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琮这几日依旧对萧瑾欢采取着闭门不见的措施,每次萧瑾欢去上书房堵他,都被他用各种理由斡旋,总之,就是不想跟萧瑾欢就她的婚事好好的谈上一谈。
萧瑾欢无法,毕竟如今他是圣上,她也不能硬逼着他来见她,只好寄希望于他自己想通,自己再不去多做打扰。
不过婚事这事先不提,萧瑾欢却在得知自己的小嫂子怀孕了的时候,属实还有些惊讶。
虽说她与那沈默如二人便是自小打到大的,但是她对自己要多这么一个小外甥的事,还真是有些期待。
绿染的孩子说到底跟她没什么血缘关系,她主要是想知道沈默如的孩子会是个什么样子。
而且她实在是想不出来就那玩世不恭的沈默如,当爹的话,会是怎样一副情形。他怎么想,都有些想不出来。
又因着萧琮总是不想见她,萧瑾欢索性在这雪落的第二日,出门去探望一下自己的那小嫂嫂。
天气虽冷,但萧瑾欢的兴致还是蛮好的,自己回京之后,也只是远远的瞧过外祖和舅舅一眼,总觉得缺了些什么,正好借着这次机会,与他们好好的叙叙旧。
萧瑾欢的马车出宫城的时候,被陆元拦下。
想起了靖阳的路远,她此时怎么看陆元都有些奇怪。
“殿下可是要去沈相府?”
萧瑾欢淡笑着点头,“陆元,你好像瘦了些。”
陆元微微颔首,也不接她的话,“那可否需要属下派几个侍卫一同前往?”
陆元在这些方面一向算是周密,生怕她不注意就会出点什么事,萧瑾欢却也只是摇了摇头,“不用,周孚在呢。”
“那殿下慢走!”
萧瑾欢放下了窗帘,又想到了什么,重新掀开,“陆元!”
“殿下可还有吩咐?”
瞧着他这一副认真极端的表情,萧瑾欢就觉得好笑,“要不,给你找个媳妇儿吧?”
陆元当即愣在原地,萧瑾欢清晰的瞧见了他嘴角的抽搐,她也不急,就静静的等着他的回话。
“殿下,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萧瑾欢歪了歪脑袋,“也没什么,不过是觉得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婚了,可有心仪的姑娘啊?”
萧瑾欢往外探了探身子,惊得一旁的灵儿急忙上前守着,生怕萧瑾欢一个不注意再给摔出去。
陆元眼中吐透露着自己的迷茫,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回萧瑾欢的话。
最后还是萧瑾欢灿然笑开,不打算跟他为难,“那你到时候有什么心仪的姑娘,一定要告诉本宫,本宫给你做主!”
“谢……谢殿下。”
萧瑾欢的马车扬长而去,只剩下陆元静静的站在雪地里不知所措,身旁的侍卫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偷笑,陆元偏了偏头,有些猜不透公主最近是怎么了。
上书房内。
“皇姐跟陆元这么说的?”
来福俯身,“回陛下,确实如此。”
“陆元大人巡逻路过宫门口,恰好撞上了要出宫的公主殿下,殿下拦下陆大人,说是要给他做媒。”
萧琮手上的动作没停下,继续写着字,“皇姐倒是对旁人也挺上心。”
来福笑着答是。
“自己的事还没定呢,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来福的目光落到萧琮身后暑假上摆放的一道圣旨,微微勾了勾唇,“这,公主殿下的事,不就差陛下的一句话了嘛。”
萧琮的眼光犀利的落到了来福身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来福,急忙请罪,“奴才多嘴,陛下莫怪。”
萧琮扯了抹笑意,“得了吧,朕还不知道你,你这又是收了皇姐的什么好处,帮着旁敲侧击了吧!”
来福有些尴尬,“这不是,公主殿下的命令,奴才有万个胆子,也不敢违逆啊!”
萧琮无奈的摇头,从来福的脸上瞧出了对皇姐深深的恐惧,“皇姐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你们这么怕她啊?”
“这……”
“嗯?”
来福直接跪下,“哎呦陛下,您可饶了小的吧!”
