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言真笑了笑,错愕的眸底眨眼恢复清明:“阿默那孩子也是个可怜见的,他大至也以为自己永远长不大了,所以才会选择隐瞒吧,我其实特别理解他”
“而且你说得不错,他从未对我做过什么过份的事”
“以前在地窖的日子,两人共处一室,他也从未越矩,还一心一意为我和长生着想”
“可以说…没有他,就不会有我和长生的今天,如此,他的这点欺瞒与他对我们母子的恩情比起来,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怕乔慕担心,她何证道:“放心,这事他既然不想让我知道,我便当做不知道”
乔慕微微松了口气:“果然,我的言真还是言真,永远这么善良”
祝言真补了句:“我只对待我好的人善良”
“对对对,做人就该如此”乔慕笑着:“对了,我是想同你说,我离开之后可能不会带上阿默”
“不对,应该说我就是郁闷带上他,他也不一定愿意跟我走,毕竟,他最惦念的人是你”
“所以言真,在我离开之后,你能否多照看他一下?”
祝言真忍不住慎她:“瞧你说的什么话,照顾他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怎到你嘴里还透着请求的意味”
得到答案,乔慕会心一笑,祝言真又道:“慕慕,你说离开一阵子,是多久?你交代这么多,说得好像不会回京城了一样”
乔慕:“…”她表现得当真这么明显么?
“没有,到时候我自然会回来的,这些日子,爷爷就劳烦你多照顾了”
祝言真倾身拥了拥她:“傻丫头,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你再同我客气,信不信我抽你”
乔慕爽声道:“行,我不同你客气了,你一定要照顾好爷爷”
临行之前,乔慕又跑了一趟清心苑,同云立天唠嗑了一会,正聊着的时候,云中贤来了,乔慕行了个退礼便起身离开。
云中贤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乔慕身上,直到她身影消失在院门之外。
老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很是恨铁不成钢:“你既如此在意轻歌,当初为何要伤了她的心?”
“要不是你在轻歌孕期同余兰那女人苟合伤了轻歌的心,她何至于在产后性情大变?”
“如今不过是看着一个长相与她相似的女子,你就在此伤春悲秋,也不怕被人发现笑话你”
老爷子一通数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此就是想看那丫头一眼,我告诉你,乔丫头是你晚辈,你最好收起心里那点龌龊的心思”
老爷子越猜越过份,云中贤收回视线,辩解了一句:“我从未生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只是…只是有些思念记忆里那张脸罢了”
云中贤又问了句:“这个小丫头,是谁?”
云立天拿眼斜他:“肤浅的东西,你看不出来她就是君落尘的妻子吗?”
云中贤脸上有明显的诧异之色,老爷子又道:“丫头只不过是把脸上的伤医好了,你就不认识…,不只如此,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着,他又哼唧了声:“哼…,看也看了,现在、立刻、马上、滚”老爷子指着门外下逐客令。
老爷子就这脾气,云中贤也没多辩解,省得越说老爷子越气,反正莫轻歌已经没了,他再解释,也只是一面之词,根本就说不清。
看着云中贤离开的背影,老爷子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想到数年前看到余兰和野汉子苟且那一幕,老爷子心里这口气就不上不下,火气蹭蹭的上来。
他到底还是心疼儿子的,明知自己儿子被人绿了,为了云中贤的脸面,为了不让儿子伤心,硬生生的将这个疙瘩藏在心里数十年。
幸好…幸好他还有宝贝孙女云慕。
云中贤出了清心苑,没走几步,便发现乔慕在不远处站着,见他到来,回头看他给了个客气的笑脸。
“王爷这么快就谈完事情了?”乔慕轻声揶揄,本来对长辈这样说话是不礼貌的。
但对象是云中贤,讲真,她从未把这个男人当成她爹,也没有多深的感情,以前还有那么一丁点怨念。
她现在会等在这里,也是刚刚在清心苑的时候感觉到云中贤的目光,她知道,云中贤找老爷子并没有什么事。
所以离开的时候刻意放开了感观,自然,也就听到了老爷子对云中贤说的话。
之前知道莫轻歌难产被外人占据了身体时,她还挺同情她这个爹。
现在…却像吃了苍蝇一样。
莫轻歌难产,极有可能就是因为她知道了云中贤同余兰苟且之事,说是难产,其实莫轻歌是真真实实丢了一条命啊。
云中贤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平静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乔慕却忽然凑近几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王爷不觉得,我与先夫人长得很像?”
云中贤面上闪过一丝错愕,原本觉得这个女子与轻歌长得像,还有些期待看到她,得知自家父亲的毒也是被她医好时,内心更是震惊的,甚至有些佩服起这个小丫头。
此时见乔慕的行径,内心莫名的生出些许反感。
脸色沉了两分,声音也失了之前的温和,显得很刻板:“这世间有人千千万,长相相似的亦很多”
“你与我夫人长得的确有点相似,所以…小王妃与我说这些,有何目的?”
“按理说,战王府的势力远胜番王府,小王爷又是人中龙凤,小王妃你又何需在我这个老头子身上下功夫?”
乔慕:“…”这个云中贤,看上去刻刻板板的,不像个自恋的人啊,没想自恋起来还真是让人诈舌。
乔慕可算明白为何这些年云中贤身边就余兰一个女人的原因了,八成有女子贴上去,也会被他给怼退的吧。
如此,她可是更加好奇,这样一个随时能将天聊死的男人,余兰又是怎么爬上他榻的。
疑惑之迹,乔慕看到长廊一角,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眼帘。
乔慕勾了勾唇,脚下的步了缓缓的挪了两分,远远的看着,就好像她与云中贤有多亲昵似的。
嘴里却淡漠的回怼了云中贤的话:“王爷,自信是好,自恋…就有些过头了,用鼻子想也知道,你、同我夫君压根就没得比”
不顾云中贤尴尬的脸色,她清了下嗓,继续道:“我会同你说这些,也就是想问一问你,看到我的时候,有没有一点心虚?”
