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举着火把的金袍人跳着怪异的舞蹈,手腕上的兽皮环串着铃铛哗啦作响,他围着火盆每跳一圈,李龙便感觉里面的火焰旺盛了一分,火焰每一次呼吸般跃动,汇入其中的气运浊流就会跟着燃烧,灰气下沉,降入火盆深处,白气上浮,化作祥云般洁白气运团,被禁锢在祭坛上空,虚无气运映照现实,竟然映射成一朵朵深沉黑暗的乌云,
两个少女都看到这诡异一幕,三人惊讶地在原地站着,愣了好一会儿,李龙才低声道:“咱们偷偷摸摸混到人群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人赶紧收敛周身能量波动,静悄悄往那乌压压人群走去。
数千人都聚集在此处,或是匍匐或是跪坐,紧紧围着祭坛,里三层外三层的,三人的刻意靠近并没有引起注意。
半蹲在地上,三人开始观察四周形势,黄怜的目光在人群里逡巡,寻找妹妹的踪影,李龙则对宋丁丁使了个眼色,后者默契地暗自挥舞手掌,细细微风鼓荡出来,在人和人之间的缝隙中穿过,带来一声声人们的低语,钻入三人耳朵。
“老公,咱们要跪到什么时候,我膝盖都酸了。”
“忍着吧,要是不跪,晚上就没饭吃了,一天三个小时跪着,总比死掉强,再说,这金大仙貌似很灵验,起码那些怪物没再袭击过我们。”
“金大仙保佑,保佑我儿子平安无事!”这是一个老母亲的声音。
“金大仙,我想获得异能,拯救世界,请你给我力量吧!”这声音明显来自中二青年。
一时间,纷杂声音在耳边此起彼伏,宋丁丁都被扰的心烦意乱,赶紧收起法术,纳闷地低声道:“听他们在讨论什么金大仙,这帮人跪在这里,难道是为了拜祭这听名字就十分土鳖的神灵?”
“看样子,这金大仙是真有庇护一地的能力,否则这帮人不可能在怪物眼皮子底下活下来,而那金袍人确有调集众人气运的神道能力。”李龙低声思索。
“我看这些人根本就是跪着,哪有半点信仰之心,你听这些声音,长时间跪在地上,抱怨的人不在少数,虽然我不懂神道,但也感觉这些根本不算信徒吧。”宋丁丁说道。
“不需要是信徒,只要人跪在地上,做出信服姿态,神道修士就有办法抽取气运,凝成信仰,从而提炼出香火气息来。”李龙沉声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这个姿态,被数千年人道赋予了特殊含义,轻易做不得,特别是跪在祭坛或是神像前面,就像是开放了一种权限,懂得神道专业技能的人,完全可以大做文章。”
两人交流的时候,黄怜在搜寻妹妹的踪影,未果后,她就仔细看着祭坛,观察那手舞足蹈的金袍人,莫名记忆翻滚着涌上来,她的俏脸瞬间激动地通红,咬着牙,充斥怒火的目光瞪着祭坛:“这人奸,该死!”
“人奸?这个词有意思,你看出什么来了?”李龙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是低声问道。
“难怪这只巨眼完成了进化,速度如此快地脱颖而出,原来是这人奸从中作祟!”黄怜恨恨道;“这里哪有什么黄大仙庇护,分明就是那黄金巨眼自己!”
“这不可能,它是入侵者,时刻受到排斥,更不是神灵位属,怎么可能借助人道香火晋级。”李龙摇了摇头。
“那是你不知道神道的手段。”黄怜冷哼一声,指着祭坛前的金属火炉,“神灵有神印或者册封符箓,可以借此把信仰转化为香火,没有这些镇压,信仰之力本身是有害无益的,那只是凡夫俗子分裂出的各式杂念,混着气运一起缠身罢了。”
“这点我知道,信仰的力量是非常浑浊的,夹杂凡人杂念,需要深加工才能成为有用的香火。”李龙想起在道脉观阅书中的记载,点了点头,旋即纳闷道,“可我望气,看到他集出浑浊的灰白气运流,就是强抽出来的信仰,因为真信徒很少,所以灰气很多,可被那火盆里的火一烧,居然就灰白分开了,这物质火焰能干涉精神,着实神奇。”
“那里面燃烧的火焰可不一般,大寺庙里,神像受信众香火久了,就会产生神奇变化,用这些木胎神像研磨出粉末,以秘法燃烧,便能得到这‘化神火’,能代替神印,把凡人信仰转化为香火。”黄怜解释道,“你们看祭坛上,香火已经聚集了这么多,甚至牵引出乌云盖顶,可分毫没有往外流动的趋势,这不合常理。”
“的确可疑。”李龙点了点头,对黄怜的判断信了七八分,这少女好像从星命中继承了不少知识,这些知识的可信度还是极大的。
“这人一定是疯了,为什么要帮邪魔?他这一身神道手段,在乱世中大有可为,何必走这条绝路?”黄怜摇了摇头,“百年前有汉奸横行,人人喊打,这人奸比汉奸更过分,起码有数千人因他而死,简直是自绝于人民!”