“行了,起来吧。又没说要降罪于你。”
来福拱了拱身子,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朕一直觉得皇姐最是和蔼可亲,怎么在你们那,皇姐跟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来福心里打鼓,那可不是只对您和蔼可亲嘛,对我们那可是怎么折磨怎么来啊!来福至今还记得自己尚且年幼之时,公主殿下趁着天黑给他把头发绞去了半截,那场面,哪是一个惨字了得!
他就顶着那头乱糟糟的头发,在宫城之中行走,面上虽没人敢嘲笑他,因着这是公主做的。但背地里自己的那几个相处好一些的太监们,都几乎要笑破了肚皮。
彼时更年幼的萧琮,哪里会在乎这些,只关心着公主今日会不会给他送好吃的!
总之,这皇宫里,最最不不能招惹的就是公主殿下,虽说公主殿下脾气很好,性格也明媚,绝不会苛待旁人,但是有时候作起来,很是要人命啊!
“来福,研磨!”
陛下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急忙上前帮忙。却见陛下写的二字,深深的陷入了沉思……
那不小的宣纸上,清晰的写着两个大字,“舍得”。
来福偷偷瞧了眼,圣颜,也有几分哀伤透上心间。
公主虽玩劣,但为人宽和,他尚且不舍得,更何况是自小跟着公主长大的陛下呢。
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才能真的舍得,那样,那封圣旨,也不用继续在这书架上落灰了。
沈府。
萧瑾欢先去跟外祖和舅舅打了招呼,被外祖拉着前前后后转着看了好几圈,舅舅也跟着数落了许久。
大都是说什么不值当,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之类的。
萧瑾欢也只是淡笑着承担下,毕竟最不希望她有事的,还是她的家人,这种亲人之间才会有的温暖,让萧瑾欢不经意间就能红了鼻子。
吐了吐舌头,撒娇般的摇了摇外祖父的胳膊,“我错了嘛!”
被外祖身后刮了刮鼻尖,“真拿你没办法!”
萧瑾欢讨好地笑笑,跟他们寒暄了许久,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对了,我要去看看表嫂,表嫂不是有了嘛!”
“不急。”萧瑾欢回身,就见舅妈端着一碗鸡汤上来,“先喝碗鸡汤暖暖身子,你素来喜欢的,听说你要来啊,外祖父早早就下令炖上了!”
萧瑾欢伸手接过,“谢谢舅妈,谢谢外祖父。”
一时之间,沈府的厅里,一片的欢声笑语,好不热闹,萧瑾欢也是个喜欢说话的,喝着鸡汤也不忘跟外祖他们讲了讲自己此行的见闻,故意挑了些有趣的说与他们听,逗得外祖的胡子笑得都有些微微的翘起。
喝了汤,萧瑾欢也不多做停留,往沈默如的房里去了。
沈默如远远的瞧着她过来,二话不说,先把她拦在了门口。
“干嘛!”
严肃的瞪了他一眼,不懂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你先别进去。”
“凭什么?”
“你这一身的水气,再过给添雅,着凉了怎么办?”
萧瑾欢愣了愣,“那你是不让我进去呗?”
沈默如摇摇头,“此言差矣。”
说着吩咐下人那来了个火把,在萧瑾欢四周烤了烤,自始至终萧瑾欢的下巴就没和上过,“沈默如。”
“嗯,怎么了?”
沈默如手上动作没停下。
“你他妈有病吧!”
确认了她的衣服都是暖暖的之后,才将火重新递给了下人,萧瑾欢从那木条的长度和宽度以及燃烧的程度来看,大概是从灶里拿出来的。
“行了,进去吧。”
萧瑾欢视线没离开过沈默如,“你确定你没疯魔?”
“赶紧进去吧,我还要去看看那补药熬好了没。”
萧瑾欢在沈默如离开之后才掀开厚厚的帘子,踏进了屋内,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怀疑人生的表情,直到走到了李添雅前。
“殿下。”
说着便要起身,被萧瑾欢拦下了。
“嫂嫂。”萧瑾欢眼珠子转了转,“我问你个问题。”
“殿下请问。”
“沈默如,确定没病嘛?”
李添雅嘴角抽了抽,“他刚刚又做什么了?”
这个“又”就用的很灵性。
灵儿将刚才在门外发生的一切跟李添雅说道了一番,李添雅喘着粗气,明显的有几分火气,“殿下莫怪。”
“他,大概是真的有点病!”
