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五人顺着石道小心翼翼地前行,小灯笼不断晃动,照得周围忽明忽暗。
不过小灯笼的光照范围有限,十步之外的世界永远是被黑暗笼罩的。
在这种幽深的环境里,除了他们几个人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喘息声之外,完全是一片死寂。
尽管壹伽姑姑胆子比寻常女孩子大很多,但在这种环境下,也总会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黑暗中扑出来,将他们扑倒在地。
壹伽姑姑紧紧挽着二俅的手臂,这让二俅忘记了害怕。
他不能害怕,因为他必须保护身边的这个女人——他的女人。
战胜恐惧是需要力量的,二俅已经拥有了这种力量。
据说,这就叫爱。
一行人就这么走着走着,走在最前面的张迁儿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低头一看,是一具尸体。
从尸体的黑色衣服和圣上配置的东西来看,毫无疑问,是来盗墓的。
张迁儿低下身子去察看了一番。
在这个地方遇到遇难的盗墓者,他的死因会提供很多重要的信息。
这么好端端一个人独自死在墓室里头,身上也没见着有什么皮外伤,这事要是不调查清楚叫人如何能安心?
张迁儿先是正面仔细查看,然后又把尸体翻了个面。
目前的情况来看,就是先检查出来死者的致命伤在哪里。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可在墓室里面对着这样一具陌生的尸体,大家心里都还是忍不住犯毛。
孙田邈也跟了上去,查看死者的死因。
谁都没有想到,这具正在腐烂中的尸体本来微闭的嘴忽然张了开来,张迁儿也吓了一跳,头皮猛地一紧,急忙丢下尸体。
二俅更是反手把随身的刀抽了出来。
“什么情况?”眼神不是很好的万茛苟问道。
二俅摇了摇头。他也不能确定刚才那一瞬间的景象是不是幻觉。
这时那具尸体已经被孙田邈翻了个面。静悄悄地躺在地上,背部朝天。
二俅揉了揉眼睛:“难道我看错了?”
万茛苟脸色非常难看:“刚才的确动了。”
张迁儿叫了起来:“多半是诈尸了,弄死他!”
说完就掏出刀要去砍那尸体。
孙田邈阻止了他的行动。
老头子小心翼翼地将尸体重新挑了个面,想要再次确定一下是不是发生了异变。
谁知道尸体的脸刚翻到一半,一截又小又黑的东西从他嘴里掉了出来。
万茛苟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二俅和孙田邈呆住了,张迁儿更是条件反射地退出了好远。
只有壹伽姑姑不退反进,往前一步,手里一条长针扎了下去,将那件物事钉在了地下。
从尸体口中冷不丁地掉出一件小玩意儿,怎么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既然已经被钉住了,也就没多的可怕的了。几个人一同蹲了下去。
张迁儿纳闷地问:“这踏马又是个啥玩意儿?黑不溜秋的,像块木头。”
二俅用刀尖拨弄了几下,发现还真是一小块木头渣子。
几人不由得回头看了那具尸体尸体,心中充满了迷惑。
孙田邈走进用一个小银勺子探了探,又从尸骨喉部抠出好几块碎裂的木头渣。
这就奇怪了。这个死者为什么会啃下去这么多木头?
两种可能。
一个是人饿到极点时,不管任何东西都往嘴里塞。
另外一个可能就是被人强迫着塞下去的。
孙田邈按了按尸骨的咽喉处,在喉结下面一寸处哽着一大块硬物。
接着就解开了死者还没完全腐朽的衣服。
“这个人是撑死的。”孙田邈说道。
现在这具尸体,处于腐烂状态,既不是刚死的心尸体,也不是完全风干的骨骸。也只有孙田邈这样的神医才能准确的判断出死因。
但是这个死因也是很奇葩的。
本来“撑死”就是个很少比例的死亡原因,更何况是在这么一个墓道中。
更重要的是,他的喉部都是木头。
吃木头吃到撑死,这难道不是一个让人很难接受的事吗?