“你当初…到底做了什么才导致先夫人难产的?先夫人又有多绝望,才会在产后性情大变,直至最后离开出走的?”
“你…”云中贤被怼得哑口无言,良久才蹦出一句:“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质疑我?”
乔慕好想直接回一句,‘凭我是你女儿’。
当然,也就是想想而已,转而道:“我或许的确没有身份来质疑你,可是…云慕有啊,身为云慕的表妹,我实在是太心疼她了”
“你可能不知道,她从小有多渴望母亲的怜惜与爱护”
“可是…因为你们的感情变故,导致她这些年孤苦伶仃,三岁之前在府中受尽冷眼,若非后来被她师父带走,她大至永远不会有发光发亮的那天”
“可是即便她后来变得很优秀,她童年缺失的那一份爱护,也永远回不来”
“王爷…,你敢说,表姐遭受的那一切都与你无关吗?”
“表姐遭遇变故,好些过往都不记得了,可是在她记忆完全的时候,却时常与我说过那些不堪的过往”
“你身为她的父亲,这些年,你又为她做过什么?”
乔慕一连多问,云中贤被她的话惊得怔在了原地,那双苍桑的眼里波澜渐起。
他被问倒了,他不得不承认乔慕所言,这些年,因为迁怒莫轻歌,他的确没有为他们的女儿付出过半分。
更没有站在云慕的角度去思考过任何问题,他的脑子里,有的只是莫轻歌的变化和背叛,甚至…因此他还十分厌恶云慕这个女儿。
所以在云慕还小的时候,明知她在府中被苛刻,他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在十五岁回了王府,他也直接无视了那个女儿的存在。
从未想,那个孩子心里背负了这么多。
他更不曾想,这一切到底是谁造成的。
如乔慕所言,莫轻歌为何会难产?那时候…
云中贤的思绪跳回了多年前,余兰只是他深醉之后的产物,对那个女人,他一直不曾走过心。
接纳余兰,也只是因为男人的责任。
可是这些事他一直都是瞒着莫轻歌的,就怕孕期的她受不了这个打击。
此时被乔慕这一提,他才后知后觉有些恍然,他隐瞒得这么好,莫轻歌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我…”云中贤想说什么,却发现…一切的言语都显得苍白。
乔慕那双清灵的大眼波光闪闪的,清澈无辜又带着丝媚色的模样与莫轻歌简直如出一辙,脑子慌乱之迹,乔慕这张与莫轻歌相似度高达七成的脸,与他脑子里的身影逐渐重合。
因为心乱,他竟一时间没分明虚拟与现实,上前搀着乔慕的胳膊,不停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轻歌,你听我解释…”
“我跟余兰…我们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只是喝多了,然后才…,我真的从来就没有背叛过你”
“我的心里,有的一直是你啊…”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乔慕心里一个咯噔,瞬间了然。
原来当初的事情的确是不简单,余兰那个女人,比她想的更有心计。
云中贤虽然背叛了莫轻歌,却打心眼里不愿意承认余兰那个女人,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把和余兰的事捅到莫轻歌面前。
所以,必然是有人在莫轻歌生产那一晚将他二人的事捅到了她面前,间接导致了莫轻歌的难产。
而会这么做的人,不用想也知道会是谁了。
乔慕眸底邪气流转,控摄着云中贤心魂的精神力越加厉害,眼神一转间,云中贤整个人都朝她扑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那抹躲藏的身影藏不住了,猛的冲出来意图将云中贤拉开一些。
却不料乔慕抓着云中贤的手直接就是一个回身旋转,余兰冲来的身影没有碰触到云中贤,反而因重心不稳,直接摔入了长廊边的湖里。
余兰在水里不停扑腾,乔慕收回视线之迹也第一时间松开抓在云中贤胳膊上的手。
“王爷,适才有人意图袭击你,我好心拉了你一把,你不会又误以为我对你有什么想法吧”
乔慕定定在站在一旁,摆出副看戏者的姿态。
云中贤脑子还是浑的,根本就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再看水中被淹得看不出原形的余兰,云中贤立马招来了护卫:“把夫人救上来”
乔慕内心冷笑,这个男人果然薄情,不管他同余兰是否有真情,好歹也是枕边人呢,眼看余兰生死一线,他竟还慢悠悠的等人来施救。
这时云立天也走了出来,一脸不耐烦的瞪了云中贤一眼:“你又在整什么夭蛾子?”
云中贤一脸无辜,下意识的看了乔慕一眼,乔慕那些话字字句句在他心里盘旋,但他却记不起之后发生了什么,他是否说了什么?
余兰被打捞上来,简单的施救过后人已经醒了,云立天脸色铁沉:“你这个女人就不能消停点?你以往在你自己院里怎么闹腾本王都懒得理会,你现在胆肥了啊,还敢闹到我院子前来了”
乔慕听着都想笑,爷爷还是爷爷,夫论哪个时候对余兰都没有过好眼色。
对上云立天愤怒的眼,满腹委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待众下人散了,才拖着湿漉的衣裳跪在地上解释道:“回父亲的话,我、我适才是看到、看到…”
她好像很难以启齿的样子,纠结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指着乔慕道:“我看到这女子想勾引王爷,才想要拉王爷一把的,谁料这女子狡诈的很,反将我推下去了”
云立天眉头一紧,看了眼乔慕,当然,他并没有质疑的意思。
反倒是看余兰的目光越来越冷,重重了哼了声:“哼,胡说八道”
“你这不知轻重的妇孺,信口雌黄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