咬牙切齿的模样,让萧瑾欢放下了心,原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自从上次听说过沈默如给表嫂做辣子之事之后,萧瑾欢就该明白,在某些时刻,沈默如是当真可以称得上一句丧心病狂。
李添雅的月份并不大,也能下地走动,牵着萧瑾欢的手坐下,李添雅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番,有些感慨。
“殿下真的瘦了。”
萧瑾欢向上托了托自己脸颊的肉,确实没有以往的手感,扯了抹笑容回答道,“没什么,瘦一些也还好。”
“我身子愈发的重了,原本那日也想着进宫去迎迎你,默如他不让我出门,如今看你无碍,倒也能安下心来。”
萧瑾欢:“嫂嫂不必如此客气,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如今我来见你也是一样的。”
李添雅脸色黯了黯,“殿下何必让自己受那苦。”
萧瑾欢从回京到如今,不知听了这句话多少遍,已然麻木了,“没事的。”
“嫂嫂是想要个男孩还是女孩?”
萧瑾欢聪明的岔开话题。
抚上自己的小腹,李添雅笑得恬静,“我倒是不在乎的,只是默如他,想要个女孩。”
萧瑾欢同意的点头,若是男孩只怕是要跟沈默如一般,那着实不是什么好事。自己从小到大吃过的亏,已经不少了。
“看样子,表嫂同表哥的感情很好啊。”
萧瑾欢打趣道。
微红了脸颊,李添雅掩了掩笑意,“能这般和美,已经是我奢求来的了。”
“嫂嫂的福气,往后长着呢。”萧瑾欢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
“对了,殿下的婚事?”
萧瑾欢动作一僵,“嫂嫂是从何处听说的?”
“同我还如此不好意思,那小国公同殿下很是相配呢。”
“又是沈默如告诉你的吧。”萧瑾欢动动脑瓜就猜到了,“婚事,暂且不急,怎么说,也是要等到来年了。”
“我还等着吃殿下的喜酒呢。”
萧瑾欢笑开,“那可要带着小外甥一同来吃啊。”
吩咐灵儿将自己准备的些补药送来,萧瑾欢本就不打算今日留宿,用了午饭,便告别离了府。沈默如站在门口送她的时候,多了几分感概。
“欢儿到底是长大了。”
萧瑾欢冷笑,“我一向很成熟的好不好!”
沈默如无奈的摇头,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外祖几乎要昏厥过去,但是沈默如当初脑海之中最最鲜明的一个念头便是,欢儿不愧是萧家的孩子。
他不觉得萧瑾欢的抉择有什么错,拿一个人的性命去换一城的人,纵使再关乎自己,面对大义,萧瑾欢仍不屈服,这一点,沈默如倒是很欣慰。
“直接回宫?”
萧瑾欢抱着暖炉站在沈府门口好一阵,才缓缓的摇了摇头,“暂时先不回去吧,在宫门关闭之前回去便是。”
“要去哪?”
萧瑾欢看着那沈府的牌匾,想到了一个自己好久好久未曾踏足的地方。
“公主府。”
沈默如一愣,旋即笑开,“也好,到底也是你的府邸,总要先去转转的。”
萧瑾欢同沈默如道了别,却在半路上停下了马车。
“喻之燃现在会在哪?”
灵儿懵了懵,一时之间不知道回答什么,她也不清楚啊。
“周孚,你去寻他,带他去公主府吧。”
萧瑾欢说完,便继续让马车赶路,人也是要见的,府邸也是要看的。
那里,以后大概就是他们两人的家了。
公主府离沈府并不算遥远,萧瑾欢被灵儿扶下马车,站在柔软的雪地上。公主府门前的落雪倒是还没有来得及扫除,如今她这么站着,灵儿一直担心她再受了凉。
萧瑾欢却摆摆手,并不在意。
这公主府的牌匾同沈府的牌匾显然出自一人之手,都是她外祖的手笔,若不是瞧见了沈府的那块,她还真没想到来这儿转转。
“在看什么?”
喻之燃的声线传来,萧瑾欢头都不会,也知道此时站在自己斜后方的人是他。
“我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