枪,这一瞬间她只觉得时间好似停止了,耳边只剩嗡嗡嗡的声音。
不会吧,不是吧……杯具啊……不,杯具不足以表达她站着也中枪的悲哀,完全就是最佳餐具的代表啊……
虽然炘尔距离她最近,却没料到蒙夏会毫不理会他的话,当着他的面将宋凝竹杀死,完全呆滞住了。
“凝竹……不会……不会的──”恭语辰抱着她浑身不停颤抖,他喃喃念着,神智有些不太对劲,体内灵息也不知为何而紊乱,几道强烈的灵力狂涌而出,炘尔和蒙夏皆被猛然出现的强烈灵息逼退了好几步,好似有什么即将自他体内挣脱而出。
“我想起来了……凝竹……竹竹!不──”恭语辰疯魔似地嘶吼,唯恐再也见不到她的恐惧遽然攫住了他,一道灿白如阳的光芒猛地狂放,那浓郁的灵息逼得在场三名魔灵心惊不已。
“没想到竟能在此地见到失踪三万多年的恭王爷。”蒙夏一边抵御恭语辰狂放的魔息,一边若有所思地观察他,忽地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这样,那个家伙竟是幽凰转世,怪不得……怪不得……”
炘尔闻言错愕,神情复杂地看向满身是血躺在恭语辰怀里的宋凝竹。
“对不起……竹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泪水布满了恭语辰的脸庞,他悲伤且自责地施术为她疗愈,甚至取下自身一滴代表万年修为的心头血融入她的魂魄中,巩固她自身的治愈能力。
然而已失去意识的宋凝竹只记得最后一眼是恭语辰惊恐、悲伤与痛苦的神情,和那一直以来如血般艳红的封印,却不知为何呈现出艳阳般的金黄色,渐渐退去……
虽然死的当下她很想试试死不瞑目的样子,无奈她瞠大双眼没几秒,还是败给袭卷而来的疲倦和疼痛不堪的肉身,终究闭上了双眼。
=============
“为何她这么久还没醒来?”炘尔来回踱步的声音,令宋凝竹也不由得感到焦躁。
不是她不想起来,而是这副穿越而生的假躯体在死去之后,虽然被他们抢救回来却已没办法控制了,毕竟这身体说是她的,又不完全是她的,如今她动不了,俨然变成植物人了啊!
怎么办,她的灵魂被锁在无法控制的躯体之中了!
“竹竹对不起,我不求你原谅,可是……睁开眼让我安心可好?”恭语辰温柔的嗓音滑入她的耳里,无奈她想说话,却连动作都做不出来。
“一定是你的血不够纯净,我就说她应该用我的血液才对!”炘尔的指责令宋凝竹讶异,难不成恭语辰把自己的血输给她了?啊啊!太浪费了,这具躯壳是假的,浪费了!
“我不会让她流着魔灵的血。”恭语辰轻轻抚上她的额、她的颊,温柔的大掌拥有能安定她情绪的力量,宋凝竹焦躁的思绪在他轻抚之下渐渐缓和。
“啊──该死!不准你碰我的妻子!”炘尔焦躁上前,岂料连恭语辰的衣袂都没触及,就被他给弹了开来。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十几万年前就已订下血契婚约。”恭语辰嗓音若酒浓魅,沉稳而坚定。
咦咦?他是想起来了,还是顺着她之前告诉他的话而说?
“我也等了她十几万年了!你闪边去!”炘尔上前,又让他的法术给搧了开来,碰地一声,硬是撞上身后的竹柜,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坐在床沿的恭语辰,“混账……到底为何你的灵力突然变得那么强!”
恭语辰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垂眸看向床榻上的人儿,可惜宋凝竹无法睁眼,否则会讶意他眼中除了愧欠和自责以外,还包含着许久不见的浓浓情意。
宋凝竹拼命想睁开眼,可是不管她如何用力,这具假躯壳就是无法控制。
“哼,就算现在她是你的,也只是短暂的,她不是这时代的人,她还是得回到自己的时空,可是她和我说好了,等到回到她自己的时空之后,就会嫁给我!”
胡扯,她才没说要嫁给他!
恭语辰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嗓音平淡无波地道:“她与我已订了血契婚约。”他明显在血契这两字上加了重音。
“可恶!”当初他怎么就没想到这招!不……他不会放弃的!