他们在这里分析尸体时,张迁儿已经耐不住性子去转了一圈。
“前面有个棺材。”张迁儿跑回来说道。
浅浅这事并不是一时半会能想明白的,既然前面有了新发现,几人就干脆先放下手头这个尸体,过去棺材看看再说。
顺着这些红白符画的通道继续向前走了大概几百步,前面出现了一扇对开的石门。
很奇怪,石门是大敞开的。
这又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设计者没可能设计一扇开着的门。由此看来,应该是前面有人来过,打开了这扇门没关。
进门之后,举着手里的灯笼望去,漆黑的房间一眼看不到头,光线很快就被黑暗吃尽。
再往前面走了几步,前面果然见到有一口棺木。
“怎么会没有椁呢?”二俅不解地问道。
在这个墓室中,问出这个问题并不奇怪。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都是个大墓。
以墓葬的规格来看,不可能有棺无椁。
其他几个人的灯笼也都点了起来,墓室里一时间亮了起来。
看清眼前的情形后,大家都感觉浑身发冷。
在这个冰冷阴森的墓室里,除了刚才看见的那口薄棺之外,周围居然还陈列着整整一圈的吊角圆枕厚棺!
一大群棺材围着中间这口棺材,在周围里静静地排作一圈,散发出阵阵冰冷死亡的气息。
。。。。。。。。。。
黄杏被棺材落地扬起的尘土呛得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站了起身心有余悸地拍打着胸口。
黄金是非常软的金属,从那么高的对方这么坠下来,猛烈的撞击并没有让黄金棺材震破,而是砸出一个深坑,自身底部也严重变形。由于惯性的原因,棺材里的尸体猛地撞到棺材面!
让他们想不到的是,棺盖并不是黄金制成,而是一整块水晶。
尸体将水晶面板撞出一圈龟背状之后,重又掉回棺材中,还弹了几下,才终于恢复原状。
水晶板出现裂缝后,几人的鼻端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
根据猜测,估计多半应该是当初放在棺材中防腐的香料因为棺材密封被打破后泄露了出来。
在尸体身上或者棺材里面放香料,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大家都没多在意这个。
他们比较好奇的的,就是棺材的主人是不是沙女,以及这个传说中的神奇女人究竟长什么样。
一行人站起身来走到棺材边,朝里面往去。只看了一眼,所有人都愣在那里呆若木鸡。
在这一路上,每个人都曾经无数次猜测过沙女的容貌。
像妲己那种风情万种的蛇蝎美人?冷若冰霜的高冷女神?
满脸皱纹阴鸷凶狠的女巫?或者是用普通长相掩盖其能的修仙者?甚至是头上长角,人头蛇身的种种怪物形状,他们全都想过。
可能说,脑海中能够设想出的所有可能大家都想到了。
不管是长得奇形怪状,还是美貌万分,每个人都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或者说,不管看到的是个什么形象,都不会觉得惊异。
但偏偏,现在每个人都长大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棺材中的黄金人的面容,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象到的样子。沙女躺在棺材中,一头长长的黑发垂在两边,两道柳叶眉拉到鬓角。
在她清秀的面容上紧闭着双眼,嘴角还带着笑容,似乎根本没有死去。如果不是黄金的脸的话,就和一个人完全相同。
勾采薇!
棺众人的鼻子、眉毛、眼睛,除了是黄金的之外,所有五官和勾采薇完全一样。
特别是嘴角那丝甜甜的笑容,更不仅是形似,完全已经神似了。
如果用一句简单话来说明的家,那就是勾采薇戴上了一层薄薄的黄金面具,睡到了这具棺材里面。
几人惊恐地望着采薇,而采薇自己也是一脸惊恐。
怎么会是这样???
