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这个哥们儿脑袋一热,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脱了鞋子拿起斧头哧溜哧溜就上了树,随着“咔咔,咔咔”一顿乱砍,三棵树的枝杈在一个小时内便被卸下来了。
据他事后说,这个时候他已经有了疲惫的感觉,加上大清早儿的也没有吃早餐,腹中空空没有任何能量供给,几乎接近精疲力竭的程度了,可是还有一棵位于东侧关键位置的杨树没有修理,一心作死的他玩命似地“哧溜,哧溜”爬上高大茂密的树冠!
就在他奋力劈砍胳膊粗的枝杈时,突然一阵眩晕,于是悲剧发生了,他重重跌落在地,不幸的是,他的后背率先着地,生生把脊柱折成两段!手术过后,虽然捡回来了半条命,可是这次摔伤损坏了中枢神经,造成了终生残疾,他只能与轮椅相伴度过残生,这个世界留给他的只有无休无止的神经痛,还有日日夜夜的悔恨和懊恼,嗨……”
“……”
“而那片菜地呢,由于无人侍弄便很快荒废起来,长了一地杂草,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三年后,那一圈速生杨被村里安排人砍伐殆尽,最后作为木材卖掉了!这样,他真的成了村里的一个笑话!
锦城,这件事情过去很久了,今天再次提起来,我就是想告诉你,做事情要考虑周全,安全措施必须到位,意外无处不在,切不可掉以轻心!
还有,没事不要随意爬高,两三米就能要了一个人的小命儿,一碗清水就能呛死一头七八百斤重的公牛!所以,一定不要小瞧了细微的事情,关键时刻真能出乱子!如果,我说的是如果,一定要爬高,一条安全带是必备的,千万千万要记住了!”张德仁语重心长地说着。
“师父,我懂你的意思了!不过……我觉得你那个同事挺可怜的,嗨,年纪轻轻的就落下了一身残疾,以后的生活可怎么过啊!特别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他那一家子……嗨……真是可怜啊!”刘锦城说到动情处,无奈地摇了摇头。
“锦城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得到了这样的结果,不,下场,完全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或者说……咎由自取吧!毕竟……”张德仁顿了顿,然后看向刘锦城。
“毕竟他自己没有做好思想工作,安全意识太过薄弱,否则当真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啊!所以,你一定要引以为戒,处处要有安全意识,不能像他那样,做出一件让自己一辈子憎恨自己的事情啊!”张德仁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如同一个老父亲面对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
“师父,徒儿记住了!”
“那就好!真的,锦城,安全无小事,特别对你这种天天在工地上转悠的项目经理,更是要时刻注意安全,绝不能放松警惕,你要知道,当事情真正发生了再去后悔,那可就真的晚啦!”
“我知道了,师父!”
“第三件事情当然也是关于安全的,这件事情你也知道,那就是泰昌府邸建设时从楼上摔下了一个工人,当场死亡,不也是安全设施没有做到位的缘故嘛!事情虽然被董玉龙压了下来,可是当时在工地上造成的恶劣影响那是众所周知的!”
“嗯嗯,这我知道,听说董玉龙因为此事被刘伟责备过多次,还被姚庆祥罚没了几个月的绩效工资,为此他那段时间可是郁闷死了,没少难为我们这些分包和再分包单位的项目经理们,呵呵……”
“是啊!锦城,绩效工资是小事情,对他这种百万级的项目经理来说,那只是九牛一毛,一时的疼痛而已,可是,你想过没有,对那位死去的工人师傅的家人来说,那可是一场真实的人间悲剧啊!
没有什么比失去亲人更可怕的了,在亲情面前,金钱显然苍白无力,因为这种情感是无法用金钱购买到的!嗨……”一口气说完,张德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锦城,今天的话题有些沉重,全是与安全,与身体健康,与生命,与家庭责任有关的话题,呵呵,说了这么多,我相信你已经完全明白了师父的心意!”
“师父,你为我好,我当然非常明白!”刘锦城有些动容。
“那就好,那就好啊!来吧,我们喝茶吧!”说着,张德仁拿起茶壶又给刘锦城倒了一杯热茶。
“嗯嗯,谢谢师父,呵呵……”
“谢什么,不谢!”
“好的,师父,呵呵……”刘锦城一边说着,一边端起了茶杯,小心翼翼地再次喝了起来。
办公室里,茶香弥漫,久久不能散去。师徒二人继续有说有笑地说着话,这么多年了,这种情景谈话出现过很多次,但每一次的谈话后刘锦城都会受益匪浅,毕竟,张德仁不是一个健谈之人,他总会选择合适的机会把自己的一些人生感悟和心得体会告诉自己的徒弟。
窗外,新年的第一场雪在酝酿了两天后终于飘飘洒洒下了起来。
硕大的雪花,白白净净,在寒风的陪伴下,跳出迷人的舞姿,它们或结伴而行,或独自一朵,展示着本有的冷艳和孤傲。它们是精灵,是无根之水的衍生物,它们来自天空,更来自这片土地。
它们飘落在窗棱,停留在树梢,黏在了自行车的把手和车座上,散落在法桐树下的灌木丛中……它们几乎无处不在,占有并装点着这座冬日的小城市。
法桐有些高兴起来了,晃动着干涩丑陋的枝杈,兴奋地迎接着这些来自天穹的白色精灵们,用它高大挺拔的树干接住它们,让它们稍作休息后,变了样子滑落到地面,然后堆积,填充,变成了白色的薄薄的毛毯。
海边的那片海滩,寂静冷清,早已不见了人们游玩的影子,只留下被雪覆盖的沙子,还有那条黑色的破船。
天气太冷的缘故吧,常在这里驻足的海鸥们也不再光顾这里了,那艘破船只能安静地卧着,睁大了眼睛,看着一片一片飘落在身边和身上的雪花,任由它们堆积却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