“绝不能放过他!”宋丁丁在一旁杀气腾腾地补充道。
三人正交谈的时候,突然听到前方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声,靠近祭坛的几十人状如疯子,双眼充血,跟着那金袍人一起手舞足蹈,紧接着人群里发出呼喝声,叫骂声,几个少男少女被推搡到祭坛上。
他们都是二十岁左右,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极端恐惧的神色,想往后面缩,可被周围一个个疯狂的男男***围着,一旦有人想后退,就会同时有好几双手把他们狠狠推回祭坛。
在这几个年轻人中,一个娇俏可爱的少女最为显眼,她也没有后退的举动,只是茫然地站在原地。
“小惜!”远远看到这茫然少女,黄惜惊呼一声,霍得一下站起身来,整个人飞身而起,掠过跪着的众人头顶,落到祭坛上。
她还没站稳呢,那金袍人就嘿嘿一笑,高兴地举着火炬对黄怜一甩:“送上门来的祭品,你给我过来!”
一圈火焰突然从祭坛上烧灼起来,几个距离较近的信徒直接被火焰吞噬,瞬间烧成焦炭,其他人惊恐叫着,四散着避开,人群里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霎时一道金光闪电般落下,李龙从天而降,高举巨大的能量光盾,穿过火墙,狠狠砸向
金袍人。
与此同时,黄怜一把将妹妹护在身后,另一只手翩翩一转,深红色的气流婉转流淌出来,化作一根细长的红色飘带,狠狠抽向金袍人。
面对两个五级强者的夹击,金袍人毫无慌乱,只嘿嘿一笑,从袍子地下伸出一双缠绕兽皮铃铛的粗手,上面布满刀刻一般的褶皱,每道褶皱里仿佛都会灰黑的黏液流淌,十分恶心。
他一手晃着铃铛,发出令人手脚发软的靡靡之音,听得人头昏脑胀,同时手指对上空盾击而下的李龙一点,祭坛四周的火墙顿时升高,火焰升腾,化作一只五六米方圆的赤焰巨爪,反拍向李龙,声势浩大。
同时,其另一只手弯曲成鹰爪状,,一把抓住飞来的深红缎带,而后黄怜将缎带一甩,炸雷般的红光在其掌中一滚,冒出青烟,掌中顿时血肉模糊,发出焦臭,露出惨白的掌骨。
不过黄怜脸上的喜色还没升起,就见那金袍人再次怪笑一声,掌中血光一转,血肉再次生长出来,伤势痊愈,狠狠一拉,一抹邪异的暗金色泽顺着缎带刺向黄怜。
少女无法后退,她身后就是自家妹妹,再往后则是升腾的灼热火墙,她只能一咬牙,指尖瞬间渗出血珠,滴滴答答,在半空中转出迷蒙的血色霓裳,牢牢罩在身上。
暗金光芒一闪,击穿了血色霓裳,毒蛇般在少女肩头一咬,虽是威能被卸了大半,但仍是将香肩给咬出一排血洞,深可见骨。
与此同时,李龙也堪堪拍散了那火焰巨爪,但圣盾打击也被破掉,不得不灰头土脸地落在祭坛上,他看到黄怜形势不妙,马上出手,缩地成寸跨出,赫然出现在对方身后,同时身随枪动,沥泉神矛刺向金袍人背后。
这金袍人看起来颇为瘦弱,但身高却比李龙还高上一筹,电线杆似地杵在祭坛上,方才几个回合的交手,他愣是双脚没挪动地方,显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面对李龙近乎偷袭的一招,他脑袋后却像是长了眼睛似地,沥泉神矛刚要冲刺蓄力的最顶峰,他突然转身,一对肉掌拍向矛尖。
他出手的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正是沥泉神矛的速度刚要攀升到极点,却需要最后蓄力冲刺,这时候被迫迎战,李龙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喷嚏马上就打出来,却突然被人捏住鼻子似地,原本的十分力只能发挥六七分。
不过,对方居然以肉掌对抗沥泉神矛这种神兵!
李龙心中冷笑,这神矛的锋利程度,绝对会给对方一个惊喜。
那双手掌却在临近矛尖的一瞬间,行云流水般挪到长矛两侧,正好将矛尖夹住!