易云完全不能接受,当即低下了头,这到底怎么回事嘛?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自己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
睁开眼猛地回过头一看,易云被吓了一大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勾采薇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
当他回过头时,勾采薇一张俏脸几乎与他贴脸而立,仍是带着那丝甜甜的笑。
易云吓得退了一步,直到靠在了棺材边,语无伦次地说:“大,大夫人……”
但是勾采薇却没有理会他,目光越过他的身体,看着棺材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沙女,露出一个非常神秘的笑容。
易云顺着她的目光朝棺材里望了过去,里面沙女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沙女一下子睁开了眼,脸上表情变得无比狰狞。
她的上身直挺挺坐起来,直接把已经龟裂的水晶面板撞得粉碎!
不等易云惊叫出声,沙女两只纤细的手呈鹰爪状朝着他的喉咙直接抓了过来!
易云惊恐地看到沙女的嘴巴张到最大,两颗尖锐的黄金獠牙发出炫目的光芒,直接朝自己的喉咙就咬了过来!
易云大惊,转身就要逃。
跑了两步一回头,就看到身后的勾采薇,早已不是平时姐姐的样子,而是变得像一个厉鬼,伸出双手和露出两颗黄金獠牙,追着自己咬过来!
饶是胆大如易云,此刻也是吓得魂飞魄散。
说实话,如果是任何的凶神恶煞,这小子都敢上去拼一拼。
但现在面对的是大夫人,你让他怎么拼?
不过,习武人的条件反射,让他抢过王麻子手里的匕首,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勾采薇竟然对锋利的匕首视而不见,仍然是一口咬了过来。
宝石匕首从她的口中穿了进去!
一股鲜血激射而出,喷到了易云脸上。
易云觉得脸上一阵温热,急忙伸手去抹。
情急之下浑然忘了自己右手还拿着匕首。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这把匕首如此锋利,随着易云的手往回撤,竟然把勾采薇的脸削了一半下来!
整个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勾采薇用仅剩的一直眼睛,满眼幽怨地望着易云,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易云转身要逃,却一下子撞到了棺材上。
这时候他突然间心里一紧,记起来一件事:自己身后还有个和采薇长得一模一样的沙女!
让他觉得幸运的是,并没有遭到来自身后的任何攻击。
易云赶紧回头望去,棺材里早已经空空如也,沙女尸体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易云的意识这才回复了过来。
他感觉这一切太不对了,慌忙又扭回过头看了过去,勾采薇倒在血泊中没有半点气息。
而其他的几个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自己。
易云完全呆住了,脑子里面一片混乱。
是我杀了大夫人吗?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还在淌血的匕首,脑子里面轰地一声炸开了!
是的,是的!大夫人死了,而且是死在我的手下!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我知道了。是沙女!是那个邪恶的沙女的妖法!
可是,沙女不是明明已经死了吗?
不对,沙女就是大夫人,大夫人就是沙女。
不对不对,怎么可能?大夫人怎么可能是沙女?
可是,她们为什么会长得完全一样,连神态都一样?
不对不对,这中间一定有哪里出问题了!
我明白了,香味。那该死的香味!
上次和总都料就遇到过那种被迷幻的情况,这次一次也是!
棺材中的香味里面有迷幻剂,让我出现幻觉,觉得里面的人和大夫人长得完全一样,然后又在幻觉中出手,杀了大夫人!
想到这里易云突然觉得整个人掉进了冰窟,连骨髓里都是阵阵寒意。真的是我杀死了大夫人!天啊!我杀了她!
为什么会这样?现在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赵天赐等人冷冷地看着他,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你该死!”
易云眼里露出哀求的光芒。
不是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不不不,这不能怪我!是因为神智迷失了才犯的错!
黄杏厉声说道:“但是不管怎么说,事实上就是你杀了大夫人!”
易云“啊”地一声尖叫,手中的匕首掉到了地下。
他双手抱住痛得快要裂开的头,疯狂地左右摇摆着:“不是,不是,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