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阳光甚好,将窗子外那一株沙漠玫瑰印得越发的娇艳似火。
揉了揉眼睑,眨着那一双黑亮的大眼珠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一切事情。
约莫是这些天经历的事情有点多,这一瞬间,她竟然有些想不起来。一阵莲花香翩然而至。
神音一只手掩在那方宽大的衣袖之中,另一只手端着一碗汤药,风姿款款的走了过来,那眼神似有意含媚似的,直直的往她这方转悠着。
“咳咳。”装作不是很舒服的咳了两下嗓子,鄯月赶紧把头低下,这才避免自己这一瞬间的脸红被当事人看了个一干二净。
当事人看着黑发中隐隐约约的露出的那一点通红的耳垂,嘴角啜起一抹笑,仍是千姿媚转的继续往前走着。
“妈的,死人妖,长得那么好看,害人啊。”低下头的鄯月在心里猛地腹诽道,将手上的汤药递到她面前的神音也低头,吟吟而笑,带着不同于沙漠之地的清爽之气悠悠的扑到了她的额间。
鄯月猛的一下抬起了自己的头,刚刚好磕到了那一方洁净白皙的额头,神情还是那般的惊异,因为自己自从认识神音以来,虽然给他给自己留下的只有人妖,风流,臭美这么些个印象,但是绝对没有轻薄这个字眼,想到这里,那一段记忆刹然间涌上心头,逃也似地缩到了里床的一个小角落里面。
看着鄯月如此惊恐的神色,神音不禁微微皱起了那绝美的双眉,眸中神色黯淡,轻抿上的嘴角将刚才那副花花公子的形象抛得一干二净。
昨天消除她昨儿的伤心记忆时,本来是想着把鄯月那一段最恐怖的记忆给消却的,但是如果自己一旦这么做的话,就会彻底打乱鄯月原本的命格走向,那么到时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水东流。
原来落归平常人的心境,终究还是逃不过一个私字。
他必然要借着她风临天下那绝冠群雄的气势来破了自己那天煞使命,一直以来的神塔祭祀活不过二十岁的宿命
脑海中的记忆一波又一波的侵袭而来,握住大脑的手甚至都在颤抖着,那一副鲜血淋漓的场面破碎又重组,重组又破碎,反反复复,此时的鄯月感觉自己就好像处于永无止尽的黑暗之中,浑身上下被无数的触手固定在原地,她想要扯断那些看不清,黏嗒嗒的触手,但是越扯越多,无数的触手将她试图拔高的头颅按在了墙上,然后看着黑暗中对面那一方镜子中那自己这一辈子都不想再重温的画面。
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覆在了那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那一只带着许些凉意的手突然地伸进黑暗中,扯断了那些她不管怎么扯也没有办法扯断的触手,死死地抓住了那一只手,就好像在自己在水中就要溺死的那一瞬间,突然看见自己的眼前落下来一条藤蔓,于是便不顾一切的抓紧。
忍受着那尖锐的指甲戳进皮肤的痛,神音脸色一黑,若是鄯月此时是清醒状态的话,他绝对不会一张扇飞敢把指甲掐进自己肉里面的人。
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一个一个掰开了扒在自己手腕上手指。
端在自己如珠般莹润的掌心中细细的看着,发现这一双手虽说不似深院闺阁女子那样的白皙丽人,但这种泛着淡淡的蜜色的皮肤却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风情,细细看去,发现其蜜色皮肤之中还隐隐约约流动着些许粉色,似乎带上了点撩人的风情了。
缓缓地俯下身,吻上了还处于自己掌心的那一双手。
这就是人间所谓的幸福之事么。内心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充满了一样,那样的充实,畅然的感觉,这是自己第一次尝到这种感觉,不由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一双带给他人世间最美好的感觉的手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尚还在昏迷中的鄯月突然地感觉到自己的左手处传来一阵痛意,呢喃的低声喘息了一下。
轰隆,旁边的窗子应声而裂,凌绝尘恶狠狠地推开了还在畅游人间至巅享受的神音,昨晚跟着鄯月的气息,来到了这一处胜放着沙漠玫瑰的地方,当时的他就站在院外,眼睁睁的看着神音从花轿上抱了一个人走了下来,之后的他就这样漠然的守在外面,直到刚刚听到鄯月痛苦的喘息声,他还以为那个……