以沥泉神矛此刻的高速,这动作无异于翘着兰花指,徒手接住子弹。
“好快的手速,没单身一个甲子怕是练不出来!”李龙暗暗一惊,但手上变招的动作丝毫不慢,长矛一转,使了个旋劲,要把他手掌钻出一个血洞来。
“好利的长矛!”金袍人的声音第一次显出惊讶,他的手掌被旋劲割裂了血肉,露出森森指骨来,可其掌中只是血光一闪,竟然伤势瞬间痊愈,一掌拍下。
李龙只觉一股大力压下,长矛被打歪了方向,在黄金祭坛上刺出一个大洞,若非他完成赤蟒变后力量大增,这一掌巨力下,沥泉神矛非被打脱手不可。
“这不科学,他明明没有进化躯体,修为没到六级,怎么可能这么强!”李龙心中一沉。
“快想办法离开祭坛,这里是他的主场,咱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神道修士的对手。”黄怜高声提醒李龙,同时她甩手释放出一枚深红色纺锥,两头尖尖,刺向身后火墙,刺出一个人头大小的空洞,但眨眼就被周围的火焰填补进去。
“你们两个都是高级的祭品,谁也逃不出去,把你们献给黄大仙,我的力量便能更强三分!”金袍人桀桀怪笑着,他没去管黄怜,两人孰强孰弱他心里有分辨,爬满粘液褶皱的怪手先是抓向李龙,这小子举盾牌格挡,直接被打飞到几米外。
李龙心中暴怒,心火猛然大炽,体表巨大鳞片生长起来,膨胀到两米多高的红鳞巨人,一手持神矛,一手持暗金塔盾,战意盎然地迎了上去。
“人奸去死!”他大吼一声,一副无所畏惧,死战到底的斯巴达勇士状。
就在金袍人冷笑着要迎击的时候,这小子突然脚底抹油般身躯一转,称对方一愣神的功夫,抓过黄怜和黄惜两个少女,埋头跑向一侧的火墙。
“祭火墙最克制血肉之躯,你这是自寻死路。”金袍人讶然失笑。
“你在做什么,别送死!”黄怜拉住李龙的胳膊。
“别怕,我能救你们。”李龙依旧露出微笑,就听祭坛外发出一阵惊呼和惨叫声,紧接着,嗡嗡的狂风呼啸声越来越近。
他脚下速度猛然加快,拉着两个少女扑向火墙,黄惜一声尖叫,下意识地想挣扎,可她怎么可能摆脱李龙的手,黄怜倒是临危不乱,面对烈火及时念咒,一层辟火结界悄然布置下来。
忽的一声闷响!
整面火墙被十几米高的乌黑旋风刮起,风气四溢,横刮祭坛,撩起数十米高的狂风急火,李龙则趁机拉着两个少女从风和火的空隙里钻出去,正看到一条人群里被旋风清理干净的道路,原本跪坐的数千人早已分散开,不过见到李龙三人从祭坛里冲出,还是有几十个疯狂的信徒冲上来阻止。
他们中有发福的中年妇女,魁梧的壮汉,甚至还有老人和七八岁的小孩,每一个眼球都布满了血色,状若疯癫,对祭坛旁边逸散的火焰丝毫不惧,任凭它们燎烤着自己的躯体,把手臂和脸颊烤得焦黑发臭。
“拦住他。”身后传来金袍人的冷叱,同时有恶风乍起,锋锐气息切割向李龙背后,他身后汗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地要回头格挡。
“千万别停,继续跑!”宋丁丁焦急的高呼声在远处响起,李龙知道她不会骗自己,当下没有犹豫,操纵罡气拍飞了挡路的信徒,硬着头皮没去管身后越来越近的锐利气息。
一团柔风拂过身躯,以李龙的中心快速旋转着,形成一面肉眼可见的厚厚风盾,身后疾驰而来的暗金光束被层层削弱,只在李龙背后鳞片上打出一个凹洞。
正是风暴之怒的技能——风暴之眼!
李龙刚拉着两个少女和宋丁丁汇合,回头就出了身冷汗,就见祭坛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全身笼罩金光的怪物,悬浮在祭坛上空,十几米直径的大肉球般,长着三只长短不一的手臂,最上方一只手臂每根手指都有一米多长,如弯曲树枝,捞着祭坛上的香火云朵,抓棉花糖似地塞进圆球里面。另外两只手则抓起祭坛上早已吓得瘫倒在地的少男少女,在它们的惨叫声中塞入身躯里,要是李龙刚才没听宋丁丁的,回头反打,肯定就要和这怪物正面撞上了。这长着三支手臂的圆球怪物漂浮着,伸手捞向祭坛旁边的聚集的几十个信徒们,它们根本不闪不避,任凭被怪物吞入体内,待到这怪物想伸手捞其他人的时候,众人早就吓得四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