蓦然一道陌生的气息自结界外拂来,恭语辰拧眉对炘尔道:“你去看一下,是谁闯入我的结界。”
“你自己去看,我要顾我的竹竹。”
“你不想走出去,我自然可以把你打出去。”恭语辰朝他扬起一抹笑,然而那笑却未达眼底,明显是充满威胁的笑容,看得炘尔恨得牙痒痒,无奈自己能力确实与他差距太大,纵使蒙夏未离开,他俩合力也不一定能够胜过他,更何况蒙夏已经被他打跑了,那个另一个心魔也被带走了,如今的他根本不是恭语辰的对手,明白这一点,炘尔只觉得憋屈。
炘尔啐了一声,还是乖乖地走出竹屋。宋凝竹虽然看不见,但听觉却敏锐许多,她可知道前来的人是个女人,而且那个声音有些熟悉,却熊熊猜不出来。
“竹竹……对不起。”恭语辰抚着她的颊,声音低沉语带哽咽,“我不该不相信你还打伤了你,好不容易我的封印解开,恢复所有的记忆,可是你却睡着了……”
闻言,宋凝竹恍若被雷劈到,她想睁开眼,却仍旧无法动弹,一股强烈的悲伤和思念,如同破茧的蝴蝶,淘涌而上。
“竹竹!你醒了?别哭……别哭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别难过了好吗?”
她哭了?原来……她无法动作,却可以流泪。
恭语辰温柔的嗓音与态度还是老样子,不,应该说本来就是这样,一直到两千年后的现代,他都是这样温柔。
“我不会放弃的,时隔数月,这里情况似乎有所不同……”外头的谈话声由远而近,未几,一名身着鹅黄色衣裳的金发蓝眸女子,快步走进竹屋,一见恭语辰便倏地半跪下来。
“小女子棱兰,代表天地楼全员,前来邀请上神加入天地楼。”
“我记得你。”过去他每几日记忆就会重新归零,她和假扮幽凰的依娟一样,每几个月便会前来此地怂恿他离开。
想到依娟,恭语辰不禁叹息。
“您记得?太好了!这次果真和以往不同,以前每回前来,您都说没印象,可是棱兰相信终有一天能成功邀请您加入天地楼。”
“我不会加入的。”恭语辰握住宋凝竹的掌心,力道微微加重,不掩担忧地凝望她,“但是我的妻子,似乎有事找你。”他还记得当初在这里遇到她时,她曾说过自己在等天地楼。
“妻子?”棱兰看向躺在床上的人,虽然讶异上神的“性向”,但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敛住了情绪,她疑惑地看了半晌道:“棱兰不曾见过这位……夫人。”
“竹竹并非他的,是我的妻……”在恭语辰冷冽的眼神下,炘尔欲落的话语全咽了下去,他冷哼了一声,撇开视线不再说话。
棱兰心里微讶,不朝痕迹地打量他们,明白这事不单纯。此刻炘尔早已敛住魔息,能力比他低微的棱兰,自然探查不出炘尔的身分,毕竟地球上的神只较为复杂,也有喜欢穿着西式服饰的天使,所以她并未将炘尔当作魔灵,只以为是来自西方的天使。
棱兰收住非远的思绪,“请问这位……夫人,可是生了什么病?”
“她受了重伤,死过一回,靠我和炘尔的力量抢救回来,可是睡了七日仍没有苏醒。”话一顿,他伸手抹去残留在宋凝竹脸上的泪水,“不,或许她神识早已醒过来了,却无法动作。”
“等等,天地楼与天地协会可有关系?”炘尔突然开口,“印象中,竹竹曾说过天地协会什么的……”
“邪会?我们天地楼可不是什么邪魔歪道!”棱兰摇头否认。
恭语辰闻言恍然大悟,“你们天地楼可有所谓的勾穿使者?”
“咦?上神您怎知道!”
“因为竹竹就是勾穿使者啊!”炘尔焦急地攥住棱兰的手臂,“她是勾穿使者,你一定有办法让她醒过来的对吧!”
“勾穿使者?啊……我懂了。”棱兰右手握拳,轻击自己的左掌心,“勾穿使者穿越后所使用的并非真实世界的躯体,那怕心脏停止后抢救回来也无法动作,这是因为重新运作却没有阵形的帮助所致,以至于灵魂无法控制这个肉身。”
“对,快!快救救她!”炘尔焦躁了。
棱兰唇角上扬,望向沉默不语的恭语辰,拱手道:“上神若肯加入天地楼,棱兰定不会辜负上神期望,将这位公子唤醒。”
恭语辰闻言眼神越渐深沉,暗忖道:“难不成这就是‘他’所说的转机和危机?”若真是如此,命运也太会捉弄人了。
因为这件事对竹竹而言是个转机,可是对他而言却是一个痛苦的抉择,然而想到他前阵子对宋凝竹的伤害,不由苦笑摇头。
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