在看到凌绝尘的那一刻,鄯月不得不承认,在那一刻,她是惊喜的,眼神中几乎爆发出火一般的亮度,但是瞬间又熄灭了,她不敢给凌绝尘任何的期待,因为大仇未报,何以家为。
过了这么久,她发现自己好像一直都没有考虑过如果大仇得报之后,自己又该怎么办,是待在楼兰国的王宫还是回去……
后面的那个猜想瞬的秒上了她的心头,或许自己还是有着追寻自己幸福的权利的,想到这里,鄯月又把自己的头低了下去,那一点隐隐而现的通红耳垂再一次闯入了神音的眼中。
拢了拢衣袖,神态怡然的坐在床边的那一方稍矮的榻上,泠泠然的姿态万千,那一张泛着极致夜明珠般光芒的脸上做足了神使的范。
看着眼前美人正经俨然的坐在自己前面,还略微的矮了自己半个头,鄯月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了出去,但是还未触及到美人的时候就被拉入了一个无比熟悉的怀抱。
抬起头,看到的还是那样的死人脸,不禁唏嘘了一阵,要见到凌绝尘其他的表情可真的是难上加难啊。
那贴着自己的那温暖宽厚的胸膛,明明是和自己一样紊乱的心跳,脸上表现出来的却是那样的淡定。猛的摇了下自己的头,鄯月搜的一下,就从凌绝尘的怀抱中跳了出来。
感觉到那一抹温暖的流逝,眉头一皱,看着那个站在离自己身边不远的少女还是安然无恙,却终究是放下了自己的心。“嗨,外面阳光正好,我瞧见那一株沙漠玫瑰很是欢喜,所以我先去赏花了,你们两个慢慢聊着啊。”一步一跳的蹦跶着出了门。从窗子看过去那一株娇艳似火的沙漠玫瑰还是如同前年绽放的一样,那样的刺眼,那样的夺目,一把便抓住你所有的目光。上前,触碰着那鲜艳如血的花瓣,不记得那花瓣旁边包裹着的叶子上长满了尖刺,这一碰,还未触及到那娇嫩的花瓣,指尖便传来一阵钻心般的疼痛,都说十指连心,看来这个说法的确是对的。“见着你这般护主,我也就放心了,过些天我就要离开楼兰,回到中原神塔举行祭天仪式了。”这一番话截然而止,带着许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凌绝尘猛然起身,准备离开房间。神音一只手挡住了他的去路,继续道,“沙漠之鹰,想必你那师傅也对你说过这个由来吧,十五年前的神塔祭祀在去楼兰国时,在某一处沙漠绿洲停留了很久,最后才到达楼兰国的王宫。”说道这里突然停顿了下来,端起桌上那份本来要给某个人喝的汤药轻啜了一口,那姿态,那神情,就像是在品着茶,那般的自然而又惬意。对上那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捏紧了自己的拳头,重新坐到了床上。看着凌绝尘现在的表现,神音很是满意的砸吧了两下,嘴角莞起一抹笑,轻启唇角,“相互的执守,换不回圆满的结局。”听到这句话的凌绝尘蹭的一声又站了起来,刚准备抽出自己的七星剑,眼前的人却好像瞬间就从自己眼前消失了一般,只剩下那满室流动的莲花香味。这是神音刚刚看到的未来,是关于凌绝尘和鄯月的未来,这也是这么久以来,再一次预见到的未来。遥望那一方彩霞,他是么做了人间那种叫棒打鸳鸯的中的那个棒的角色,约莫是的。摸着自己的良心那一块的地方,感觉到那里面的起伏,略微的乱了自己三分呼吸。“难道真的会不安么?”对着那方彩霞呢喃般的嘀咕了一句。——这些天鄯于感觉自己的身子着实恢复的不错,果然应承了一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看着这些天自己的大儿子一直在自己身边做牛做马般的照顾着他,觉得自己的眼光的确得不错,虽然其他的儿子对自己也是很好的,除了鄯煊,其余的人都是早中晚来请一次安。略微的唏嘘了一阵,为自己能够拥有这么好的儿子而感到了心满意足。“宸儿,你现在也二十五了,有没有中意的女子啊,若是有的话,那么父王为你做主,给你上门提亲去。”看着自己跟前这个儿子早已过了该纳妃子的年龄了,想着王室以后的延续,不禁略微有点急躁。正在分茶的鄯宸抬起头,明媚的一笑。或许这一笑杀伤力太大,让鄯于在此刻竟然怀念起了鄯宸的母妃。“国家还仍未安定,宸儿岂可安家。”对于鄯于当年专宠了鄯月的母妃,而将他们的母妃忘在脑后的这件事,他也有些愤怒,还好自己的母妃因为身子上有着隐疾的缘故,再加上被这么一冷落,早早的病发,逝去了,这才避免每日以泪洗脸的场景,平日和弟弟们在一起谈论最多的就是彼此的母妃,因为受自己母妃的影响,以至于鄯氏王朝所有的子弟除了鄯月之外,还无一个人谈婚论嫁。自己的儿子能够有着这番觉悟,鄯于甚感欣慰,但是免不得又有点担心,若是契律国和北国时不时侵犯两下子楼兰国,那自己这么优秀的七个儿子岂不是要绝后,想到这严重的后果,鄯于背上冒出了一阵冷汗。一身金光闪闪的鄯祥走了过来,边走边转悠着从南国新进的玉核桃。看着大哥和父王正坐在一个庭院里貌似聊得很是欢快,霎时就将手上的玉核桃收了起来,过去请安了。“父王,大哥好。”还未走近,只是在远方遥遥的做了一下揖,就欲甩袖离开。“祥儿。”鄯于一声遥遥的呼喊,将他转到一半的身子定在了原地,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这样子叫他了,因为七个人中只有他的唤起来跟喊花楼姑娘似得。这也就是他极少向鄯于请安的原因,因为整个王室中只有鄯于一个人敢这么呼喊他。黑着个脸走近。鄯于见多了鄯祥这幅表情,所以还是面带微笑的意图将自己这个最中意的小儿子拉过自己的跟前。鄯祥不着痕迹的闪开,走到鄯宸的身边坐了下来。伸到半空中的手只好转回摸着自己的头,讪讪的笑了两声,道,“祥儿,父王知道你喜欢各种玉器,我记得南国国君前些年好像送了一个什么九曲玲珑塔,据说是有名的雕玉家司徒靖的手笔,想必你是会喜欢的。”几乎是瞬间,那张脸就变回了白皙,然后那双眸子跟着身上的金色的服饰一般,闪闪的发着金光。鄯祥没什么其他的爱好,就是贪财,对于名贵的玉器这一方面尤为的爱好,也不知道作为一个王室子弟为何养成了这种品性。看着鄯祥那失去王子风范的做法,鄯宸不禁摇了摇头,所有的小弟中唯独七弟最好骗,在和契律国和北国作战时,因为七弟的这个爱好,让他们不止一次陷入险境。“在哪,父王。”鄯祥这幅表情就差没把口中的口水流到衣服上了。南朝有名的皇室子弟司徒靖,其最大的爱好便是雕刻各种玉石,而且基本上雕刻的每一件玉石都是那么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让中大陆的玉器收藏家争相收藏,鄯祥也曾到处去打听,想要得到一件南朝雕玉家司徒靖亲手雕刻的玉石,有是有,但是基本上都是不卖,有一次他也动用了武力,妄图想要抢到一个由雕玉家司徒靖早期雕刻的一个富贵竹的玉石,但却落到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玉石主人抱着玉石一头撞在了墙上,玉毁人亡,自此之后,他卖玉都没有动用过武力。现在听到有人要送自己这么一座玉石,自然是欢喜的不得了,管他唤的声音是否像是在唤花楼姑娘呢。看着自家儿子这幅掐媚样,鄯于不由得一阵欢愉,当即召来了身边跟随的小太监,吩咐下去,说是今晚要吃家宴。吩咐完毕后,转过头,看着自家七儿子还是那副掐媚样,于是便伸出了自己的贼手。就算是沉浸在对玉石幻想当中的鄯祥在看到那只手的时候,也是瞬间的反应了过来,一个侧身,闪过了那只不知道摸过多少个女人的手。将分好的茶放到了鄯祥和鄯于的面前,然后再慢条斯理的拿过旁边的鱼竿,坐在栏木上悠然自得吊着鱼。这一下子轮到鄯于的脸黑了,他这一池鱼都是从南国运了整整半年才运过来的,中间路途上死了很多批。这些天到湖边赏鱼的时候,怎么觉得那些正在流动的鱼越来越少,原来都让自己的大儿子钓去煲汤了。哎,的确,鄯宸的确是钓着这些鱼去煲汤了,因为他们都才从边疆回来,经历了无数场战争的他们早已精疲力尽,医书上说鱼熬汤最补了,整个楼兰国只有这里鱼量最为丰富而且离自己还那么近,所以很自然这里成了自己每天垂钓的地方,既可以陶冶情操还可以享受生活,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鄯祥看着正在垂钓的大哥,这才猛然醒悟,原来自己每天晚上喝的鱼汤都是由此而来的啊。“父王,孩儿们都累得紧,吃你两条鱼不碍事吧。”还未等鄯于开口,鄯宸抢先一步说了出来。鄯于心疼的看着下面的鱼儿,脸上的肌肉抽搐的道,“不碍事,不碍事。”钓着一条鱼的鄯宸回过头,含笑道,“那就谢谢父王了。”坐在一旁的鄯祥没有跟上眼前事态的进展,仍有些摸不着头绪,在玩心计谋虑这方面他始终比不上自己其他的哥哥们,但是对于王位,他也是有着想法的,这些年攒下来的钱也不是白攒的,利用自己这个楼兰国七王子的身份,到中大陆的所有的国家开设了分店,分店不仅仅是给他赚钱用的,暗地里还私自招收着士兵,到时他相信,就算智商不及哥哥们,论实力,那么终究还是他赢。王室纷争,不管曾经是多么有爱的亲兄弟,到了最终王位争夺战的那一天,都会反目成仇。夺天下者,夺寂寞。自古王朝纷扰事,却引得无数英雄为此竞折腰。